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雙方就要直接動手了，沈若淳平淡幽緩的聲音及時讓雙方都停下動作。

  “都準備好了，還不出發嗎？”

  在場的三人都下意識向開口的沈若淳看過來。

  楚堯並沒有見過沈若淳穿女裝的模樣，之前他親自挑選了錦服讓人來送給沈若淳時，心中還因為期待而頗為振奮了好一會兒。

  可惜的是，月影院的小侍女昨日跟他通報說，沈若淳不會跟他一起站進儀仗隊伍中去，當時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為看不到沈若淳穿他送的衣服而失望。

  不過現在看來，雖然沒有穿他送的，但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樣嬌媚可人的沈若淳，也是一份意外之喜。

  感覺到身旁原本暴戾的楚堯正直愣愣地看著沈若淳，裴毓冷冷地在心頭暗嘖一聲，很不爽，但又不能立刻把楚堯給解決掉，真是……

  沈若淳眉頭緊皺，語氣裏帶著顯而易見的冷漠，“你們皇家的儀仗隊不是應該早早過去準備嗎？又來煩我做什麽？”

  “早點晚點又有什麽關係？反正沒人敢拿我怎樣。”

  楚堯毫不客氣地展示了自己的猖狂，而後又對著沈若淳關心道：“既然你不喜歡拘在府中，那邊趁著今日去楚都的街頭看看，不過初雨祭人很多，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這種話能從楚堯的嘴裏說出來，擱以前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

  不過自從沈若淳來了王府，大家也都已經漸漸適應了楚堯的雙標。

  “比起這些虛頭巴腦的，你應該還是更想警告我別亂跑，四處都有你的人盯著吧！”沈若淳語氣嘲諷。

  楚堯上前向她靠近兩步，帶著極強的壓迫感，“你這麽聰明，這種事情應該用不著我來提醒吧？”

  “滾開。”沈若淳冷硬地示意楚堯離自己遠點。

  楚堯心情不錯，並不在意沈若淳的髒話，臨走前還不忘膈應她，“你今日這樣很美，成婚那日必定會給我更多驚喜，我很期待！”

  大概是因為看了沈若淳以後楚堯的心情平複了，就連她身旁的侍衛似乎也顯得沒那麽礙眼了。

  就算是楚堯愉快地離開，沈若淳也還是忍不住罵一句晦氣。

  盡管有人皮麵具遮擋，沈若淳還是能感覺到麵具下的那張臉，此刻肯定是十分陰沉的。

  沒辦法正大光明地安慰他，沈若淳隻好暗戳戳地來。

  她忽然開口問身旁的侍女：“我的發髻是不是有點鬆了？你確定是我慣常用的那支玉簪嗎？”

  “回稟沈姑娘，您說的是那支狐狸模子的玉簪吧？放心吧，那支玉簪造型別致，奴婢不可能看錯的！”

  沈若淳這才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那就行，這東西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送的，意義非凡，我答應他要日日帶在身邊的。”

  聽到沒有？什麽和楚堯成婚之類的事情，根本不存在的！別生氣了啊夫君！

  裴毓仿佛聽到沈若淳在他的耳邊這樣撒嬌。

  感覺到裴毓的心情稍微鬆快下來一點，沈若淳這才帶著人出發了。

  楚望樓大門口已經人滿為患，就算是家世背景再好的，此時此刻也不得不自力更生，親自走進去。

  一路上裴毓都在旁邊盡職盡責地假扮侍衛，替沈若淳開路。

  好幾次兩人的肢體都相互碰到，沈若淳會在心裏偷笑，而裴毓則是完全拿她沒辦法。

  人群中，在等待初雨祭開始的大娘大嬸們正在閑聊。

  “誒，你們聽說了沒有？就在前兩日，西坊那家老王鐵鋪，他娘子被人給害死了啊！”

  “事情鬧得那麽大，怎麽可能不知道！聽人家說，六個月大的孕肚，直接被人開腹，把還不足月的嬰孩給取走了！被人發現的時候，那王氏還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這麽凶狠啊？凶手到現在還沒抓到？”

  “聽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哪裏就能那麽容易抓到啊！反正家裏有孕肚的還是盡量小心些為妙！”

  “我怎麽聽說凶手就是那鐵匠老王啊？他懷疑自己娘子跟其他人有染，孩子不是自己的，整個人疑神疑鬼，瘋瘋癲癲，最後竟然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啊？怎麽完全沒聽過這事兒啊！”

  “害，官兵昨日半夜才把那心虛逃跑的畜牲給捉拿歸案，又趕上今日初雨祭，這才沒通報出來。”

  說到這裏，幾個大嬸都沒在說話，可能是在感歎唏噓，也可能還在因為凶手竟然是孕婦的相公而震驚。

  大概聽完全程的沈若淳第一個想法便是，感覺到這樣就把罪責推給那個叫老王的鐵匠，是不是太過於草率了？

  首先，老王到底有沒有真的懷疑他娘子，作為外人是如何得知的？

  其次，若是老王殺的，為何他不把屍體藏好，反而任由別人發現，然後查到他頭上？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迷惑點，明明那些大嬸自己也說了，似乎這種殺害孕婦剖屍取嬰的案件，已經不止一件了，那麽那個老王真的可能因為沒有證據的懷疑，而殘忍地殺害娘子嗎？

  如此疑點重重，也不知道這楚都的大理寺是如何查案的……

  就在沈若淳走神的片刻裏，他們一行人已經隨著人流來到了楚望樓。

  登高上了二樓，可以遙遙地看到這條天華街盡頭的法壇處，大楚的皇室貴族以及文武大臣們，正井然有序地站在下首處等待初雨祭的開始。

  法壇外圍由禁衛軍圍起了一座人牆，老百姓隻能在外麵看著祭拜，但不能靠近，否則會被當成是刺客當場斬殺。

  初雨祭大概是楚國開年以來最重要的祭祀活動之一，前來觀看的百姓從街頭排到了巷尾。

  大概大家都在等祭祀過後的巡遊禮，所以即便目前自己的位置看不到什麽，也還是死守著不放，因為用不了多久天子就會坐著輦轎親自過來，讓老百姓們有機會一睹聖顏。

  伴隨著震天響的鼓聲，趁著天色初亮，大楚的初雨祭正式開始了。

  沈若淳的眼力非常好，一眼就能看到正在主持祭祀的人，乃是身穿一席月白色錦袍的楚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