“你得了晉升名額，在這裏慶祝，我正巧路過來看一眼，上個季度你們小組的整體績效還是很突出的，咱們部門指標能達標，你們是關鍵！”

  “王經理過獎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倒是您這麽大個領導，親自趕過來太辛苦了，沒有您的英明領導，我們根本做不出業績，我提議啊，咱們一起敬領導一杯酒，祝領導身體健康，萬事亨通，家庭幸福……”

  李姐嘴巴像機關槍一樣說著，但王經理卻沒在看她，反倒是把目光落在周運良的身上。

  “這位是？”

  “哦他就是個不相幹的人，我接著提剛才那杯酒，祝王經理身體健康，萬事亨通……”

  “請問你貴姓？”

  “我姓周。”

  “承運車廠的周……”

  “領導啊，您別總盯著那種小人物，整天就知道吹牛逼，其實就是個街溜子，我還是繼續提那杯酒吧，祝領導身體健康……”

  “閉上你的臭嘴！”王經理突然發火，嚇得所有人不敢出聲，李姐更是臉色刷白，不清楚領導為啥突然發火。

  王經理走到周運良麵前，半彎著腰說道：“您是周總，幸會幸會，沒想到您這麽年輕，上次行業酒會我也參加了，在遠處看過您一眼，要不然真不敢認呢！”

  “你好。”

  “其實早想找機會拜訪您呢！”

  就這樣王經理和周運良交談起來，餐桌上其他人都不明白狀況，隻好老老實實坐著。聊了幾句，周運良明白了，如今承運品牌暢銷，成為各個供應商眼中的香餑餑，不要覺得紡織廠和自行車沒有關係，軟包車座、衡梁套還有一些包裝配件，都是紡織廠的業務範圍。

  如今年代背景下，幾乎沒有一家國企是不虧損的，所以在王經理眼中，周運良就是財神爺，態度能不謙卑？

  周運良說了一些含糊其辭的話，具體業務不是不可以，後麵可以詳談。王經理得到這樣的答複已經很滿意了。

  “你是周總的姐姐吧，我也敬敬你一杯，聽他們說起過你，你可是紡織廠的業務骨幹呢！”王經理舉起一杯酒，對周運萍說道。

  “王經理過獎了！”周運萍有些惶恐。

  周運良默不作聲地跟了一杯，王經理的眼睛一直瞄著周運良呢，見他跟了一杯，心情頓時大好。

  如此一來，酒桌上的氣氛變得詭異，明明是李姐組的局，慶祝晉升用的，結果部門領導一個勁兒地誇獎周運萍。

  “領導，你一定是誤會了，周運萍的弟弟根本不是什麽大人物，就是個小混混，以前還差點被流氓打死，周運萍也不是啥好東西，長者臉蛋兒漂亮，到處勾引人，天生的狐媚貨！”李姐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大聲說道。

  “胡說什麽！你就這覺悟？我看你的晉升名額是不想要了！”王經理怒道。

  “領導我不是這意思！”李姐大驚失色。

  “別說了，名額的事情我回去再想想，代理小組長的職務先交給周運萍，你回去寫份檢查，要深刻一些！”王經理根本不理李姐的解釋，做了決定。

  宴會散場，姐倆往回走，周運良騎著自行車，周運萍坐在後座上。

  “姐，該減肥了！”

  “別鬧，我在想剛才的事，王經理最後說讓我當代理組長，那豈不是等於說要把晉升名額給我？”

  “恭喜你，終於想明白了。”

  “可是名額已經在紅榜公布了啊，所有人都知道，突然換成了我會被別人說三道四的，再加上往日裏和李姐關係好的人有許多，我今後的日子怕是好過了。”

  “不會的，從明天開始你會發現，身邊的人都是那麽的平易近人。”

  周運萍歎了口氣，道理想通了，隻是心裏終究有些不是滋味。她突然在周運良肩膀上拍一下問道：“你該不會因為這個給王經理開綠燈吧？我聽新聞上說過，這叫腐敗！”

  周運良被逗樂了，停下來車，扭過身子問道：“老姐，你覺得辦廠子的目的是什麽？”

  “掙錢唄！”

  “掙錢的目的是什麽？”

  “過上好日子唄！”

  “沒錯，我都是老總了，如果我姐依然是最辛苦的基層員工，那我賺錢有毛用？”

  “那謝謝啦，我家的大老總！”周運萍噗嗤笑了起來，雙手搭住周運良肩膀，大聲喊道，“大老總，咱回家吧，喝了酒你慢點騎，說起來晚上兜兜風還蠻舒服的，隻可惜是你這家夥在騎車，換成個帥小夥就更好咯！”

  隔天上午，一份報紙擺在周運良桌上。

  周運良看過之後，冷笑起來。

  經濟觀察報又在搞事情，刊登了一篇錢大江的專訪，討論東臨市地區的騎行車行業。專訪中，錢大江指名道姓地批判承運自行車是行業的攪屎混，在低端市場的競爭中玩弄手段，為了搶占市場份額，到了失信失德的地步，號召行業抵製這種卑鄙行為。

  在同一版次報紙中，經濟觀察報又發表一篇評論文章，分析承運品牌的優劣勢。文章稱承運品牌的優勢在於便宜，除此之外乏善可陳。劣勢列舉一大堆，包括粗製濫造，毫無品牌價值，銷售渠道不穩定，資金鏈脆弱……

  周運良把葉虎喊到辦公室，問他該怎麽反擊。

  葉虎支支吾吾地說道：“其實，我覺得人家說的都在理。”

  周運良拍桌子道：“信不信我把你給擼了！”

  葉虎尷尬地笑道：“我真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有啥擅長不擅長的，這和兩家過日子沒區別，別人誣陷你家孩子偷東西，你就說他老婆搞破鞋唄，你是總經理，是承運車廠的家長，你要是不硬氣，整個廠子都變軟柿子啦！”

  “那，我總不能去反咬錢大江吧，人家可是本地大企業，市場占有率超過一半呢。”

  “那又怎樣？你這就去報社，告訴他們承運品牌的定位可不是低端市場，幹死了輝煌，下一個目標就是大江，最多一個月，要把大江幹得趴在地上唱征服！”

  “……”葉虎滿臉驚詫，很想問周運良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