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春對於燕的意見早已有之。

  他這個人心氣高，又總以專業院校出身自詡，最不喜歡對手演員對表演隨意，不認真。

  偏偏於燕就屬於那種根本不認真拍戲的演員。

  周雲跟於燕拍了這麽多場對手戲，就沒有見於燕哪一場順順利利地拍完過。

  那場哭戲更是深入周雲的心，印象深刻。

  周雲覺得，古槐春這破性格對自己的態度有變化，估計是覺得她還算在認真演戲？

  晚上，周雲還在片場拍戲，中間換場休息，手機忽然以很高的頻率響了好幾聲。

  周雲拿起手機一看。

  是李漁拉的群，她剛被拉進去，群裏還有其他幾個劇組的演員，包括古槐春和尹舟。

  李漁：曉曉姐說她要走，我拉不住她，怎麽辦？

  李漁：她的助理在幫她收拾東西了。

  李漁：我該不該跟導演說呀？

  周雲看到李漁發的幾條消息，傻了眼。

  一旁的古槐春從助理手中拿了手機，看到消息，嗤笑一聲，又把手機交到了助理手上，拿水杯喝水。

  周雲走過去，問：“你看到李漁發的消息沒？”

  古槐春嗯了一聲。

  “甄曉曉這是什麽意思？不演了？”周雲驚訝地問。

  古槐春瞥了她一眼，說：“你還當真？她助理收拾東西能讓李漁那傻丫頭看到，故意讓李漁那傻丫頭當傳聲筒呢。”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把甄曉曉要走的消息告訴了導演。

  陸遠第二次摔了喇叭，怒火衝衝地走了。

  導演走了，該拍的戲也拍不下去了，周雲也提前收工，回酒店。

  車上，宋遲打來電話。

  “收工了嗎？”

  “本來還在拍的，剛才突然收工了。”周雲說。

  宋遲問：“嗯？為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周雲說：“昨天我們劇組有兩個女演員發生了衝突，結果剛才其中有個女演員鬧著要走，導演趕過去了，我們就收工了。”

  宋遲：“鬧得這麽嚴重？”

  周雲：“不知道他們後續會怎麽處理。”

  “不管怎麽處理，人肯定是不會讓走的。”宋遲說，“堵也會把人堵在這裏，把戲拍完了再走，要不然，臨時換演員，損失太大，你們那部戲的執行製片黃忠摳成本是出了名的。”

  周雲：“她自己好像也沒有要走，隻是故意擺出一副要走的樣子給人看的。”

  “那就得了，充其量就是這個人想要鬧一鬧唄。”宋遲的語氣輕鬆，“不會有大問題，隻要不是鐵了心要走，劇組會解決的。”

  “這事鬧的有點莫名其妙。”周雲說，“明明昨天晚上劉品然他們都過來了，我還以為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那肯定就是問題沒有解決好唄。”宋遲說，“所以借故發作。”

  周雲：“唉，不說這個了，你最近在忙什麽？”

  宋遲說：“還能忙什麽，一直在跟薑導溝通《問心》的事情，我們今天剛一塊去看了搭出來的景。”

  “搭出來的景？什麽景？”周雲問，“對了，《問心》這個劇本，你都還沒有給我完整地看過呢。”

  宋遲說：“編劇還在做最後的修改，給你的角色有所調整。”

  “調整？”周雲問，“給我換了個角色嗎？”

  “不是換角色，你的戲份有調整，給這個角色加了一層轉變。”

  “啊？給我加戲嗎？這事不好吧？”周雲嘴上這麽說，卻笑了起來，“對我這麽好。”

  “跟我還真沒關係，薑導提出來的，他對劇本要求很高，之前開了一個會，對整個劇本結構都進行了調整。”宋遲說，“這些天一直都在陪著他做前期的準備。”

  周雲說：“你這是要進軍製片人的節奏啊。”

  “有那麽個意思吧，借這個機會可以先學一學。”宋遲說。

  周雲：“野心不小啊，宋遲同學。”

  宋遲笑了，說：“那周小姐以後有興趣加盟嗎？”

  周雲：“大哥，我，跟公司簽約剛一年，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

  “來日方長。”宋遲說。

  “那看你表現吧。”周雲笑了。

  和宋遲說話，總是感覺很輕鬆。周雲拍攝一天後，精神其實是有些緊繃的，同時還有些提不上勁來，但跟宋遲聊天，整個人的狀態就慢慢地鬆弛了。連鄭小句都被她時不時發出的笑聲吸引著看過來。

  掛了電話，鄭小句看著周雲嘴角仍然回蕩的笑意，說：“小雲姐，你又跟宋遲打電話呢？”

  周雲：“你怎麽知道？”

  鄭小句說：“因為你隻有跟他打電話才會笑得這麽燦爛。”

  “是嗎？這麽誇張？”周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被鄭小句戳穿以後，臉頰微紅。

  “不過宋遲真的很帥，難怪小雲姐你喜歡跟他說話。”鄭小句認真地點頭，“要是我的朋友也長得這麽帥，我肯定每天都忍不住跟他視頻電話。”

  “你說得我好像是個顏控一樣。”

  “啊？小雲姐你不是嗎？”鄭小句一臉驚訝。

  鄭小句的驚訝反而讓周雲不敢那麽確信自己不是了。

  周雲回到酒店，意外在走廊上碰到了於燕。

  於燕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往前走。

  周雲喊了她一下。

  於燕抬起頭，“小雲啊。”

  “你……”周雲遲疑著看著她，“沒事吧？”

  於燕的臉色比上午看上去更難看了。她雖然化著妝，可是眼底的疲倦藏都藏不住。

  “沒事。”於燕搖頭，“你休息吧，我下去了。”

  於燕的房間並不在這一層。

  周雲不禁疑惑，於燕來這一層做什麽？

  前麵忽然有人開門，就穿著拖鞋和短褲，連上衣都沒有穿。

  周雲一回頭，看到了古槐春。

  她滿臉錯愕。

  古槐春手裏還拿著一個手包，周雲從於燕手裏見到過。

  她驚訝地看著古槐春。

  古槐春，也驚訝地看著她。

  周雲再去看於燕，於燕麵無表情地走了回去，走到古槐春麵前，拿了包，轉身就走了。

  一句話沒有解釋。

  周雲想到了自己聽到過好幾次的、不可描述的聲音。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古槐春，半晌沒回過神來。

  古槐春經曆了短暫的驚訝之後，已經恢複了如常神色。

  “你一直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你跟於燕？”周雲走近。

  古槐春聳聳肩膀，那張英俊的臉上充滿了“那又如何”的無所謂式表情。

  “不是戀人，你別誤會。”

  “那你們？”周雲臉頰都紅了。

  古槐春說：“各取所需。”

  周雲震驚地往後退了一步，對古槐春的認知都刷新了一遍。

  古槐春微蹙起眉，“你幹嘛一副我是個渣男的表情？”

  周雲：“對不起，我的三觀受到了震撼。”

  她落荒而逃，匆匆忙忙地回了房。

  周雲早就好奇過，古槐春房間裏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但她一直沒問過。別說她跟古槐春的關係本來就算不上好了，就算是關係好，這種事也問不出口。她是女生，他是男生，有的問題羞於啟齒。

  想想剛才古槐春那一臉“這算什麽事”的表情。

  周雲第一時間把自己遇到的囧事跟周覽說了。

  周覽在電話裏笑得不能自已。

  “你就直接撞破了？”

  周雲一隻手捂住自己半邊臉，已經是七月的夜晚，風都是熱的，她站在陽台上，發絲在風中飄動。

  “我當時尷尬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才好。”周雲說：“而且，你都不知道，今天白天古槐春還跟我吐槽過於燕拍戲不敬業，演技爛。”

  周覽：“但於燕長得漂亮。”

  “我就非常不能理解，他們這是在約炮嗎？”周雲用一種歎為觀止的語氣表達自己的震撼，“還說什麽各取所需，虧他說得出口。”

  “人家也沒說錯。”周覽倒是很能理解似的。

  “沒說錯？”

  “年輕男女，都有需求嘛，這種事情在劇組裏挺常見的。”周覽說，“劇組夫妻什麽的，你沒聽說過？”

  “當奇聞逸事聽說過。”

  “以後你多進幾個組也就習慣了。”周覽說。

  周雲：“為什麽聽上去像是我經驗不足、大驚小怪了？”

  周覽：“不然呢？”

  “算了，我發現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我掛了。”周雲說。

  “你去找宋遲說，宋遲也覺得不會覺得這事多大不了。”周覽一聽周雲的意思就知道她要去聯係宋遲了。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周雲竟然跟宋遲有了這麽持續而密切的聯係。

  作為經紀人，周覽自然是希望這種關係保持得越久越好，但另一方麵，周覽也總覺得怪怪的。

  周雲：“我才不會把這事跟宋遲說，我瘋了。”

  都羞恥。

  掛了電話，周雲去洗了澡，給自己敷上一張麵膜，上微博。

  最近幾天來罵她的人明顯減少。

  周雲沒有點開私信，也沒有看自己的評論，就看了看熱搜榜單，沒什麽驚喜的，便退出了微博。

  跟大部分年輕人不太一樣，周雲不太喜歡發微博。

  跟她做這一行沒關係，她一直就不太喜歡發微博。

  當初公司跟她簽約的時候，還專門檢查過她的微博，看看有沒有黑曆史，如果有的話，要及時刪掉，結果周雲就沒發過幾條微博。

  周覽給周雲發來了一條消息，是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安排。

  周五要去參加《我們傳了緋聞之後》的首播儀式，周六才能回劇組。

  還約了薑導見麵。

  等綜藝節目上線以後，估計還會有不少工作。

  周雲倒是想一直待在劇組不出去，可是她想這麽做，公司也不會同意的。

  公司需要她來賺錢，怎麽會允許她把那些工作全部推了。

  六月份的意外已經讓她停工了一段時間。

  周雲給手機充上電，關燈，睡覺。

  ……

  也不知道劇組跟甄曉曉是怎麽談的，甄曉曉再出現在片場的時候，滿麵春風得意，還給劇組所有人都送了奶茶，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周雲特別注意了一下導演的神色，隻見導演神色也很正常，也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看來甄曉曉鬧著要走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也不知道她跟劇組到底是怎麽談的。

  另一邊，於燕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就像脫胎換骨一般，在片場變得沉默不說，還開始認真背劇本了。

  至少周雲跟於燕對戲的時候，基本上碰不到於燕念不出台詞的情況了。

  周雲好奇觀察於燕的同時，也好奇地關注著古槐春跟於燕。隻不過這兩個人平時出現在片場的時候，基本上沒什麽交流，連個曖昧的眼神都沒有，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兩個人上過床。

  這事周雲也不敢跟別人說，就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

  周五上午拍完戲，周雲就出了劇組，去趕下午的活動，晚上跟薑導見了一麵，認真地聊了一次對角色創作、對表演的理解。

  跟薑導聊完，已經是晚上九點。

  《我們傳了緋聞之後》第一期都上線一個小時了。

  周雲把薑導送走，站在停車場，等司機把車開過來。

  周覽第一時間跟周雲說了這檔節目的表現。

  “熱搜上了好幾個，話題討論度也很高，不過討論主要還是聚焦在宋遲身上。你這邊因為第一期播出的內容沒有太多，網友對你評論的關鍵詞就是美。”

  周雲笑，說：“那我是不是認真地把花瓶做到底就行了？”

  周覽說：“這樣也挺好，節目組那邊也是因為你六月份的事情，沒有在第一期播你接受采訪說的那些話，怕再引起爭議，等第二期你的鏡頭會慢慢多起來。”

  “宋遲才是大明星，這個節目肯定是以他為主嘛，我懂的。”

  “你明白就好，我怕你心裏有疙瘩，第一期你的內容確實不多。”

  周雲聽到周覽這麽說，反而有點好奇了，她的鏡頭是有多少，需要被周覽這樣提醒。

  車來了。

  這檔綜藝在栗子視頻播。

  周雲打開栗子視頻，開屏推薦就是這檔節目。

  她戴上耳機，點開這檔節目。

  車往浙江開，路途遙遠。

  周雲在車上看完了第一期的視頻，明白了周覽為什麽要特意提前給她打預防針。

  第一期關於她的內容確實很少，七十分鍾的正片，她那一部分應該隻有十五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