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髒觸電般的震顫了一下，這句話讓我徹底認清了麥克斯的嘴臉。雖然不排除氣話的可能性，但是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我感覺到了這就是他無意之間說出的真心話。

  “他從來就沒有真心待我，他從來都是把我當成賺錢的工具使喚。但是我高估了他對我的關心。我以為畢竟這麽多年，他總歸會念些舊情、他總歸會在之後安慰我的。可是我從未想到他的那句話是認真的。

  “‘你知道商品都是有使用期限的，對吧？’這是我聽到的麥克斯的最後一句話，他沒有理會過我的懇求、更不會關心我的所思所想。

  “我在那‘驚奇小屋’的昏暗房間裏被餓兩天兩夜。我在等待——苦苦的等候著哪天麥克斯團長的回心轉意。不過事情總是不盡人意。這次的等待和我作為嬰兒時候的等待一樣，願望的脆弱泡沫、一捅即破的幻影，悉數化作了無果。

  “就在我幾乎是要餓得昏厥過去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打開大門的聲音、皮靴走在沙土地麵上的腳步聲音。我興奮的翻過身，仰起頭看著麵前的人。

  “不，不是他。

  “眼前的兩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圍住了我，用一隻手握住我的身子就將我抓起；另外一個則在手中做一些動作。我聽到了鑰匙在鎖眼中轉動的聲音、我聽到了金屬摩擦時候發出的刺耳的‘吱呀’聲音。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連普通的叫喊聲音都沒能發出，就被關在了這漆黑的牢籠之中，伴隨著手推車的輪子滾過凹凸不平的地麵的震顫，被帶向了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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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你叫瓦爾萊塔，對嗎？’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身處在一個房間裏。這個房間昏暗、隻有一盞台燈在苦苦的支撐。眼前的女人金黃色的頭發，帶著一頂飛行員一樣的頭盔、護目鏡也是相當的別致。她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惡意，歪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著我。

  “‘你……你好……’我試圖和她交流。

  “‘哇哦！你居然會說話！’她驚叫起來，‘真的是個奇特的物種呢！我要把這個記錄下來……’

  “‘呃，你是不是搞錯了一點……’我想了想，‘不，不對，你是被那個混蛋欺騙了。’

  “‘你想說什麽？’她似乎並沒有被我嚇到，反而對我充滿了好奇。

  “‘首先要向你聲明一點，我是個人——一個沒有四肢的殘疾人，不是他口中的什麽企鵝和人的混合體。’我很清楚麥克斯把我賣出去的時候會跟賣家說些什麽話，‘其次，我想請你告訴我一下這裏是哪兒？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又要對我做些什麽？’

  “‘這裏是我的工作室，你被我買下來了，至於我想要對你做些什麽——其實我也沒有想好，不過聽說你會織布，這是真的嗎？’女人簡單的回複，‘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她歪了歪腦袋，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特蕾西，特蕾西·列茲尼克。你就叫我特蕾西吧！’

  “‘特蕾西……’我眨了眨眼，不過帶著鳥嘴麵具的臉根本無法從外界被看到眼睛。

  “‘你聽起來好虛弱啊……是餓壞了吧？你等我一下。’我抬起了頭，拚命的環視四周，但是她好像蒸發了一樣消失了、這樣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不敢相信，我竟然會如此依賴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我竟然在她的身旁感受到了一絲安全感——還有家的溫暖。我無法用言語來向你解釋這種感覺，但是這感覺與之前在‘喧囂’的時候截然不同——就好像，就好像她就是我的親生的母親一樣。

  “不多時候，麵包的香氣就充斥了我的鼻腔。我抬起腦袋，一塊小麵包片擺在了我的眼前。

  “‘家裏的冰箱裏麵隻有這麽多東西了。’特蕾西扒在桌子上，這樣看著我，‘實在是不好意思，等明天天亮了我就去買點東西回來。’

  “‘謝……謝謝你……’我眨了眨眼，俯下腦袋開始啃食麵包的碎屑。

  ““‘嘿嘿，不客氣，從今天之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啦。’特蕾西則表現得很輕巧，‘對了，來見見我的父親吧！’

  “‘你的……父親？’我眨了眨眼，旋即紊亂的電流聲音，一個身影映入了眼簾。那是一個卷發的男人，穿著棕褐色的圍兜。

  “但是我也發現了異常——他頭頂上的電線，他那大到不自然的、像是被鑲嵌上去的眼睛。

  “是……是機器人嗎？我緊張的咬住了下唇，她的父親，究竟怎麽樣了？

  “‘父親他……已經不在了。’特蕾西的眼神有些呆滯，她旋即搖了搖頭，‘不，我怎麽能這麽說呢？他一直都在啊……他一直都沒有離開啊……’

  ‘我很抱歉，特蕾西。’我縮了縮身子，本能的對故去的人一種畏懼。

  “‘無知者無罪。’特蕾西笑了笑，‘況且這本身就稱不上是什麽罪過。生老病死，人之常態。如果我因為這個生氣，不是顯得小肚雞腸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應該困了吧……來，我幫你鋪了床鋪，如果不嫌棄的話，今天晚上你就在這裏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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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特蕾西的家裏住了些時日。我們聊了很多——她也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的悲慘遭遇。

  “‘要我說，這家夥就是故意雇了那個刀疤維克多來殺死你的。’特蕾西義憤填膺的跳起了身，‘這個該死的混蛋！竟然讓你幹出如此恥辱的事情，說什麽要給你一個家，分明就是在殘忍的利用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是個金錢的奴隸！混賬！’

  “‘謝謝你為我出氣，特蕾西。’我搖了搖頭，‘但是確實如他所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應該想想怎樣麵對。這就是命吧，命運如此——在我作為一個嬰兒被丟棄在馬戲團的座位底下的時候就已經既定了的命運。’

  “‘不，瓦爾萊塔，不要相信什麽命運。’特蕾西的眼神中綻放出堅毅的光芒，‘你的命運，由你自己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