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黠的目光在沈若淳眼中流轉片刻，她招招手，示意陸言附耳過來，低聲嘀咕一陣。

  “陸公子覺得如何？”

  “呃，當真行得通麽？”

  “包在我身上！”

  欲言又止了半晌，陸言神色中充滿恐懼，似是想要拒絕，卻又舍不得就此放棄那傳世珍寶，糾結來糾結去，最後在沈若淳催促的神色中一咬牙一跺腳。

  “那就麻煩淳兒姑娘了！”

  古往今來，英雄難過美人關。

  沈若淳抬手摸了摸自己因長年征戰而幾乎從未盤過流行發髻款式的如瀑黑發，心思愈發活絡。

  她好歹也是個女兒身！

  如今身在京城，又不在時時需要提防敵軍來放的邊塞，不如趁此機會嚐嚐塗脂抹粉的滋味？

  揮揮手讓陸言打道回府按照計劃做準備，沈若淳回到客房中，一眼就撞進了柳葉滿含調侃的似水雙眸中：“淳將軍可真是讓奴家好生羨慕，不僅有一身精湛武藝，臉也生得貌若天仙，這才來禹州不過二日，竟就有公子找上門來……”

  “貌若天仙可是當真？”

  “自然。”柳葉稍稍一愣，沒想到沈若淳會反問，下意識答道。

  按照常理，沈若淳聽了這番調侃必然是要回嘴的，可此時卻完全沒有理會柳葉，徑直走到銅鏡麵前，摸著下巴仔細端詳自己的臉。

  美人計……

  她親自上，應該會成功的吧？

  柳葉被沈若淳這如同吐著芯子的蛇的表情看得有些背後發涼：“將軍，您，莫是有什麽想法？”

  直覺告訴柳葉，沈若淳的腦瓜子裏絕對醞釀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葉，你教教我，如何行為舉止才能做出你這般的風情來？”回頭盯著柳葉，沈若淳笑了笑，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難得與其平時威風凜凜的樣子不同，“還有近日女子都愛穿些什麽衣服，畫些什麽妝？”

  她一直待在軍中，不是披甲上陣就是操練軍隊，根本沒工夫關心這些。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領賞，還被一些教人一個頭頂兩大的瑣事纏身，依然無法抽身打理自己。

  柳葉嘴角抽了抽。

  問清楚沈若淳的計劃，她更是堅定了拒絕的心。

  “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呢？”無奈的歎氣，柳葉望著眼前一臉不屑的沈若淳，苦口婆心的勸，“憑借您的勢力，若是想利用色相操控男子，直接從青樓酒肆中挑個身經百戰的姑娘出來，不是手到擒來嗎？”

  沈若淳最近勢頭正盛，正是處於風口浪尖的時候，朝廷百官以及皇上都盯得緊，萬一出些岔子，落人口舌，恐怕一輩子都難以翻身。

  即便是戰功累累的將軍，也終究是個女子。

  而隻要是個女子，便逃不脫這世俗充滿偏見和歧視的目光。

  髒了，便也就等同於失去了嫁給名門顯貴的機會，不……何止是名門顯貴，哪怕是京城上下的普通男子，也絕不願娶“破鞋”。

  “你不明白，有些事不方便讓外人插手，你也別再多問。”若不是星主曾經對她說過可以信任柳葉之類的話，沈若淳恐怕早已經將腰間軟劍搭在她脖頸處了——無論是朝廷還是戰場，身為下屬，最忌諱的就是多嘴多舌，刺探主人隱私，甚至左右主人的決定。

  柳葉麵露難色。

  除了擔心沈若淳的聲譽，她最放不下的，還是……不行，必須阻止，不然攝政王爺曉得了，還不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咳咳，將軍莫怪奴家嘮叨，”即便已經感受到沈若淳愈發冰冷的氣息，柳葉還是壯著膽子，媚眼如絲道，“青龍幫是朝廷也想根除的組織，再加上沈府最近鬧得大，不如聯手？一來給將軍戰功上再添一筆，二來也好助您一臂之力。”

  “方才說過的話，我不想再重複一次。”

  目光裏像是藏了冰，沈若淳聲音低沉，幾近威脅。

  才來她身邊不過數日而已，就想插手她的私事？

  居心何在！

  從青龍幫的角度講，沈若淳和朝廷的確擁有共同的敵人，齊心協力便能事半功倍，但合作過後呢？李安等人必定窮追不舍，到時又如何處理？星石乃是星主最為看重之物，若是落入對手之手，這罪過，她如何承擔得起？

  “將軍息怒，奴家知錯了！”

  柳葉不敢繼續忤逆沈若淳，低著頭諾諾道歉。

  那副風情萬種的樣子，宛若媚骨天成，一顰一笑都蘊含著令男人魂牽夢縈的魅力，臉頰乍一看清純如出水芙蓉，可細細觀察便能發現實則略施粉黛……沈若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無妨，本將軍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說著，從腰間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往空中拋，精準無誤的落進柳葉懷裏。

  “去，到街上挑一身適合本將軍的裙裳首飾。”

  “……是。”

  柳葉應下，輕輕咬著薄唇。

  既然口頭勸阻起不到效果，那她便隻能另辟蹊徑。

  雖說身為下人不該違抗沈若淳的命令，但同時侍奉二主的情況下，她還得選擇順從較為位高權重的那位為妙。

  對不住了，淳將軍！

  看著柳葉婀娜多姿的身影款款飄走，沈若淳百無聊賴的坐在桌前，望著窗外不時掠過的飛鳥，心思也跟著飄向了遠方。

  上一次女子打扮是什麽時候？

  五年前？

  眸間的溫度逐漸掉落至冰點，夾雜著幾分難以忘懷的痛苦。

  沈初瑤和她那同樣不是什麽好貨的娘所犯下的罪孽，今生今世，她必將千百倍的討還回來！

  想到那時半隻腳踏入閻王殿的自己，也就順其自然的想到五年來暗藏於心底最柔軟處的那道身影。

  是他給了自己重生的機會，也是他親手將自己一點一點扶持到了如今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若不是星主，她一個從未習武的女子，又如何能僅憑一己之力在短短五年間搖身一變身居高位？

  雖然從未目睹過星主真容，可這並不妨礙沈若淳暗生愛慕。

  他的語氣，他的身形，都銘心刻骨地印在了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