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梅含雪和細雨濕流光
作者:i江湖夜雨i      更新:2021-08-22 15:36      字數:2774
  從阿玉家出來,陸離還有些忐忑,問阿容:“你覺得會有孩子來聽嗎?”

  阿容對自己家姑娘有些迷之自信:“肯定有,姑娘的故事講得這樣好,說不定還很多呢,到時候咱們屋裏裝不下可怎麽辦。”

  陸離失笑,這丫頭倒是樂觀。

  誰知接下來幾日卻沒一個人來打探消息。阿容的荷包倒是繡好了。一共就繡了倆,不知賣個什麽價,便過來問陸離。陸離便道:“左右今日無事,咱們一起上街吧,看看情況再說。”

  其實這荷包原料都便宜,阿容的繡工雖然好,也不是天下第一。自己畫的這些圖樣,別人買了荷包依樣兒也能繡出來。是以若想賺些銀子,便也隻是開頭這些紅利。不如像奢侈品啥的,弄個限量版,見好就收。

  陸離帶著阿容跟一個香料攤子的大姐套了半天近乎,那大姐心腸頗好,同意她們把荷包放在自己攤子的最邊上。陸離叫阿容把荷包擺好,主仆兩個一邊閑話一邊觀察往來的客人。

  不時有買香料的客人過來拿起看看,但都沒有買的意思。阿容都有些泄氣了,突然聽得有人問道:“這荷包的樣子倒新鮮,不知這繡的是什麽?”

  陸離見她帶倆丫環,衣裳料子也好,心道生意來了:“姑娘好眼光,這繡的是皮卡丘,算是個小動物吧,樣子是我想出來的,滿城裏獨一份兒,您看這背麵繡了名字。”

  那姑娘見了陸離似乎吃了一驚:“怎麽是你?”

  陸離給她問愣了:“姑娘認得我?”

  那姑娘道:“你不是前些日子鬥詩得了第二名的陸姑娘嗎?怎的在這裏賣荷包?”陸離不禁奇怪,那日自己戴了帷帽的,這姑娘怎麽認出來的?

  那姑娘見陸離沒想起來,又道:“你和黎清先生說話時摘下了帷帽的,當時我就在你身後。”

  陸離登時想起那日第三輪還有一個女孩子的,道:“您是梅含雪梅姑娘?”

  梅含雪見她終於想起來,笑道:“正是。當日陸姑娘文采那樣好,有心想要請教。又不知是哪家小姐,以為再見不到了,不想竟在此處遇到,當真是有緣。”

  陸離汗顏,人家的才學都是真的,自己的都是偷古人的,哪裏敢指教別人。便道:“梅姑娘客氣。我也隻是讀些閑書,原沒什麽才學,那日不過運氣好些罷了。”

  梅含雪道:“陸姑娘自謙了。隻是不知如何在此賣荷包?”

  陸離道:“閑來無事罷了,我這丫頭繡工頗好,便想些新奇花樣,好歹貼補家用。”

  梅含雪聽她如此說,便知她家境怕是不大寬裕,便道:“樣子是很新奇,從沒見過的,不知作價幾何?”

  陸離道:“向來奇貨可居,我這花樣隻繡得這兩個,下次便換了,是以要價貴些,要一兩銀子一隻。”

  阿容在後頭聽著差點沒嚇趴下,一個荷包一兩銀子,姑娘真是獅子大開口。

  那梅含雪卻道:“既是全城隻這兩個,貴些也無妨,不如都給我吧,正好家中尚有一個姐妹。不知陸姑娘還有什麽新奇的花樣?”

  陸離想了一下:“如此多謝姑娘了。隻是下次的花樣我還沒想好。今日也沒得謝禮,這樣,下月今日仍在此處,梅姑娘若有興致可來看看,到時我給姑娘一份謝禮。”

  梅含雪擺手道:“謝禮就不必了,日後若有機會還要向陸姑娘請教詩文,今日還有些事情,就此別過。”說罷讓丫頭付了錢便離開了。

  阿容看著陸離手上兩個小銀角子,簡直不敢相信:“姑娘您可太有本事了,一個荷包真賣一兩銀子啊?”

  陸離把銀子收起來,道:“你姑娘我賣的不是荷包,是創意。走吧,回家。下回買絲線記得買幾方白絲帕來,這梅姑娘人不錯,我想個花樣你繡了給她作謝禮。”

  這日陸離正在臥房裏畫畫,阿容進來道:“姑娘先別畫了,秦公子來了。”

  “秦鍾?”陸離有些驚訝,“他可有日子沒來了。”

  “我近日是不曾來,不知陸離姑娘這拳是練也沒練?”院子本也不大,陸離說話聲音雖小,竟也給他聽見了。

  “當然練了。不止我練,我還讓阿容也練了。”陸離說人壞話給人聽見了也不害臊,掀了門簾便出來了,“阿容,快給‘師父’倒茶來!”

  秦鍾給她加了重音的師父弄個措手不及。打從認識,自己嘴上功夫就沒贏過。隻好換了話題:“昨兒我聽人說你準備在自己家裏開個什麽兒童茶館,專門給小孩子講故事?”

  陸離忙道:“你聽誰說的,怎麽沒人過來問我啊?”秦鍾笑道:“你門上也沒貼著要說書啊,又沒個招牌,誰知道你這地兒啊。”

  陸離一聽,原是這個緣故。想了一下道:“掛個招牌不合適,這畢竟是家裏又不是街上。那我等下寫個告示貼門上。”

  秦鍾見她不是說笑,便揶揄道:“真寫啊,不知咱們陸姑娘要講些什麽故事?”陸離眨眨眼:“想知道?偏不告訴你。頭三日是免費的,想聽的話你可以和孩子們一起。”

  秦鍾如今也不似一開始那麽容易被梗住了:“來就來,誰怕誰。”又衝廚房喊道:“阿容,把你方才做的水晶糕和栗子卷都給我裝上吧,你們姑娘說她不吃了。上回你拿的都被秦伯吃了,我還沒吃著呢!”

  陸離見他愈發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好氣又好笑:“你什麽時候和阿容關係這麽好了,該不會對我們阿容有什麽企圖吧?看你的年紀,一定已經娶妻了,我們阿容可不給人當妾。”

  秦鍾一口茶沒咽下去差點咳死,半天才順過氣兒來:“這話也是能亂說的嗎,我是男子尚且無妨,阿容一個小姑娘萬一給人聽見了可嫁不出去了!再說了,誰告訴你我娶妻了?我沒娶妻!”

  陸離一邊伸手去給他順氣,一邊小小聲道:“我就順口一說,原是玩笑話,沒娶妻便沒娶妻吧你這麽大反應做什麽。阿容我是當親妹子來看的,自然想的多一些。你不是真看上了吧?”

  “沒有!”秦鍾幾乎要咬牙切齒了,“沒有!你腦子裏成天想些什麽?”

  “好好好,沒有沒有。”陸離怕他一口氣倒不上來厥過去,“來來來,喝口水順順,別生氣別生氣。”秦鍾見她哄孩子似的,頓時氣結,轉身便要走。

  才走三步又回來了:“給你一打岔差點忘了正事,今日過來原是有事找你幫忙的,可否跟我去一個地方?”

  ……

  秦鍾帶著陸離到了一家染坊。陸離奇道:“原來你家是開染坊的,怎麽以前不曾聽你說過。”“不是,”秦鍾道:“我家裏是做布料生意的。隻因和家裏有些齟齬,便和秦伯換個地方。這染布的方子是我母親留下來的,不全,是以我和秦伯一直在試。”秦伯已經把新染好的布捧了上來:“這是試出來最好的顏色了。公子說陸姑娘文采好,想讓您給取個名兒。”

  陸離的眼睛已經被布吸住了。好歹也算活了兩世,卻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布料。比湖藍清澈,比石青深邃,像雨後的瀘沽湖一般。秦伯手一轉,那布料在陽光下竟泛起點點細碎的銀光,晃的人眼花繚亂。

  “細雨濕流光….”陸離腦子裏除了這句詩再也沒有別的:“秦鍾,這布叫細雨濕流光,如何?”秦鍾覺得挺好,就是布料叫這麽個名兒是不是長了一些?

  陸離道:“名字長才顯得與眾不同,若有人問豈不是一下就記住了。你這染布用的什麽布?”秦伯道:“開始多用棉麻,但容易脫色,且看不出銀光來,現在用的絲綢。”

  那這一匹布隻怕要價不菲。陸離道:“若隻染絲綢,尋常百姓怕是買不起,能不能想個固色的方子。這顏色這樣好看,難道隻賣與富貴人家嗎?”

  秦鍾道:“這事回頭再說。如今秦伯不做那戶籍官了,我打算先染一批看看銷路。”陸離便也沒多說了。這畢竟是人家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