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柳暗花明
作者:令狐蒜      更新:2021-08-22 01:58      字數:4138
  李煥此時並不理會彭寵的吐槽,反而在院子裏轉悠了一下,看到院子裏的母雞帶著小雞在地上扒拉找食,這幅畫麵讓李煥覺得甚是有趣,走上前去才發現原來藥渣倒在院子裏,怪不得母雞和小雞吃的正歡。

  “這倒有些奇怪了。”李煥俯下身去從地上撿起一截藥材後暗自感歎道。

  “李捕頭,莫非今日想吃雞了,那我趕緊安排,不知李捕頭是想清燉還是紅燒啊?”彭寵見李煥對這母雞不挪步,趕緊上前問道。

  “剛才在想案子有些走神而已。”李煥想了想後接著問道:“你剛才說馬富貴家還欠著幾兩稅銀沒交,會不會是這馬富貴家故意有錢不交啊?”

  “他敢?還反了天了,他家裏裏外外我都找過了,確實是沒有銀子,實在沒辦法了我才讓他去幹了幾天腳夫,算是利息,他要是還敢不交,我有的是手段。”彭寵說到這裏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說話間,院子外麵進來一大一小,正是馬富貴父子,剛進院子馬富貴就招呼道:“彭裏長,快裏頭坐,成兒,給各位官爺倒水喝。”

  “李捕頭有幾句話要問你,你可要如實交代啊。”彭聰結果水後一揚脖子喝了個精光,摸了摸嘴巴後交代道。

  “好的,好的,我一定如實交代。”馬富貴聽完連連點頭。

  經過問話得知,馬富貴因為拖欠了稅銀被彭寵免費使喚了幾日,幫忙把收上來的稅銀挑入銀庫,不過銀子入庫之後,馬富貴並不在銀庫內逗留,裝好銀子後就立即出了銀庫。

  問話結束後,李煥見剛才那小孩子站在父親身後,強裝鎮定的看著眾人,李煥揮了揮手後招呼道:“我在徐先生那裏見過你,你還記得嗎?”

  “記得,先生說你有大才,非池中之物。”小孩子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哦,徐先生謬讚了。”李煥趕緊謙虛道。

  “先生從不騙人,更不會說錯。”小孩子見李煥謙虛趕緊糾正道。

  “別胡說,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一旁的馬富貴生怕李煥生氣,立即嗬斥道。

  “無妨無妨,你既然在徐先生那裏念書,那我考考你怎麽樣?”李煥饒有興致的問。

  見孩子沒有拒絕,李煥問道:“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這話何解?”

  “我不知道,不過先生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等我讀到一百遍我就告訴你。”孩子想了想後一歪腦袋後回答道。

  “哈哈,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能承認不知倒也算誠實,不過你可以問問你先生,讓他替你解釋一下。”李煥一臉和善的對孩子交代道。

  小孩子不知道李煥為何會問這稀奇古怪的問題,不過既然李煥有交代,這孩子也就答應下來,打算得空就去問問徐穆之。

  “走吧,咱們去另一個挑夫那裏看看。”李煥辭別了馬富貴一家,在彭寵的帶領下來到另一挑夫家中。

  一番問話下來,兩個挑夫的回答大同小異,彭寵也確認兩個挑夫隻負責稅銀入庫,進出銀庫時門口守衛會對二人進行搜身,確保沒有夾帶之後方可離開。

  “挑銀子的工具是這兩個挑夫自備還是你準備好的?”回去的路上,李煥對身旁的彭寵問道。

  “所有的籮筐都是我備好的,要用的時候從銀庫裏頭領出來,銀子入庫之後也要存放在銀庫裏頭,不瞞你說我是事事小心就怕出問題,可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彭寵抓住機會對李煥訴苦道。

  “那籮筐呢?”李煥聽到這死胖子如此囉嗦很是無語,不過眼下破案要緊,隻得耐著性子問道。

  “還在銀庫裏頭。”彭寵趕緊回答道。

  “走,咱們再去銀庫看看。”李煥冷冷交代道。

  “現在嗎?”彭寵愣了愣後問道。

  “有什麽不妥嘛?”李煥皺眉問道。

  “我不是怕天氣太熱嘛,熱壞了李捕頭。”彭寵見李煥臉色不愉,趕緊補充道:“我已經在屋裏頭準備好了西瓜,要不咱們吃點西瓜消消暑再去?”

  “如果怕熱,彭裏長可以不去。”李煥說完也不做停留,直接朝銀庫方向走去。

  “我讓人把西瓜送到銀庫也是一樣的。”彭寵見李煥走遠趕緊跟了上去,一遍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遍對李煥說道。

  臨近正午時分,太陽正是一天當中最火熱的時候,李煥倒還好說,隻是苦了身旁的彭寵,養尊處優的彭寵何時在這大熱天出過門。

  如此酷熱的天氣,不應該是在家吃著西瓜,聽著小曲嘛?

  不過就在彭寵吐槽這鬼天氣的時候,田野間尚有不少農人在勞作,百姓們要趁著這大太陽把收獲的稻穀抓緊時間曬幹入庫,要不然一場大雨下來,穀子爛在田裏,那一家老小就得吃西北風去。

  隻是百姓們辛苦一年,連個溫飽都混不上,反倒是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彭寵,過的最為舒坦,平日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李捕頭,這籮筐都是我找村頭胡篾匠定製的,我敢保證絕對沒有夾層。”來到銀庫後,彭寵見到李煥對著地上的那幾隻籮筐出神,趕緊上前解釋道。

  “那這些稻草呢?幹嘛用的?”李煥翻過一直籮筐後對彭寵問道。

  “財不露白嘛,收上來的稅銀用稻草遮蓋一下,省的那些窮鬼眼紅。”彭寵趕緊回答道。

  “你倒想的周到。”李煥冷冷說道。

  “那是,我這人幹活最為靠譜,太和縣這麽多裏長就我這裏的稅銀交的最齊,還望李捕頭回去後跟知縣大人說說好話,讓我繼續幹下去,隻要不撤我的職,什麽都好說。”彭寵舔著臉跟李煥央求道。

  “好說,好說。”李煥有時候不得不佩服這彭胖子,同樣是人,臉皮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都到這時候了還有臉想著能繼續幹下去。

  “這銀庫呢?什麽時候修的?”李煥站起身後來到氣窗前問道。

  “三年前。”

  “中途沒有維修過嗎?”

  “有的,年初的時候這氣窗的窗欞爛掉了,清明節後剛好換了一個,這事還是徐書辦跟我說的。”

  “哦?徐書辦?”

  “是啊,今年過完清明節,徐書辦就跟我說銀庫的窗欞子被雨水淋濕需要早日修複,我一看卻是有些朽了,也就同意了。”

  李煥聽完伸手轉了轉氣窗下的木銷子後若有所悟的感歎道:“修這個窗欞的師傅還找的到嗎?”

  “嗨,這事是徐書辦提出來的,我索性就讓徐書辦去請的人,攏共也就花了三錢銀子。”

  “看來徐書辦還是花了心思的,這窗欞修的不錯啊。”

  “是不錯,是不錯。”

  彭寵見李煥誇讚窗欞修的不錯,可簡簡單單的幾根木架子,彭寵實在不知李煥哪裏能看出手藝好,不過李煥既然開口,彭寵也不能反駁不是,隻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附和道。

  “麻煩彭裏長這大熱天還陪我出來跑一趟,咱回去吧。”李煥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後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這就看完了?”彭寵一臉錯愕的問道。

  “看完了。”

  “那有發現沒有?是不是那修窗欞的人幹的?我就知道這徐呆子沒這麽好的心思,原來他早就想打這稅銀的主意,李捕頭,你放心,隻要是他幹的,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能把銀子給找出來。”

  “誰跟你說是徐書辦幹得?”

  “那你剛才不是問這窗欞是誰修的嗎?”

  “隨便問問不行嗎?”

  “呃……”

  李煥回去之後仿佛變了個人似得,每日隻在楊樹鎮內閑逛,東家長李家短的打聽一些鎮子裏的軼事,反倒把查案給丟到一邊去了。

  不過如此一來可急壞了一旁的彭寵,多次找機會問李煥何事能破案,畢竟案子破不了,銀子找不回來,到時候第一個遭罪的就是他彭寵。

  不過但凡彭寵過來,李煥隻是推說再等等,搞得彭寵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李煥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再等等?再等黃花菜都涼了。

  時間就在這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兩日,就在彭寵以為李煥已經徹底放棄的時候,燕小六匆匆而回,一回來就衝到李煥屋裏喊道:“大哥,查清楚了。”

  “查清楚什麽了?這麽大驚小怪。”李煥對著一驚一乍的燕小六不滿道。

  “我知道稅銀是誰偷的了,大哥趕緊抓人吧。”燕小六疾呼道。

  “抓人?抓誰?”

  “抓彭寵這老小子,咱們都被他給耍了,還真沒想到啊,這老小子是賊喊捉賊,稅銀壓根就是他偷的。”

  “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你說彭寵偷了銀子可有憑證?”

  “銀子就是憑證,大哥,我找到查清稅銀的蹤跡了。”

  原來這幾日燕小六正在追查楊樹鎮的出人人員,沒想到追查過程中竟然發現了一個老熟人,此人名喚舒丁,江湖人稱金錢鼠,乃是太和城內有名的銷贓老手,太和城內的黑白兩道就沒人不知道他的。

  此人最擅長的就是將收來的金銀首飾融成金錠銀錠,讓捕快們抓不住把柄,為這事衙門裏的捕快沒少請他進班房裏頭喝茶。

  燕小六此次一打聽到舒丁到過楊樹鎮,立即就把此人給提溜起來,此人從來都是無寶不到,如今楊樹鎮的稅銀丟失,此人必然脫不了幹係,所以燕小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了手段再說。

  一番拷打之下,燕小六才發現這次是真抓錯了人,原來此次舒丁還真不是來楊樹鎮偷銀子的,而是來楊樹鎮熔銀子的,楊樹鎮裏長彭寵花了大價錢請舒丁來把家中的散碎銀子製成銀錠。

  經過逼問,舒丁交代彭寵家中有碎銀三千餘兩,比銀庫丟失的稅銀隻多不少,燕小六頓時大喜過望,立即回來跟李煥匯報。

  “這人如今在哪?”李煥聽完燕小六的敘述後問道。

  “人已經被我給控製起來了,我偷偷把人帶來了楊樹鎮,人現在就在外頭。”燕小六俯身說道。

  “好,那咱們就請彭裏長看出好戲。”

  李煥說完就派人速速請彭寵過來,那彭寵一聽李煥有請頓時大喜過望,以為稅銀已然有了著落,可當他打開房門看到屋內情景,頓時嚇得兩股戰戰。

  “彭裏長,你怕什麽?”李煥見到彭寵麵如土色,滿臉戲謔問道。

  “沒……沒什麽。”彭寵結結巴巴的回道。

  “沒什麽你何不上前來認一認此人?”李煥指著眼前的舒丁問道。

  噗通一聲,彭寵跪在地上對李煥求饒道:“李捕頭,這銀子真不是我偷的啊,我早就說了我根本沒必要為這點銀子搭上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啊。”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跪呢?”李煥看著地上的彭寵問道。

  “因為……”彭寵一時間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說說吧,你家到底有沒有舒丁說的三千多兩碎銀。”李煥絲毫不理會彭寵的求饒,隻是冷冷問道。

  “銀子確實是有的,可這銀子都是我攢下來的啊。”彭寵一臉鬱悶的說道。

  “攢下來的?你當我們三歲小孩啊,這舒丁早就說了,你家的三千多兩白銀全是碎銀,你彭裏長一不經商二不放貸,哪裏來這麽多碎銀子,再說了你說這銀子是你攢下來的,為何要請這舒丁偷偷摸摸到你家中鑄銀,分明就是有鬼。”未等李煥發話,一旁的燕小六率先反駁道。

  “這……”彭寵被燕小六一搶白,頓時是有苦難言。

  “如果你不說清楚這銀子是怎麽回事,我隻能上報知縣大人,說彭裏長監守自盜了。”李煥最後通牒道。

  “好,李捕頭,今天我認栽了,我們兩個人能私底下談談嘛?”李煥的最後通牒徹底壓垮了彭寵的心理防線,不過放棄希望之後,彭寵反倒清醒過來了,畢竟天下官員一般黑,在這大明朝你可以相信有不偷腥的貓,但千萬別相信有不撈銀子的官。

  李煥聽完揮了揮手,示意燕小六帶著舒丁下去,屋子裏隻剩下李煥和彭寵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