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這是弟子送給您的壽禮。”一個盒子忽然被推到林羨麵前。

  她看著那個盒子，沒有第一時間去打開，反而是抬頭看向裴漓之，忽然真心實意地歎了一口氣。

  “師尊為何歎氣？”她都還沒有打開看過他送的賀禮，不因如此。

  林羨一雙手覆上了盒子表麵，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對徒弟道：“你師尊年紀大了，有些東西未必能用得上，你也沒必要盡挑些貴的來送。”

  林羨其實不在意這個壽辰，也不是每一年的壽辰都過，隻是師兄幾個的賀禮每年都雷打不動送過來，這些年來收了徒弟，賀禮也多了些，有些徒弟親手做的小玩意，放在她那裏好看又有意思。

  往年送過來的東西一樣一樣都堆放在她這裏，所幸九尊閣足夠大，堆著也不會如何。

  林羨不是不喜歡貴的，實在是大徒弟出手過於闊綽，她怕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揮霍無度。

  不曾想，裴漓之將那盒子又推了過來，他看著林羨的眼睛道：“師尊若是喜歡，這禮物便不貴，師尊若是不喜，這禮物再貴也無用。”

  一句話說得漂亮，就算林羨不想收禮，也被徒弟這句話給取悅到了。

  “師尊不打開看一看嗎？”徒弟的聲音再度響起。

  林羨目光這才落到那個盒子上麵，徒弟的心思實在是不錯，這個盒子比之前兩年的要漂亮許多，看得出來，她這百歲壽辰，確實是隆重了許多。

  林羨如裴漓之所願，掀開了禮盒上的蓋子，盒子裏裝的東西，出現在她麵前。

  她半晌沒有說話。

  “你……”林羨終於開口，而後忍住了沒歎氣，“你這又是哪裏弄來的？這是錢能買到的東西？”

  靜靜躺在盒子裏麵的，正是一株返元草，這株看上去長了一朵藍色的小花的東西，即便是離開土壤之後，也依舊保留著旺盛的生機。

  但是這樣一株返元草，是這天下修士都想要的東西。

  返元草可製返命丹。

  而返命丹，才是這世間眾人求而不得的東西。

  即便是渡劫失敗，隻要服下返命丹，也能保住一條性命。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曾經有人傳聞說，即便是飛升渡劫，有這麽一顆返命丹在，即便是飛升失敗，也不一定會死。

  當然，傳聞隻是傳聞，返命丹萬金難求，先不說返元草隻生長在鳳凰山上，萬年被熔岩所包圍還有妖獸守著，就算是返元草被摘到，這世間最為出色的藥修也未必能夠煉製出來。

  這世間，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返元草和返命丹這種東西了。

  “師尊不喜歡嗎？”裴漓之抬眸問。

  大有林羨不喜歡他還能再送別的意思。

  林羨如今對大徒弟的財力說不上是一無所知，但沒不曾想過，他連這種東西都能弄來。

  “不是不喜歡。”是心意太重，她有些承擔不起。

  旁人說，徒弟是要孝敬師尊。

  林羨認同這句話，但是細想這幾年來裴漓之送的賀禮。

  去年是一朵新鮮的大血蓮，送給她的時候，還帶著露水，後來林羨送去長卿閣，讓長卿閣的弟子幫忙處理了一下，現在用來每日泡水喝，養生的，可以護肝養脾。

  前年又是噬天環，一個金色的腳環，屬於防禦性法寶，但戴在腳踝上，那兩個被紅繩綁在上麵的小鈴鐺就會發出聲音，再加上這種貼身之物由徒弟送來，她佩戴著不太合適，林羨收下後就放到芥子袋裏了。

  大前年又是直接送了一個靈石礦。

  ……

  林羨覺得別人養孩子圖的就是孩子長大孝順，成家立業。

  但她還有大把的時間保持著現在的模樣，心態也沒有隨著流逝的歲月而變得蒼老很多，徒弟孝順到這種程度，她多少有點壓力。

  “既然師尊喜歡，那就收下徒弟這一份心意吧，”裴漓之這般說著，他依舊看著自己師尊的眼睛，“師尊百歲壽辰，弟子花了很長時間去找到返元草，師尊若是不收下，弟子會難過的。”

  林羨還沒開口說話，他便又繼續道：“師尊收不收是師尊的決定，但是送不送卻是弟子的態度，弟子心中掛念師尊，自然覺得隻有最好的東西才能配得上您。”

  林羨：“……”

  返元草多難得，林羨知道，裴漓之這句話說出來，她也意識到，小徒弟辛辛苦苦準備的賀禮，因為太貴重而被師尊拒絕，確實會難過。

  尤其是如今看著她的眼神，林羨難得心虛。

  想到這裏，林羨沒有再推脫，她把蓋子再次合上，“我收下了，別這樣看著你師尊了。”

  跟欠了他似的。

  容易折壽。

  這株返元草就算煉成了返命丹，也不一定會是她服下。

  林羨想了想，就當是先給徒弟準備著吧，裴漓之修煉上出沒出岔子她現在看不出來，但越是往後，修為越高，就越經不起修煉上出的岔子。

  見林羨收下了盒子，裴漓之的目光也收斂了一些。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林羨道。

  裴漓之對此沒有說話，他安安靜靜地收拾了桌麵的殘局，隨後才踏出去。

  然而在路上，卻與一個陌生麵孔狹路相逢。

  九尊閣這裏，一般人沒有通傳是進不來的。

  小黑雖然木訥，但是九尊閣有誰來了有誰出去了，他都一清二楚。

  因此這個時候，小黑也在那個男人身邊。

  裴漓之不認識對方，當然，這並不代表對方就是個無名小卒。

  他走了過去。

  正想開口問一下小黑時，小黑開口了：“這位是藥宗的少主，他說有要事與閣主商量。”

  如果真的是有要事，裴漓之自然不會阻攔，然而對方那張臉，讓他陡然生出些說不出道不明的危機感。

  “等一下，”他攔住了對方，對小黑道，“小黑，你先去忙，這裏有我就行。”

  九尊閣的各位徒弟嚴格來說也算是九尊閣的半個主人，小黑雖然隻聽命於林羨，但他並非全無判斷力，他稍做思索，便做出了決定。

  他將人留給了裴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