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覽跟導演熱烈地擁抱了一下，說：“知道你是這支廣告的導演以後，我就放心了，有你在，這個廣告拍出來的效果肯定不錯。”

  周雲問：“覽姐，原來你早就認識徐導了，也不早介紹認識一下。”

  周覽說：“這你不能怪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本來也是江湖救急接的活，之前他們品牌方找的那個導演臨時放鴿子了，輾轉找到了我來幫忙。”

  “還有這麽回事呢？”周覽一聽，驚訝地問，“之前那個導演是誰啊？這麽不靠譜，我得記下來，以後要繞開走。”

  張國棟笑著擺擺手，說：“別從我這裏打聽啊，都是同行，到時候傳出去跟我故意說人壞話似的。”

  “行吧，反正有你救場更好。”周覽說，“今天這個廣告創意是誰想的？”

  “品牌那邊的人想的，我隻是按他們的意見執行。”張國棟說，“這個廣告片最核心的就是要拍得美，好看。”

  他想起什麽，轉過頭看向於支陽，說：“小於，你過來。”

  其他人看向於支陽。

  於支陽摸了摸自己的褲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走過來，局促地對張國棟和周雲她們點了下頭，致意，問：“導演，什麽事？”

  “還能幹嘛，趕緊認識一下啊。”

  張國棟對周雲說：“他叫於支陽，是個新人，等會兒就演暗戀你的那個人。”

  看於支陽的表情，似乎是對這種場麵有點窘迫，不知道如何應對。

  周雲微微一笑，大方地伸出手，說：“你好。”

  於支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他匆匆伸出自己的手，跟周雲握了握。

  “你好。”

  張國棟拍拍於支陽的肩膀，說：“好了，去準備吧，等會兒別掉鏈子啊，時間很寶貴的。”

  於支陽認真點頭，說：“好。”

  走了。

  張國棟看了於支陽的背影一眼，輕歎了口氣。

  “也是不容易。”

  “怎麽？”周覽聽張國棟這麽感歎一聲，好奇問道。

  周雲也想知道，張國棟為什麽說於支陽不容易。

  於支陽這種關係戶，還有什麽不容易的？

  張國棟小聲說：“你們不知道，這小子不是專門學表演的，家裏出了點事，一直在打工賺錢補家裏的坑，半年前被看中，跟一家經紀公司簽了約，那家經紀公司也是缺了德，知道他缺錢，提出可以一次性給他十萬塊錢簽約費，但是要一次性簽十年，那小子最後為了十萬塊錢把合同簽了。”

  周雲說：“這不是你情我願的事嗎？有什麽不容易的？”

  張國棟苦笑一聲，說：“他之前是高考狀元，如果家裏沒出事的話，清北任選，現在早就是天之驕子，哪像現在這樣，我也是在麵試他的時候，聽人說的，他簽約的那家公司心忒黑，什麽活都給他接，連陪酒的局都給他接過。”

  周覽直接皺起了眉頭。

  “他簽的哪家公司？”

  “你們肯定沒聽說過，叫鐵紅，就是個小作坊，不正規。”張國棟說。

  鐵紅？

  這公司名字聽著也夠直接的。

  “這家公司就他這麽一個簽約藝人。”張國棟撇撇嘴角，“老板壓根就不是幹這一行的，我聽說這公司背後的老板是個有錢的富婆，當時一眼看上了他，想要包養他，不過他小子骨頭硬，直接拒絕了，那富婆知道他的情況，就叫人弄了這麽個破公司，找別人出麵把他給簽了下來，等合同簽訂了，人也賣身給了公司，這才跑出來，威逼利誘他屈服，他不肯答應，那富婆也夠狠的，什麽活都給他接，按照之前簽的合同，他還不能拒絕，一旦不履行合同就要付賠償款，就為了逼他就範。”

  周雲聽得眉頭直皺。

  但這個消息跟她之前對於支陽的印象不太符合。

  如果於支陽的處境這麽糟糕，那是誰找到了羅恒章，打了這聲招呼？

  周雲又往那幾個人看去。

  好幾個人，於支陽不知道是性格孤僻沉默還是怎麽回事，一個人待在角落裏做準備，沒跟周圍人交流。

  周覽歎了口氣，說：“我說呢。”

  “其實真可惜了，這小子挺有潛力的。”張國棟說，“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能演，有那個天賦，爆發力很強。”

  周覽聽張國棟這麽說，有些驚訝，“他年紀多大？”

  “十九歲。”張國棟說，“怎麽，覽姐看上他了，想把他簽下來？”

  “要是能簽下來，可以找他聊聊，但是聽你剛才那麽一說，他那個老板對他有別的企圖，估計沒那麽容易。”周覽說，“也不知道他簽了個什麽樣的賣身合同，違約金估計不少。”

  周雲不知道自己心裏麵是怎麽想的，但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確實有在思考自己有沒有能給他一點幫助的地方。

  她為自己之前那一句“你情我願”感到隱秘的羞愧。

  廣告拍攝過程中，周雲在前麵一直沒跟於支陽有對手戲。

  前麵的內容主要是拍攝周雲在各個場景中工作和說笑的樣子。

  於支陽則在一旁，偷偷地用相機拍下這些畫麵。

  一直到最後一場拍攝，兩個人才有了真正的交流。

  周雲因為一項工作，著急去於支陽的工位上找一份材料，正好翻到了於支陽洗出來的照片。

  那幾張照片上，是周雲平時的一些抓拍。

  或認真思考，或開懷大笑。

  按照劇情設置，周雲此時因為這幾張照片陷入詫異和疑惑之中，一回頭，卻看到於支陽手裏拿著相機，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工位上。

  於支陽的目光下移，看到了周雲手上的照片，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而周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

  她在這個時候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男人一直在偷偷喜歡著自己。

  她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

  於支陽的局促不安在看到她的笑以後，也慢慢褪去了。

  他看著周雲的笑，忽然也帶著一絲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兩個人的目光匯聚，在各自的笑容中形成一幅溫柔而美好的截影。

  張國棟喊了Cut。

  “非常好，眼神給得特別到位。”他不吝嗇誇讚之詞。

  周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好，去看了一遍剛才拍攝的素材，發現確實拍得不錯。

  從畫麵上看，連周雲也想說，她和於支陽兩個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很有CP感。

  這種感覺讓周雲有些驚訝。她跟李辭拍戲的時候，哪怕李辭長得也很帥，卻沒有給她這種感覺。

  仔細再看一遍，周雲發現了一點比較特殊的地方。

  於支陽的眼神特別誠懇。

  這種誠懇不是那種給人老實巴交的感覺的誠懇，而是給人一種特別真摯的感覺。

  周覽也站在周雲身邊，她看完以後，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於支陽一眼。

  收工以後，張國棟客氣地問了一聲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周雲自然拒絕了。

  回去的路上，周雲和周覽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各自在想事情。

  大約過了十分鍾，周覽才開口，說：“於支陽的形象是我這幾年在娛樂圈見過的男演員裏麵最特別的了。”

  其實也說不上什麽特別。

  隻不過是他的身上有那種真實的少年感。

  不是化妝化出來的精致，皮膚也沒有白得、光滑得像瓷器一樣。

  他的眼神沉默而銳利，如果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他給人的感覺，應該是鷹。

  周雲說：“覽姐，你去問一下羅恒章，他是被誰給打招呼了。”

  周覽嗯了一聲。

  周雲又說：“你說，如果最後我們選中了於支陽來拍我們那部戲的話，她老板不會惹出什麽幺蛾子吧？”

  周覽歎了口氣，說：“我也在擔心這件事呢，如果張國棟今天說的那些事情是真的，那他老板應該不會願意看到他走紅才對，不然的話，他老板會失去對他的掌控。”

  “我也這麽想。”周雲說，“也許他老板隻是想讓他一次次地受挫。”

  通過一次次的受挫，讓他無路可走。

  周雲還沒有見過於支陽的老板，就已經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厭惡感。

  周覽說：“我去打聽一下吧，如果條件合適的話，我還真想把於支陽給簽下來，這樣用他做男主角，何勇那邊也不會多說什麽了。”

  如果能夠簽下來的話，於支陽就屬於成千娛樂的藝人了。

  那用於支陽也就等於用成千娛樂的藝人，於支陽紅，也是成千娛樂走紅。

  誰紅不是紅，隻要是成千娛樂的藝人紅，誰都可以。

  周雲說：“如果有難度的話，你去找一下何勇吧，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就說我有點想讓他來做男主角。”

  透個口風，何勇心裏有數，如果周雲有了想法，那他要實現利益最大化，就是把於支陽給簽到成千娛樂來。

  趁著現在事情還沒有定下來。

  等於支陽真確定要演這部戲，那行情就水漲船高了。

  周覽聽懂了周雲的意思，她點點頭，說：“好。”

  然而，到第二輪麵試那天，原本應該出現的於支陽卻並沒有出現。

  工作人員說，於支陽那邊傳來消息，因為工作安排的原因，他放棄了。

  “放棄？”周雲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麽放棄？有什麽工作衝突了嗎？”

  來傳話的工作人員頓時一愣，儼然是被周雲給問懵了。

  周雲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過激了。

  其他人都看著她，眼神和神色都透露出了詫異。

  他們應該是沒想到，她會對一個人放棄參加第二輪麵試反應這麽大。

  畢竟在第一輪麵試之後，她並沒有對哪個人表示出傾向性。

  “我、我也不知道他具體什麽原因不來了，對方公司隻說是因為工作安排衝突了。”

  周雲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等傳話的工作人員出去了，鄭曉雯半開玩笑似的問：“怎麽了，小雲，這個叫於支陽的是你想要的選擇？”

  周雲搖頭，說：“不是，隻不過有些疑惑，我以為大家都想要參與到這部戲來，沒有想到有人會主動放棄。”

  “這也很常見，說不定於支陽他公司給他專門安排了另一部戲。”成千影視的一個代表說道。

  周雲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

  但她自己卻覺得這件事可能沒有這麽簡單。

  周覽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第二輪麵試開始。

  進入第二輪麵試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進來，這一次每個人的時間都多了很多。

  流程是自我介紹加才藝展示。

  之所以這麽安排，也是因為劇本還沒有出來。

  周雲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人，腦子裏卻時不時地想起跟於支陽拍攝那支廣告的情景。

  那天廣告拍攝完後，她本來想要找他說兩句話，可是一回頭就看到他的經紀人把他接走了。

  一秒鍾停留都沒有。

  周雲知道，張國棟那天說的話影響了她。

  她忍不住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於支陽身上。

  大概是有了參照，周雲看著今天來參加麵試的人，情不自禁地把每一個人跟於支陽做對比。

  對比之下，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比得上於支陽。

  周覽說得沒錯，於支陽確實是這些人中最適合她們所設想的那個男主角的人選。

  第二輪麵試結束以後，何勇主動開口，說：“這一次大家的感覺怎麽樣？”

  “我挺喜歡陳靜。”這一次，那個叫羅恒章的男人第一個開口，說：“他是現在市場上最受歡迎的那種校草類型，陽光，帥氣。”

  “太溫和了。”鄭曉雯提出自己的意見，“我更喜歡勞博義和周劍鋒，他們的少年感更強，像兩個太陽。”

  何勇一聽這三個名字隻有一個周劍鋒都跟成千娛樂沒關係，立即站出來，說：“周劍鋒確實很適合。”

  該推誰，他心裏有數了。

  但何勇同時也想到了昨天周覽找他說的話。

  其他人還不知道，但是何勇已經知道了，周雲心中的選擇是於支陽。

  隻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於支陽今天竟然沒有出現，直接放棄了。

  那這沒有辦法，何勇樂得不用去解決這個麻煩，準備全力推周劍鋒。

  與其想辦法把於支陽給簽到自己手下來，不如推一個已經在自己手下的周劍鋒，這能省很多的工夫。

  這時，他聽見周雲說：“可不可以跟於支陽的公司溝通一下，讓他再來麵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