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趕兩天的路陸離都快要吐了。這柳如眉不像她們回營州時坐的馬車走的官道，騎馬專撿小路走，給她顛的五髒六腑都快移位了。吃的也不好，除了饅頭就是餅子，兩日的功夫陸離紅潤的臉蛋明顯就黃了，人也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幾的。

  好容易柳如眉在一個小山坡上歇了腳，解開了陸離的穴道，陸離忍不住道：“這位姑娘，不管你這是要把我帶到什麽地方去，再這樣下去我都到不了。就這麽個趕路的法兒，不出三天我就沒命了。你不是想拿我跟李慕白談條件的嗎？若我死了，你可什麽都談不成了。”

  柳如眉打了水回來咬牙切齒道：“你活該！誰叫你騙我？明明跟李慕白不是那種關係，要是當日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眼下也不用受罪了。李慕白會不會來救你來不一定呢！”

  陸離道：“此言差矣。我雖不是李慕白的相好，但他傾心的是我的丫鬟。為了她李慕白也會來救我的。”

  柳如眉把水橫到陸離臉前：“就是這個我才不明白。還沒聽說哪個主子替丫鬟擋災的。”

  這兩日來陸離也算看明白了，這姑娘也不是啥壞人。從她對李慕白的態度來看，多半是不是看上了李慕白，要不她焉有命在？應該是看上了李慕白他師兄？看柳如眉起身又要趕路。忙道：“別別別，能再聽我說幾句嗎？”

  “你要說什麽？”

  陸離歎了一口氣：“我看你也不是壞人，抓我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我跟你走，你別點我穴了行不行？還有這吃的，咱們就算不走官道，也能買些吃的帶上吧？找點火一烤就行了啊！還有我的屁股，”陸離微微臉紅了一下，呲牙咧嘴道：“我可從來沒騎過馬，肯定是受傷了，你再不給我找個大夫看看，真要出人命了！”

  柳如眉看她路也不大走得穩了，不像是說謊，忍不住道：“你們這些小姐就是麻煩，一點苦也不能吃。這樣吧，轉過這個山坡有個小鎮子，找人給你看看。”

  真的是個小鎮子，站在街頭能看見街尾。陸離還以為能碰到青黎堂的分店，說不定還有救，看來這姑娘也不是傻子。找了家小客棧住下，柳如眉要去給她請大夫，陸離一把拉住了：“我這傷怎麽請人看？”莫說這是古代，就是現代給人看屁股也不好意思啊！

  柳如眉不耐煩了：“不是你說要找人給你看的嗎？”

  陸離把脾氣憋住了好聲好氣道：“這不是不方便嗎？左右是騎馬磨傷的，你去幫我買些藥來，等下叫小二弄些熱水來我洗洗自己敷上就行了。對了，你得幫我買身外衣來，你這衣服我穿著太長了。”

  柳如眉玉手一指就要罵街，想想是自己給人隻著中衣就劫出來了，手一甩氣哼哼出去了。

  陸離看她走了慢慢挪到門口叫了小二來：“這鎮子上有馬車嗎？”

  店小二道：“有啊，姑娘您要買還是租啊？”

  陸離道：“買，我買。”從手上退下一個鐲子，心道阿娘對不起了我回頭定給贖回來，“這個你拿去，買一輛稍微好點的，車上給我預備好兩床棉被，再準備一些放得住的吃食，剩下的都歸你了。”

  那店小二一見陸離的鐲子眼睛就盯上了，連連道：“好的姑娘，您放心，小人定給您備辦妥當！”

  敷藥的時候陸離疼得直冒冷汗，活了兩輩子還從沒受過這種罪。柳如眉悄悄過來看了一眼，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們這些小姐也太嬌貴了，你這樣明天可沒法趕路啊！”

  陸離疼得直吸氣，也顧不上害臊了：“放心。我剛才叫小二弄了輛馬車，明兒我趴車裏，一樣能趕路，行了吧？”

  柳如眉愣了：“啊？”

  陸離拿帕子重新洗了臉：“我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拿我跟李慕白換什麽？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呢？”

  柳如眉看她一臉認真，也是一直沒個說話的人，忍不住就打開了話匣子：“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告訴你也無妨。我喜歡他師兄薑季澤，可他偏把薑季澤弄回什麽樂遊山去了，我打小跟著爹行走江湖，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樂遊山！”

  還真是為了他師兄。樂遊山？這名字好耳熟啊！不是《山海經》裏“桃水出焉，西流注於稷澤”的仙山嗎？還真有啊！“你是找了沒找到還是沒找啊？”

  柳如眉恨恨道：“誰知道他說的真話假話，我看他就是不想讓我找到，故意說來騙我的！”

  “所以你就想了這個辦法？”

  “那次我聽到他跟薑季澤說有了心愛之人，帶他回師門之後就會下山了。我輕功不如他，跟了幾日之後跟丟了，沒找到他說的師門在哪裏。後來我一想，他既然要下山找他相好，肯定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我就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登平，又探到他常去梅宅，”柳如眉看了陸離一眼，“沒想到最後還是抓了個假的。”

  “咳咳，”陸離咳了兩聲，“你和李慕白約了什麽地方啊這樣趕路？”

  “是我第一次遇到薑季澤的地方。”柳如眉表情很懷念，“我爹去世以後我就孤身一人了，不想再出去賣藝，就在九岩山找地方葬了我爹。那裏有個月老祠，香火很旺。祠裏的道長見我可憐就收留了我。有一次我想用打的柴跟一個香客換點銀子，他卻想對我無禮。是薑季澤把他打跑了，救了我。”

  陸離看著柳如眉陶醉中帶點羞澀的表情不禁咋舌，這姑娘還真好糊弄，這就一見鍾情了。便是那薑季澤不出手，你這身功夫難道是白練的，還能隨便叫人占了便宜？不過人在屋簷下，陸離隻在心裏腹誹，嘴上卻道：“英雄救美，你就看上他了？”

  柳如眉還沉浸在回憶裏：“他問我為何在月老祠打柴換錢，還把身上的銀子都給了我。說自己被人追殺，留著銀子也沒什麽用。我問他為何被人追殺，他卻不肯說，我要跟著他，他也不願意。所以我就悄悄跟著他，可是他功夫太好了，我總是跟丟。”說到這裏語氣一轉，“直到我在棲霞山找到他，看到他和李慕白在一起，身受重傷，我要照顧他，他還是不肯。”

  也不知這薑季澤是真對這姑娘無感還是怕連累了她。陸離接口道：“後來李慕白把他帶走了，你沒追上，就來抓我來了？”

  柳如眉抓住陸離的手：“我給李慕白留了信兒，叫他十日後帶著薑季澤道九岩山來換你，否則你性命難保，你怕了吧？”

  “哈，哈，”陸離幹笑兩聲，“放心，他一定會來的。到時候他要是沒把薑季澤帶來，我就叫他帶你去找，行不行？”

  柳如眉眼睛瞪大了：“此話當真？”

  “當然當真。”陸離心道我還沒活夠呢可不想英年早逝：“對了，我叫陸離，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柳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