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賀禮
作者:生如蟻美      更新:2021-08-19 12:37      字數:2113
  貴妃打得一手好算盤,清歡是皇上最寵的公主,此番尚婚必然榮寵異常。

  她母家人丁不旺,隻得清歡兩個舅舅幾個表哥在朝中,餘帶的旁支門生,扶扶帶帶,也比不了皇後趙家的枝繁葉茂。

  清歡必然是要尚一個朝中重臣,有權有兵還有錢的門第。隻是這,談何容易。

  貴妃此時把朝中未婚子弟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和各命婦談得熱火朝天。

  清歡實在受不了頭上疼痛,告了個罪,想找了個涼快的地方歇一歇。

  她急急忙忙往前走,花叢中拐出一個人影,笑著朝她行了個禮。

  “微臣參見公主。”這麽熱的天,呼延旻一身錦衣玉袍,頭上半點汗珠也無,衣冠楚楚倍加清爽。

  清歡見是他,也顧不得禮儀,扶著頭上的花冠道:“好多日不見你人影,今日為何來的?”

  “當然是為公主生辰而來。”呼延旻笑著看她一身的不適,對她招手,“這邊來,後頭有間清幽的亭子可以歇歇。”

  一進亭子,清歡招呼著宮人幫她解下頭上沉死人的發冠,鬆懈下來,反倒覺得整個頭皮都火辣辣的疼。

  反觀呼延旻,好整以暇地坐著,輕飄飄搖晃扇子,笑盈盈地看著她。

  “你是北地人,不是應該更怕熱麽?”清歡好奇地問他。

  “臣從小就來西京,早已習慣了這裏的氣候。”呼延旻道:“所謂心靜自然涼,公主不妨平心靜氣吐納一番試試,自然會涼爽下來。”

  清歡用帕子揩去臉上的花粉胭脂,哼了一聲,“這幾年你也學著朝中那群文臣文縐縐的,是誰小時候掄著袖子告訴我,天熱了跳進潭子裏遊一圈,立馬就會通體涼爽的。”

  呼延旻抿嘴微笑,“臣也沒想到,公主不會鳧水,隻會傻乎乎跟著臣跳下去。”

  清歡撲哧一笑,小時候可真是傻,自己跳到池子裏去,要不是如意盯得緊把她撈上來,或許早已溺死了。

  呼延旻搖搖扇子,慢悠悠道:“今日公主生辰,宮內設宴來了許多年輕才俊,可有入公主眼的?”

  清歡支支吾吾,“倒是一個都還沒見著,貴妃先下前去替我過目了,左右嘛……總歸煩得很。”

  她望向呼延旻,“且不說我了,聽聞你最近看上了甜水巷裏一位小舞娘,可有這事沒有?什麽時候帶我出去見見。”

  清歡湊著腦袋笑嘻嘻的,呼延旻舉起扇子在她腦門上一敲,“誰給你的小道消息,正事不打聽,倒專心這些有的沒的。”

  清歡揉了揉額頭,頗有些委屈地看著他。

  呼延旻又搖起扇子,“三省六部縱觀下來,忠王府的嫡孫薛小將軍,太長公主府的幼子錦書,還有尚書狀元王子濤,臣估量,這幾位都在貴妃的眼中,晚上宴席中正等著公主去瞧呢。”

  清歡的眼神漸漸暗淡下來。如意那日哄著她,無非是不想她尚婚,可誰都知道,早則現在,遲則兩三年,她是定要成婚的。

  本朝雖有公主終身未婚之例,可那位前前前姑母公主幾乎都是在佛庵裏度過一生。清歡若想效仿,必然也要想出一個讓母妃滿意的法子。但如意什麽都沒說,隻讓她拖著不嫁……

  清歡懨懨道:“我還不想尚婚。”

  呼延旻攤手,“公主還在碧玉年華,貴妃也未必舍得現下就把公主出嫁,還有兩三年的辰光呢。”

  清歡喝口水潤潤嗓子,問道:“你覺得,我嫁誰好?”

  呼延旻嘿嘿一笑,“臣覺得,公主嫁誰都不如嫁微臣來得好。”

  清歡一口水堵在嗓子眼兒裏,捂著帕子嗆了個半死。

  晚間宴席,果然呼延旻提及的那幾位俊才的女眷都圍坐身邊,清歡僵笑著聽一席人的自我恭維和互相逢迎,頭皮疼得發麻,連帶著腦子也混沌起來,時不時走神。

  貴妃擰了清歡一把,清歡從深思中驚醒,不遠處一位風流倜儻身長玉立的年輕公子端著酒杯在階下舉杯慶賀。

  清歡羞赧地端起酒杯,朝他隔空對飲,卻看見呼延旻戲謔的眼神,對她眨巴著眼。

  累了一天,貴妃拎著清歡,殷切問道:“如何,有沒有看見喜歡的?”

  清歡深覺對不住母妃,敷衍道:“太累了,都沒怎麽看清。”

  一天迎來送往,貴妃也累,無奈歎氣,“你啊,一點都不讓母妃省心。”

  清歡揉著她的肩膀獻殷勤,“反正女兒還小不著急,且多陪母妃幾年,盡盡孝心吧。”

  貴妃也無聲地點點頭,疲倦地倚在榻上睡著了。

  這個時候,清歡無比思念如意。

  翻遍了星河苑堆積如山的賀禮,卻沒有找到想要的那份。宮人在清歡身後收拾,她問道:“所有的賀禮,都在這了?”

  “稟公主,是,都收拾好放這兒了。”

  清歡沮喪地走回閣子,或許是山路不便,如意沒能及時送賀禮下山,這麽久了,不知道他在西山過得如何,天兒又熱,也不知風吹日曬成什麽樣了。

  胡思亂想了許久,清歡撲在枕上委屈起來,走這麽久,也不知道捎個書信,把她一人留在宮裏,不管不顧。

  指尖無意中碰到紙張的觸感,清歡抬頭一眼,頓時心花怒放,一封書信靜靜躺在枕邊,也不知道是何人送進來的。

  她撕開封泥,倒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如意扣。

  羊脂白玉在燈下泛出盈盈柔光,正中刻著一個鏤空的扭花卍字,四周綴以祥雲,白玉邊緣鑲金絲做蓮瓣,護著軟玉。翻過去,反麵細細密密綴幾行針尖小字,湊近眼前一看,俱不知是哪種文字,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

  冰冰涼涼的玉臥在她的掌心逐漸變得溫潤,清歡吻它一下,用繩子串起來貼在心口。

  信封中還有一張字,上頭寥寥寫著:甚念清歡,連夜入夢,嬌聲喚吾歸,不忍違其願,不日則返。

  清歡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要回來了!

  從來不曾有這樣的分離讓她牽腸掛肚,每天給她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好,再不要更多了,她難以忍受濃情的甜蜜和分離的枯寂。

  他在,每天都是今天,他不在,一切都是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