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的運轉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所有的人都在原地或趴或躺，機器的運轉，引起的巨大灰塵，在空中四處漂浮著，遊走著，重量大的緩緩墜落，落到了那些人的身上，其中的一粒緩緩落到一張滿是塵土的臉龐。

  那粒灰塵，被微弱的呼吸給吹的再次騰飛，墜落，落入到了隨著呼吸而起伏的胸膛。直到這具緩過了勁，緩緩坐起來，灰塵再次跌落漂浮，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

  威廉·史密斯有氣無力地坐了起來，他的手在剛剛的震動之中，因為緊緊扒著台階導致了手指僵硬無力，他的手打著顫，撫了一把臉，將臉上的厚厚灰塵給擦掉，他用幹涸的嘴唇抿了抿，喉嚨隻能感受到滿嘴灰塵，沒有半點唾液分泌讓他將嘴裏的髒物吐出口中。

  他隻能彎下身體，劇烈地幹咳起來。

  等他感到身體稍微好點，他抬起頭，看著台階下方的人數比之前更加稀少了，人們都灰頭土臉，無法辨識出原本的樣子，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扶著台階，坐了起來，之前的大樓變了樣，唯一不變的，是樓梯盡頭的出口，史密斯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幾樓，剛開始的轉變，他還有觀察，但那之後，因為大樓樓層的轉變和那驚人的作用力，讓他險些喪命。在那死亡來臨的時候，他的潛意識讓他選擇了保命，而非觀察。

  周圍的環境隨著灰塵消失而漸漸明朗，他的兩邊已經恢複成了冰冷的鋼鐵牆壁，大腦裏的嗡嗡聲開始消失，取而代之的身邊人的慘叫聲，他轉過頭，看到隻有大半個下半身在台階上，另外一半消失不見。也看到有人捂著缺失另一手臂慘嚎的，還有下半身不見奄奄一息。

  在他的正上方，他看到了比爾，準確的說，是比爾的腦袋，脖子切斷處整齊，像是被人端放在他的正上方，與他四目相對，比爾滿臉灰土，他的雙目圓睜，似乎並不相信自己的下場，他的嘴角和鼻孔流出的鮮血和灰塵混雜在一起，說明著他早已死去多時。

  威廉怔怔看著比爾的頭顱，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惱。

  “威爾，威爾！”

  他回過神來，他看到一個人正拚命晃著他的肩膀，他一時沒有認出是誰。似乎一時到威廉的眼神，那人說，“威爾，是我，奧康納。”

  威廉看著眼前的灰人，他對奧康納還活著的事情一點都不驚訝，隻是奧康納因為被灰土所覆蓋，奧康納的上衣不見了蹤影，露出他那健碩的身材，跟之前學者模樣相比，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你這”

  “剛做了個包紮，是丘奇。”

  “丘奇？”

  “他在緊要關頭發現了很重要的事情，對我們都很有幫助。”奧康納將威爾扶了起來。“你最好聽一聽。”

  “比爾他”威廉扶著台階，與比爾再一次四目相對。

  “這樣也好，沒有人威脅你了。”奧康納注意到了那死不瞑目的頭顱，他上樓的時候，不經意地碰到了比爾的頭顱，那頭顱如同球一般向下邊滾去。

  威廉的視線隨著頭顱滾向移動，他看到頭顱滾到了下邊不知是誰的下半身屍體上，他甚至希望，那半個身體，就是比爾的身體，哪怕不是，也算是跟他做了個伴。

  威廉跟著奧康納向上走去，上邊的人更少，而丘奇，卻正好是在最上方，他的身體靠在牆壁上，他的左腿膝蓋以下不見了，隻有一條條布條嚴謹地給他進行了包紮。

  丘奇看起來情況非常不好，他靠著牆壁，頭無力地耷拉在肩膀上，雙眼木訥，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麽。威廉跟奧康納互相看了一眼，奧康納對他使了個眼色，他向前蹲了下來，看著丘奇。

  “丘奇？”威廉小聲呼喚著。

  “它不是萬能的，它不是萬能的”丘奇看著威廉。

  “什麽？”威廉疑惑地抬頭看向奧康納。

  “丘奇，威爾過來了，你剛剛說，什麽是你的設計來著？”奧康納彎下了身，丘奇迷茫的抬起了頭，看到奧康納，他的眼睛瞬間放亮，他之前頹廢的精神立刻一掃而光，身體坐的筆直，威廉甚至覺得，丘奇的臉龐甚至有了紅潤。

  “這套裝置，是我設計的！”

  “你？”威廉疑惑著，他記得之前丘奇明明說過，他是販賣信息。

  “你不是”他剛想更正，奧康納拉住了他。

  “丘奇，什麽裝置是你設計的？”奧康納問。

  “這個大樓！這套運轉方式！這是我設計的！哈哈哈！咳咳”丘奇的狀態異常興奮，威廉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的時間不多了，讓他說下去。”奧康納湊到他的耳旁，小聲說。

  威廉看著丘奇的狀態，他有些擔心，他看著奧康納包紮的地方，鮮血已經將布條滲透，在那條斷腿的盡頭，血跡已經順著台階留了一灘。

  “這是我設計的我設計的”眼看丘奇的狀態有些不對，奧康納雙手抓著丘奇的肩膀，聲音有些大，“丘奇，你剛剛說，你發現了什麽？”

  丘奇指著上邊，“他們都忽視了可以上”

  威廉和奧康納都抬起了頭，望著上邊，過了片刻，沒有聽到丘奇的聲音，威廉低下了頭，看到丘奇之前舉著的手，早已無力跌落，那雙眼睛無神地張著。

  奧康納湊到跟前，仔細看了看，站了起來，“瞳孔完全放大，死了。”

  “他說的什麽意思？”

  “之前我發現他的時候，他還有些意識，我給他進行包紮的時候，他給我講了一些，但我不是很懂。”

  “他說了什麽？”威廉有些急躁。

  奧康納不急不躁，“他說，這套運行裝置是他設計的，但是有些漏洞，我發現你醒了，我看他的狀況還不錯，就想拉著你一道聽一聽，畢竟，他說你的思路是對的。”

  “什麽思路？”威廉望著他。

  “往上。”奧康納伸出了手指向上指著。

  “可是，他並沒有說什麽。”

  “在我找你的時候，他拽著我說了一句。”奧康納的神情有些疑惑。

  威廉看著他等著。

  “他說”奧康納皺著眉頭，一字一句說，“隻有等下次裝置再次重啟，就是我們逃生的機會。”

  威廉深吸了口氣，下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更何況，向上，怎麽上？知道秘密的丘奇已經死了，麵前的奧康納一臉淡定的樣子，讓他也不知是否應該信任，逃生的機會就在眼前，可他依舊一籌莫展。

  上？

  威廉抬頭望著上層台階的底部。

  怎麽上？

  難道他真的不得不再重新等待那讓人絕望的樓層重置的機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