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失去視力的並木少年被目黑裕介趕了出去：“下麵的訓練，可能波及到整個訓練室，一郎現在看不見，先去外麵休息一下吧。”

  並木一郎隻能乖乖被顧瑟牽著，安置在了訓練室外麵的長椅上。

  其實即使不進去，也可以通過外麵占據了整麵牆的電子屏看到訓練室裏的場景，不過並木一郎的眼睛想要恢複，估計還得再等十幾分鍾。

  “嘖。”紅發少年發出一聲不爽的咋舌，頂著那雙因為強光刺激焦點渙散，還在不受控製生理性流淚的眼睛，按著記憶中的方向，摸索著想要打開屏幕開關。

  就算看不見，聽聽響動也好過什麽都不知道。

  從未失去視力的人短時間內很難靠感覺把握正確的方向和距離，扶著牆行走的少年在附近茫然地摸索了半天，還是沒能找到影音屏幕的開關按鈕，忍不住握掌成拳，恨恨地錘了一下牆麵。

  一隻手從背後按住他的肩膀稍稍扶正他，然後按下了距離他還有一臂之遠的按鈕，裏麵目黑裕介和村井真吾打鬥的動靜瞬間傳了出來。

  並木一郎先是因為有人靠近條件反射般繃緊了肌肉，然後很快又放鬆下來，皺了皺鼻子。

  擁有進入地下訓練室權限，還用香水的人，據他所知就隻有那一個——

  果然，“並木君，你還好嗎？”濱野和希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暫時不太方便的話，還是先待在那裏休息，等首領訓練完出來帶你回去比較好。”

  並木一郎後退一步，躲開了濱野和希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不要隨隨便便站在別人背後，會被打的。”對於武鬥派來說，攻擊靠近的不明人物是本能，尤其是在突然看不見的時候。

  “你別不識好歹了！”一邊的小穀瞭炸毛，“和希哥好心幫你，你卻惡語相向，真是討人厭的性格。”

  並木一郎立馬回擊：“在這點上你也一樣！”這是指責之前目黑裕介從岩永武藏手裏救下了濱野和希和小穀瞭，小穀瞭一開始對待目黑裕介的態度卻超級爛，還逃跑了。

  小穀瞭氣到瞪圓了碧綠的貓眼：“你！”

  “好了，小穀。”濱野和希溫聲打著圓場，然後跟並木少年道謝，“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濱野和希並非不知道這一點，而是就算是看不見，並木一郎完全沒能察覺到他和小穀瞭的接近，也出乎了濱野和希的預料。

  所以，是有什麽心事……嗎？

  濱野和希就這麽看著並木少年自己摸索著回到了之前的長椅上，不自覺縮成一團，下巴擱在膝上，用那雙無神的紅色眼眸，愣愣地望著安裝屏幕的那麵牆，雖然他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訓練室裏，目黑裕介正在跟村井真吾交代：“這次主要是為了穩定異能還有開發新的招式，還是你來攻擊我，但是，能從……嗯，就以一郎的水準為基線，然後把速度、頻次、威力，以及你自身的隱匿程度一點點加上去嗎？”

  村井真吾一愣，意識到自己剛剛那樣直接上殺招並非首領大人所期待的訓練方式。

  “當然，我會做好的。”青年認真保證。

  顧瑟並沒有理會意識空間裏一副悶悶不樂模樣還要斜著眼睛看他，試探他有沒有改變主意想法的二哈係統，隻對著麵前的村井真吾道：“開始吧。”

  話音一落，村井真吾整個人就消失在了顧瑟麵前，電光再次布滿整個訓練室。

  村井真吾把攻擊的頻次、力度都降到了並木的程度，但他在對攻擊時機的把握，迷惑性的假招還有反應速度等技術性問題上都要比並木一郎強出不止一籌。

  但目前這種程度，還沒有超出顧瑟能應付的範圍。

  在村井剛開始試探性的攻擊時，顧瑟一直在用「冰之壁壘」以及完美防禦的表現形式——蛋殼狀的「冰之環繞」來防禦，雖然他自己操控的時候達不到「完美防禦」那樣不差分毫的時機、幾乎瞬發的構建速度，還有絕對能擋下任何攻擊的強度。

  後麵顧瑟漸漸用上了範圍大、頻次高，但攻擊力較低的「冰矢」；然後是對預判對手軌跡要求更高、發動較慢但攻擊力更強的「冰矛」；以冰龍模樣出現、操縱更靈活的「冰舞」；兼具攻擊和控場能力的「冰境」、「冰鎖」也開始穿插其間……

  村井真吾的攻擊水準一直在提升，可是顧瑟的實戰反應能力也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成長，就像是——本該如此。

  係統看著這一幕，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驕傲、憂慮、心疼、恐懼……複雜到它覺得自己的情感模塊估計是一開始加載的時候就亂碼了，所以才這麽不知所謂。

  隨著異能的施放，這片空間內未能及時消散的冰雪越來越多，溫度越來越低，村井真吾的攻擊還在加快，行動軌跡也愈發飄忽不定，難以捉摸起來。

  顧瑟在放開感知全力捕捉他蹤跡的時候，又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之前和三上遙鬥對峙的那幾十秒，注意力高度集中去抓對方攻擊軌跡時的奇妙狀態。

  封閉的空間裏憑空起了風，以顧瑟為中心的螺旋狀氣流卷起周圍散落的細碎冰雪，然後一圈圈擴散開來。

  根本不可能下雪的室內，突然開始落雪。

  本間蒼汰是被目黑裕介叫過來給並木少年治療的，訓練室外剛剛靠治愈係異能恢複了視力少年在看到落雪這一幕時，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我，我根本沒見過裕介大人使用這個招數……”

  濱野和希的視線沒有離開屏幕，聞言隻是眨了眨眼，長長的眼睫劃過眼角：他所掌握的關於目黑裕介的情報裏，也沒有這一招，殺死眾多異能監察局執行官的那個超大範圍的招數，應該是叫做「冰川流經」？反正不是以落雪的形式出現。

  目黑裕介也不可能在訓練室裏用那招，不說用出來村井真吾還能不能活命，整個隱夢甚至整個仲見世地下街都要毀了。

  裏麵的村井真吾比外麵的人更快感覺到不對，在他抬腳又落腳的一瞬間。

  有種——所有的行動都被人掌控的感覺，甚至連拂過發絲的微風，都給人一種危機感，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一點並不是錯覺。

  村井真吾很快就知道了這些看似沒有任何攻擊力的細雪的作用。

  無論他做什麽、隱藏的有多好、攻擊速度有多快、時機有多巧妙，都再也無法接近首領五米之內。

  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被預知到了一樣，他的攻擊越來越猛，而目黑裕介的防守卻越來越密不透風、遊刃有餘。

  這些雪是目黑裕介感知的延伸，這個結論很容易得出。

  村井真吾確定這一點後就停下了攻擊，調整呼吸，壓低身體，用鋪天蓋地的雷電清掉了所有的雪花，抓住雪再次落下之前的那幾秒空隙，流光一般朝著目黑裕介掠了過去。

  以他的速度，來得及。

  “哐當！”

  村井真吾的蓄謀一擊還是被冰晶擋住了，青年快速後跳退開，再次隱匿起來。

  戰鬥經驗豐富的村井很快察覺到了雪花消失時也依舊異常流動著的空氣。

  所以——是風！不光是雪，就連風也在傳遞著訊息。這種招數，是隻有達到SS級才能使用的領域類的能力，雖然目前首領似乎僅僅把它用在偵查上，但這也很可怕了。

  那邊的目黑裕介準確地看向了村井真吾藏身的方向，抬起手示意他訓練停止。

  等村井真吾把自己手中那把閃著電光的刀收回刀鞘，目黑裕介才緩緩眨眼，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第一次真正把這個用出來，異能消耗尚且能夠支撐，精神上的疲憊卻很明顯。

  村井真吾帶著些好奇地看向他：“這個就是要練習的新招式嗎，首領？因為是領域感知類的，所以才需要我來伏擊您？”

  顧瑟點了點頭：他的攻擊力和攻擊範圍可太夠了，但戰鬥意識和反應能力是個短板，所以才……不，應該說是在跟三上遙鬥的那次對峙中意外地隱約摸到了領域感知的邊界。

  “不過還很不穩定，甚至我連發動的條件都還沒有弄清楚。”顧瑟笑著道，“所以，之後幾天還要繼續麻煩你了，真吾。”

  村井真吾站直身體，跟著勾起了唇角：“是，非常樂意為您效勞，首領大人。”

  “對了，首領，這招的名字是——”

  “「風雪之章」”顧瑟一邊打開訓練室的門帶著村井真吾往外走，一邊輕快地應道，“是我冰係領域技能的‘序曲’。”

  村井真吾稍稍一愣，眼裏很快蓄滿了光：當然隻是序曲。目黑裕介才21歲，就已經是SS級的強者，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的巨大潛力，天野一圓會，即將迎來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首領。

  隻有這件事，村井真吾可以確定。

  訓練室外，並木一郎、濱野和希等人全都圍攏上來。

  小穀瞭根本不太理解這裏麵的意義，隻是不再遮掩那份崇拜地圍著目黑裕介打轉；濱野和希笑容溫和，卻默默在心裏把很多行動計劃改的大膽不少。

  跟在最後麵的本間蒼汰有點想拿腦袋撞牆：這麽重要的情報，他是一定要傳回異能監察局的吧，要的吧，要的吧？

  雖然他這個治愈係對於戰鬥異能沒什麽眼力，但好歹做了臥底，被逼成半個情報人員，看周圍人的反應也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柳川學弟，不，是天野一圓會的首領目黑裕介之前就已經很可怕了，現在還越來越強，那麽，他跟異能監察局之間已經成為死結的仇恨和背叛，到底要用什麽樣的屍山血海來了斷？

  再給他時間成長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就連宮脅理司都……

  並木少年一反常態地沒有跟小穀瞭搶位置，甚至比村井真吾和濱野和希還要落後一些。

  直到現在，並木一郎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裕介大人，剛才是不是直接叫村井那家夥“真吾”了。

  不，不隻是剛才，從今天一開始就這麽叫了。

  強大的、聰明的、思慮周全，真正可以幫到裕介大人的“真吾”。

  不是他這樣的，隻會單方麵依賴著裕介大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