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歌到了醫院，直接去了護士台。

  “請問三天前送來的一個受傷昏迷的男人，他的家人來了嗎？”

  “叫什麽名字？”護士問。

  夏千歌：“……不知道。”

  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

  夏千歌趕緊解釋：“我隻是正好撞見他受傷，所以叫了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來了，但我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那我查一下。”護士說完就在電腦鍵盤上劈裏啪啦打了幾下，然後又忽的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夏千歌，“我想起來了，你說的男人是不是直接送進重症監護室的那個？”

  “對，就是他！”夏千歌立刻道。

  “原來是你啊！”護士道，“你來的正好，警察這幾天一直找你呢，說如果你來的話，就給他們打電話！”

  “警察找我？”夏千歌一愣，“為什麽？”

  “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為了那個男人的事吧。”護士說，“你可以在這裏先等一下，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

  她說完就拿出手機打電話去了。

  夏千歌想問的話還卡在嗓子眼裏，隻能等護士掛上電話，才問出口：“那請問，他現在還好嗎？”

  “我不是負責icu的護士，我也不是很清楚。”護士抱歉的說。

  “好吧。”夏千歌隻能默默住了嘴。

  她在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著不斷從眼前經過的醫生護士，還有一些出來活動的病人。

  快到交接班時間了，慢慢的人也就少了。

  直到她的肚子咕咕直叫，夏千歌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吃晚飯。

  她的事還有一大堆，卻為了一個跟自己完全不相幹的男人，在這裏等警察。

  夏千歌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好。

  她站起身來，動了動坐到發麻的腿，看了眼護士台。

  之前的護士不知道是去吃飯還是下班了，反正換了一個小姑娘。

  夏千歌不想再等了，正準備離開，卻見幾個警察走進來。

  他們看見夏千歌，徑直走過來道：“您好，我們是市公安局的。”

  夏千歌在心裏歎了口氣，直到這頓晚飯現在又吃不成了，臉上卻是擠出一抹微笑：“你們好。”

  “方便聊一聊吧？”警察問。

  雖然是征詢，但警察詢問，夏千歌當然沒有拒絕的權力。

  她跟著警察，找了一個空房間坐下。

  領頭的一個警察上下掃了她一眼，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夏千歌。”

  “是本地人嗎？”

  “是。”

  “你跟傷患是什麽關係？”

  夏千歌微微蹙眉：“我們沒有關係，這件事我已經跟這家醫院裏的護士醫生說過很多遍了。”

  “你別著急，我們隻是想核實一下。”警察目光如炬的盯著她，“你為什麽半夜去垃圾場？”

  夏千歌深吸了口氣。

  一遍兩遍，有完沒完。

  她耐著最後的性子，把事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說了一遍，還從口袋裏掏出了名片，遞給領頭的警察。

  警察接過名片，神色才稍稍緩和：“原來您是特殊人才實驗室的，您早說啊。”

  “那你現在知道了，該告訴我，為什麽找我了吧？”夏千歌反問道。

  她往椅背上一靠，看著警察，身上無端端生出的壓迫感，竟比警察還強烈幾分。

  畢竟當上特殊人才實驗室的負責人，靠的可不僅僅是對科研方麵的了解。

  “我們找你，是因為無法確認傷者的身份。”警察說道。

  夏千歌眉頭一挑：“所以你們覺得，我是唯一的突破口？”

  警察點頭。

  “可惜你們猜錯了，我根本不認識他。”夏千歌直起身子，“不過三天了，都沒有任何失蹤人口的報警嗎？”

  警察搖了搖頭：“沒有。”

  “那資料庫呢，指紋比對？”夏千歌問。

  “沒有找到這個人的資料。”警察沉聲道，“應該是個黑戶。”

  夏千歌：“……那受傷情況，他是怎麽受傷的，誰傷了他？”

  “他的腦部遭受了重創導致顱腦重度損傷，至於是誰做的，目前還在調查當中。”警察也很頭疼，“我們查過那附近的監控，沒有發現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過，更沒有看見傷者出現。”

  夏千歌：……竟然還成未解之謎了。

  她揉了揉眉心。

  果然人不能隨便發善心，結果給自己惹上了一個麻煩。

  “那現在怎麽辦？”夏千歌攤手，“總不能讓我負責嗎？”

  “當然不會。”警察立刻道，“我們隻是詢問情況，如果依舊不能確定死者身份，我們隻能當做黑戶處理。”

  “當黑戶處理會怎麽樣？”夏千歌問。

  “在住院期間，會報銷他的基礎醫療費。”警察道。

  基礎醫療費？

  夏千歌蹙了蹙眉：“其他的呢？”

  “我們就隻能做到這麽多了。”警察說。

  夏千歌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從房間出來，夏千歌想了想，還是轉道去了icu。

  那個男人還躺在icu裏，隔著透明的玻璃，夏千歌看見他還戴著呼吸機，旁邊的儀器跳動，顯示著他還活著。

  正好一個護士走過來，夏千歌一把抓住她：“我想問一下，如果隻付基礎醫療費的話，這個人會怎麽樣？”

  護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隻當她是家屬，說道：“如果隻付基礎醫療費的話，就等於放棄任何搶救措施。”

  夏千歌睫毛抖了抖：“那以他現在的情況，還能撐多久呢？”

  “你不知道嗎，他昨日就已經被宣布腦死亡了，現在就是靠著呼吸機和打腎上腺素維持的，如果停止搶救措施的話，他恐怕就……”

  護士頓了下，大概想到她是“家屬”，又委婉的說：“其實做這樣的決定也好，否則一直拖下去，醫療費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夏千歌手指微微握緊。

  她越過護士的肩膀，看向裏麵的男人，好一會才道：“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可以，不過需要先去換無菌服。”護士道。

  夏千歌轉頭去了換衣間，換完無菌服後進了icu。

  icu裏很安靜，隻有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響。

  夏千歌走到床邊，看著麵色蒼白的男人。

  他長得很好看，比夏千歌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好看，這樣躺在床上，給人一種像是玻璃破碎般的美。

  “你長得這麽好看，死了還真有點可惜。”夏千歌歎道，“但是沒辦法，誰讓你是個黑戶呢，找不到你的家人，也沒有人能為你簽字，給你付醫藥費。”

  男人一點回應都沒有，隻是呼吸機下，似乎隱隱起了一層霧氣。

  “不過我們好歹也算是認識一場了，你沒家人送你，我就當一回你的家人送你吧。”

  夏千歌低聲道。

  她想到了自己，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如果她死了，說不定會比現在躺在床上的男人更慘，連個送她的人都沒有。

  推己及人，起碼可以給別人一點溫暖。

  夏千歌這樣想著，又道：“希望下輩子，你可以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她說完，深深看了男人一眼，才準備離開。

  然而剛轉身，手腕卻驟然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