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詢問周覽，自己八月份能不能休息幾天。

  周覽說：“最多三天。”

  周雲把時間告訴宋遲。

  宋遲說好，就安排在那三天裏好了。

  周覽知道緣由以後，馬後炮：“你早說啊，我要早知道是宋遲在問你的時間，我再協調一下，還是能夠再多安排出幾天休息的。”

  周雲斜眼，說：“然後其他天讓我累得跟騾子一樣是吧？”

  周覽笑。

  最近《定風波》劇組正常運轉，沒有任何幺蛾子出現。周雲也拍得越發順利，在片場拍攝，整個人都完全沉浸在角色中，跟李辭談戀愛，跟徐思瑤相愛相殺。

  其實周雲很想把戀愛這段戲完全刪掉。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部職場劇是根本沒有生存空間的，必須要談戀愛。

  周雲隻能努力地把談戀愛的戲演得自然一點，不要那麽偶像劇。

  這一點跟叢籃的想法也是一樣的。職場戲的部分拍得比預設中要更加精彩，這個時候如果愛情線變得過於偶像劇，會對整部戲的質感造成影響。

  但李辭那邊卻有點問題。他已經習慣了偶像劇式的演法，眼神也好，神態也好，都和整部戲的氣質格格不入。

  叢籃隻能把李辭拉過去講戲。一次兩次，李辭態度還是很好的，到後來，每拍一場，叢籃都要喊哢，把他喊過去講戲。估計是麵子上掛不住了，李辭到後來十分不耐煩，臉上都掛出了黑。叢籃是個聰明的導演，不用等製片人來說道，他就放低了自己的要求。

  在一個行業裏摸爬滾打許久，要麽變成刺頭，要麽變成滑頭，刺頭有刺頭的底氣，滑頭有滑頭的本事，最難捱的就是想要講道理、講原則的人，因為道理和原則意味著麻煩別人，麻煩自己。

  周雲目睹這一切，為叢籃感到可惜。

  但她也無法說什麽。

  如果要問《定風波》的權力結構，李辭絕對站在叢籃之上。沒有李辭，《定風波》這部戲就不會拿到如今這樣的投資和配置。

  常有人問，明明知道那些流量明星沒有演技，為什麽你們還要請他？

  因為不請他，這部戲的班底都組不起來。人是要賺錢吃飯的，沒有投資商會為了一個好的攝影師去投資一部戲，也沒有幾個電視劇導演會因為自己的名氣獲得投資。

  周雲和李辭演得有點像平行世界的兩個人。李辭沒有辦法把他對一個女人的喜歡演得真實可信一點，全是套路，周雲也不願意將就自己，回以套路的演法。最後的結果是各演各的，沒有交流。

  相比之下，周雲和徐思瑤的對手戲一直保持著火花。無論是前麵的競爭，還是後麵的相愛相殺，再到後麵的交好。

  叢籃之前擔心過，怕兩人的私下關係影響拍戲的效果。

  然而這兩個人都是天生的演員。上了戲，那些私人的情緒就被拋之腦後，眼神之間的來往都有了真實的友情，是知己般的體諒和理解。

  全片場的人都看呆，為兩個人的表演感到吃驚。

  副導演小聲對叢籃感慨：“這兩個人，以後不得了。”

  直到這個時候，劇組裏很多人才想起來，何勇當初是怎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靠的，就是他獨一無二的眼光。

  他的眼光幫他發掘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明星，被他看中的人，無一不紅。

  無法否認，周雲也好，徐思瑤也好，都是何勇看中並簽下來的。

  徐思瑤抱住周雲，沒有煽情地哭訴，但紅了眼眶，眼睛裏彌漫出濕潤的意思。

  她說：“我真的討厭過你。”

  周雲幫徐思瑤擦了擦她臉頰上的灰，紅著眼眶一笑，說：“你以為我沒有嗎？”

  李辭站在她們身後大約兩米遠，雙手插在褲兜裏，姿勢很酷。

  但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兩個女人吸引走，他隻淪為一個好看的背景板。

  叢籃心想，等這部戲播出，真正吸引眼球的不會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而是女主角和女配角。

  李辭還能紅多久？

  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答案。要說李辭不敬業，那是假話，但他身上有太多已經養成習慣的毛病，不改掉，以後的路會受限。

  叢籃心中歎息一聲。

  “哢。”

  他喊了一聲。

  周雲和徐思瑤一左一右在他身後一起看完了剛才那段戲。兩個人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眼神觸碰，迅速撤開。現實中的關係不可能緩和。

  “過了。”叢籃說。

  現場一片歡呼。

  副導演舉著喇叭說：“周雲和徐思瑤殺青了。”

  有人把早準備好的花送上來，一人一捧。

  周雲和徐思瑤各自抱在手上，各有各的感慨。

  進組的時候，周雲遭遇了網友的質疑，說她接不到好戲，隻能演新人導演的低成本電影，徐思瑤卻剛播完《第八次心動》第二部，人氣處在一個小巔峰，又剛和李辭走了紅毯，名氣大漲。

  殺青的時候，周雲等著去走九月的紅毯，徐思瑤卻經曆了一次全網的攻擊。

  形勢翻轉，起起落落。

  成千自己製作的戲，搭的劇組，不至於像外麵那麽捧高踩低，但臉色冷暖，各人自知。

  大夥兒合影。

  經曆過幾次殺青，周雲已經不再那麽容易傷感。心裏麵有些離別的愁緒，但壓在心頭，不會再擺在臉上了。

  她離開前擁抱了一下叢籃，說：“謝謝叢導這段時間來的指導，受益匪淺，希望以後您有戲還來找我。”

  叢籃感慨唏噓，說：“沒有好本子是請不來你了。”

  周雲笑著說：“本子不好也配不上您導。”

  帶著花，上了車，離開劇組。

  周雲放鬆下來，說：“小句，我們去做個按摩吧。”

  鄭小句點頭，說好呀。

  周雲抻懶腰。

  她看著窗外天空，驕陽似火，晴空一片。

  還好在最熱的時候離開了劇組，否則蒸籠一般的片場，宛如曆劫。

  周覽給周雲發來消息，《問心》的片子剪出來了，找周雲去配音。

  周雲讓周覽安排，不管什麽時候，總歸不會是今天。她和鄭小句約了按摩師上門，做到一半，周雲已經舒服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