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對於這次的事情，何妨同朕說說你的看法？”

  裴毓把玩這杯蓋，語氣淡漠，“皇上是想要對今日天壇之事凶手的看法，還是是否該繼續幫助楚國二皇子？”

  “皇叔果然穎悟絕倫！因為目前還無法查明凶手到底是何人，中間又牽扯出哪些關係，朕實在有些頭疼。”

  說著說著，裴琛又像小時候一樣賣起慘來。

  裴毓其實不吃這一套，但總不能一直讓裴琛示弱，否則待他這個一國之君回想起來以後，必然要更添猜忌之心。

  隻希望裴琛真的能長點教訓。

  “無論凶手是誰，微臣都不建議皇上同楚國二皇子聯手。”

  “哦？此話怎講？”裴琛趕緊露出幼年時聽太傅講課時的認真神情。

  “楚離此人雖看似不堪大任，現在需要尋求我大齊庇護才能登上皇位，實際上隻要他登上皇位，便不可能遵守先前的約定，反而‘胃口’會變大。”

  現在千好萬好，等把他想要的東西拿到手，他便不會把所謂的盟約放進眼裏。

  “可如果是那大皇子登基，豈不是更加危險？”裴琛對那個人很是忌憚。

  “短期來看或許如此，但長期下來，大皇子的皇位必然坐不穩當。”

  裴毓隨手捧著香茗喝了一口，而後才繼續緩緩開口道：“皇上認為，君主不仁對一個國家來說會有何種影響？”

  “朝綱霍亂，朝廷上下分崩離析，百姓苦不堪言，國之將滅。”

  說起這些，從小被教育以史為鑒的裴琛不由得麵色凝重起來，他想自己應該已經理解裴毓的意思了。

  “那大皇子雖說手段雷利，但也因為過於狠厲讓手下人的不滿積壓已久，時間久了，必然會出現不同的聲音想要推翻他，到時候無需我們動手，便可以坐享其成，皇叔是這個意思嗎？”

  裴毓沉靜地點頭，“就算到不了那個份上，以大皇子激進的做法，可以尋找的破綻太多了。”

  被裴毓這樣一點撥，裴琛整個人的思路都豁然開朗，“皇叔當真是有七竅玲瓏，多虧了皇叔，朕才不至於誤入歧途！”

  麵對皇上的誇獎，就算是裴毓也不可能直接應承下來，反而要盡量謙虛。

  “皇上此言差矣，微臣也不過是多活幾年才能略通朝政，待到皇上年歲漸長，見識豐富以後，想必能做的更好。”

  不知道為什麽，別人誇他，裴琛就覺得是討好，可裴毓說這些話，他聽了總是在心裏暗暗高興。

  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裴琛誇的就肯定是對的。

  當日回宮已經頗晚，沈若淳和裴毓正準備告辭，卻被裴琛用理由留了下來。

  “說起來實在是不好意思，朕從小便一個人住在這養心殿，也知道這裏很安全，但今日之事實在讓朕有些後怕，所以希望皇叔和皇嬸可以留在宮中陪朕一晚。”

  其實被提這樣的要求，裴毓就有點不耐煩了。

  以沈若淳的熱心腸，晚上肯定是要去帶禁衛軍巡邏，並且每次他一宿在宮中，就少不得要被皇上拉去尚書房議政。

  這便意味著白天本來就沒怎麽相處的兩個人，到了晚上還要被占用私人時間，反正裴毓很不喜歡這樣。

  察覺出裴毓的沉默是因為不想答應，沈若淳趕緊搗了搗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表情太難看。

  “既然皇上盛情邀請，臣等自然是謹遵聖諭。”

  於是就被沈若淳這樣答應下來了。

  因為早年間要長時間陪在裴琛身邊教導，所以其實裴毓在宮中有自己寢殿的。

  宮中之人絲毫不敢怠慢，就算後來裴毓自己開府出去住，也會時常灑掃，所以無論什麽時候回來住，都不會有問題。

  “含章殿？”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被沈若淳這樣念出來，裴毓忽然有些緊張，“好聽嗎？”

  就連住處的名稱，也希望得到沈若淳的的喜歡。

  沈若淳不知道他緊張什麽，隻是笑著拉住他的手，“好聽啊！”

  曾經在宮中服侍裴毓的仆人具在，沈若淳見他們都規規矩矩地低著頭，不由得暗笑，果然是裴毓手底下的人，一個個的未免也太懂規矩了吧！

  這時候，殿內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下一刻一個身穿清麗長裙的女子出現了。

  見到裴毓的瞬間，她的臉上綻放出了花一般的柔美笑容，“王爺！奴婢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

  這女子不僅沒有行禮，反而對裴毓很是熟稔親昵的樣子，看的沈若淳心中甚有些不快。

  不過好在她是個理智的人，在不清楚真相之前她不想誤會裴毓，否則豈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意？

  裴毓對她跳脫愉快的行為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地開口道：“可以不對我行禮，但在淳兒麵前不得無禮。”

  那女子撅了撅嘴，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模樣，她轉頭對上沈若淳，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精光，而後又揚起大方的笑容對沈若淳拜道：“奴婢晴芹見過王妃。”

  “起身吧。”

  沈若淳沒為難她，甚至臉上都沒什麽表情，這讓晴芹感到驚訝，同時也有些屈辱。

  難道她在沈若淳的眼裏，什麽都不是嗎？她捏緊了拳頭，長甲陷進皮肉裏，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這些都被沈若淳注意到，她不由得暗笑，現在的姑娘未免也太沉不住氣了吧？她這個正主都還沒吃醋，怎麽她們倒是先生氣了？

  隨後，裴毓牽著沈若淳的手進入內殿，邊走邊同她介紹。

  看到書桌上還擺放著花花綠綠的顏料，沈若淳不由得挑了挑眉，“你不在這宮裏，還有人用你的東西？”

  裴毓精準地看向晴芹，眼神銳利，“不是說過了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

  “可是王爺，教我學畫畫的也是你啊！”晴芹不僅沒有悔改，反而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

  裴毓似乎氣笑了，“我何時教過？”

  說完他又吩咐太監多福道：“去把紙墨筆硯換新，換成王妃喜歡用的。”

  沈若淳一瞥，果然看到方才還囂張的晴芹聽到這話後，臉色瞬間變的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