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思念
作者:生如蟻美      更新:2021-08-19 12:37      字數:2083
  說是不日將歸,卻整整拖了半個多月。

  如意回來那日,貴妃偏偏要攜清歡和銘瑜去芙蓉川避暑,清歡磨磨蹭蹭,想見他一麵再走。

  清歡知他上午要自西華門入宮,央求著貴妃穿過禦街,從西華門出宮。

  貴妃不解道:“拱宸門更近些,走西華門要從禦街穿行,這般興師動眾,怕是不太好。”

  清歡晃著母妃的衣袖撒嬌:“走西華門能路過不少街市,我和銘瑜許多都不曾出宮玩耍,想聽聽民間鼓樂之聲。”

  宮裏長大的人,尤其向往外麵無拘無束的世界,貴妃少時在宮外熱鬧之處長大,深宮十幾載寂寂無聲,也很體諒他們的玩心。

  “好吧,都依你。”

  馬車要出西華門,如意還是不來,清歡賴在馬車上假裝肚子疼,貴妃揉著她的肚子關切問道:“可是著涼了,還是吃壞東西了?”

  清歡窩在母妃懷中直哼哼,皺眉搖頭,裝出一副虛弱樣子,“也不是很疼,就是漲漲的難受。”

  “去太醫院瞧瞧。”貴妃焦急地吩咐下去。

  “不要了,或許是癸水要來了,去太醫院,兒臣不好意思。”清歡拉著貴妃的手,“母妃揉揉,興許立馬就好了。”

  貴妃專注地給她揉著肚子,抱怨道:“下頭人也不知道是怎麽伺候的,這時候就給穿這麽點。”又指著清歡的腦門,“這麽大歲數了,還跟銘瑜似的孩子樣兒,母妃在你這歲數,都要當娘了。”

  清歡抱著母妃的胳膊,”因為有母妃這樣的好娘親,所以我跟銘瑜都還是小孩兒。”

  銘瑜少年老成,抱著本書抬眼望她,“皇姐瞎說,銘瑜長大了,母妃隻有皇姐一個小孩兒。”

  貴妃展顏一笑,揉著清歡的額角,又抱銘瑜,在他們臉上各印下一個吻。

  不多時,西華門外響起一眾馬蹄聲,清歡支起身子,側耳細聽動靜,想象著風塵仆仆的如意打馬歸來。

  清歡從未見過如意騎馬,他在宮內大多時候都彎著身子,側耳聽著主子們細聲說話,在她麵前,又總是笑意盈盈的溫柔模樣。

  如果如意不是內侍,清歡能想像他的風流俊雅,誰家陌上少年郎,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她的如意啊,皇宮折了他的羽翼,給予他疼痛和恥辱,他卻,仍這樣的好。

  馬聲和腳步聲踏踏前來,紛亂入了她心間,清歡關在車內,卻傾身伸長頸子,好似這樣能離他近些。

  不遠處馬蹄聲停住,他的聲音清越:“如意給貴妃娘娘請安。”

  貴妃掀開簾子一角,清歡隻能看見他欣長的身子和一點側臉,他眉生得好看,壓著眼側飛入鬢角,像一隻駐足在花朵上的蝶。

  貴妃端莊地對著他道了聲:“內都司。”

  簾子落下來了,清歡忍不住要驚呼,想掀開簾子好好看他,對著他笑一笑,甚至打開車門撲入他懷中,對他述說這些日子的思念。

  而清歡隻是抖著手指,緊緊攥住裙角。

  在寬闊的禦街上,他們錯身而過。

  芙蓉川的日子過得閑暇,自從皇上寵幸蕊昭儀之後,荔枝閣日日聖寵不斷,後宮爭鬥越發雲譎波詭。皇上上朝越發潦草起來,幾乎把禦書房都搬去了荔枝閣。

  貴妃徹底對皇上寒了心,新歡情濃,郎心似鐵,那些共窗剪燭的日子煙消雲散。誰都知道君王總有薄情的一天,但等那天真正來到,侵骨的寒意仍是傷人措手不及。

  母家前幾日帶來一位極美貌的表姐來貴妃宮中請安,貴妃沉默了許久,帶著一雙兒女來到芙蓉川,這是貴妃第一次,離皇上那麽遠。

  芙蓉川,是他們情定之地。

  年輕的皇帝在瀑泉下的清涼殿發覺捧玉盤的女官羅裳輕薄瑟瑟發抖,貼心地為她披上一件袍子,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從此牽著她的手走出芙蓉川,登上禦輦,步入富麗的皇宮。

  這是母妃給清歡講的最多的故事,隻是故事的一半還沒講完,卻戛然而止,棄了下文。

  清歡為母妃怨懟父皇的薄情,又殷殷期盼如意的消息。

  宮女們呈上那盤櫻桃時,清歡心內一驚,緊緊抓住女官的手,已經過了櫻桃進貢的時節,每年最晚的一批櫻桃都是如意為清她獨留下的。

  清歡急切追問:“何人送來的櫻桃?”

  女官著實被嚇著了,結結巴巴地回答:“奴婢不知……是,是剛剛宮裏的內侍送來的。”

  “人還在麽?”

  “已經,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清歡抓起裙裾奔出院門,不知何處而來的預感,如意他一定在,她多希望他在啊。

  守護的禁衛見清歡神色慌亂,不免也緊張了一把。

  清歡氣喘籲籲地問:“剛才有人來過,又出去過麽?”

  一守衛回稟:“今日除了廚房的采買並沒有他人進出過。”

  清歡愣愣眺望片刻,綿綿的草木蔥鬱,沒有馬嘶,沒有人聲,他那麽忙的,如何會來芙蓉川。

  她隻得心灰意冷往內苑行去,瀑泉後的假山邊有一抹淺灰的身影,不遠不近隔著。

  透過水珠四濺的水簾望去,是清歡魂牽夢縈的人,眉眼清俊,嘴唇涼薄,溫柔地凝視著她。

  清歡高興的要尖叫起來,不顧一切撲過去,敞開雙臂抱著他,深深埋在他的懷裏。

  是她熟悉好聞的氣息,不急不緩的心跳,雙手纏起正好合適的身姿。

  清歡的淚濡濕了他的衣裳,他拍拍清歡的肩膀,輕聲笑道:“公主都滿十六歲了,怎麽還是這般愛哭。”

  清歡跺著腳,仰起淚臉看他的綿綿笑意,狠狠揪著他的衣襟,“好幾個月了,你一點消息都沒有。”

  如意歎一聲,抬起衣袖揩去她臉上的淚,歉聲道:“小人對不住了。”

  清歡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有千萬的委屈要指責,卻在見他的時候全都冰化水。

  如意問道:“貴妃和二皇子呢?”

  “在殿裏午歇,快要醒了。”清歡悶悶回道。

  “時間很短呐。”如意喟歎,低頭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