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棠不知道他們對梁隊長等推理達人造成的心理傷害。

  她剛在大廳裏坐好，塗晟幾人立刻將注意力投到了她的身上，互相推搡一番後，六人一同上前，猶豫的對薑棠做自我介紹：“您好，我是塗晟。”

  “您好，我……”

  ……

  六人依次介紹完後，眾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一下。

  薑棠遲疑：“額，你們好？”

  特別調查處僅有兩名女性隊員，分別叫做田澄、葉蘇禾。

  聽到薑棠回應，幾人對視一眼，田澄與葉蘇禾默契的上前一步，由社交能力更強的田澄搭話。

  田澄小聲詢問：“前輩，請問您是修仙者嗎？”

  她的詢問有些過於直白，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在向薑棠表明他們知道與修仙有關的事情。

  ——畢竟，雖然特別調查處去到城隍廟時一切都已散場，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聽到地府門被開啟時那聲虛無巨響、看到四象散去時留下的祥瑞景象殘影。

  薑棠、楊戩、哮天、撲天，兩人兩動物之間隱隱形成一個和諧循環的整體，控製著那片天地中四處飄散的靈氣波動，使那一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靈氣按照一定的規律運轉。

  想到那片天地中的靈氣，田澄不由得從嘴角流下羨慕的淚水。

  嚶，好想要！

  為什麽！為什麽在B市空氣中的靈力值依然是“一滴也沒有了”的情況下，K市空氣中的靈氣竟然那麽充沛！

  難道他們B市不配擁有這麽充沛的靈氣嗎！

  咳，扯遠了。

  總而言之，薑棠等人根本沒有掩飾自己“修仙者”的身份。雖然那些完全沒有踏入修行之門的人看不到他們身上的異常之處，但田澄等人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不不不！”薑棠果斷的抓錯了重點，瘋狂擺手：“小姐姐千萬不要叫我前輩，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高二學畜罷了。”

  田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學、學畜？”

  薑棠滄桑臉：“打工人叫社畜，刷題人當然叫學畜。”

  田澄：“……”

  似乎也沒有什麽毛病呢。

  等等！差點被她把思路帶跑！

  不過，既然她沒有反駁“修仙者”這個說法，那麽……

  田澄繼續旁敲側擊的試探：“您在城隍廟時是否有聽到一聲巨響？那聲巨響是因為什麽啊？”

  “我叫薑棠，請不要稱呼我為‘您’，因為我超級容易膨脹！小姐姐可以直接叫我薑棠。”薑棠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紹，才回答田澄道：“那個聲音啊……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告訴你，等我同伴回來了，你們再去問他了。”

  一邊說，她一邊無奈的攤開了手。

  對著張賦，她可以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出真相，但對於這些能夠聽到地府大門開啟時發出的聲音的修……

  “呃，等等！聲音？！你們能聽到那個聲音？”薑棠遲鈍的反應了過來：“你們為什麽會問我‘修真者’？”

  她一臉警覺，在強烈的警惕心之下，隱藏著更加濃厚的驚喜：“話說回來，你們為什麽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城隍廟？你們是什麽身份？目的是什麽？”

  田澄無語。

  這位前輩……似乎有點過於草率。

  “我們能聽到那個聲音，我們幾個算是半隻腳踏入修行之路的菜鳥。”田澄艱難的開口解釋，繼而重新自我介紹：“你好，我們是特別調查處的成員，這是我的證件。”

  她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證件，給薑棠遞了過去：“特別調查處的辦公地點在B市，昨日下午，我們突然檢測到K市有強烈的異常靈力波動，便追隨異常靈力一路到了城隍廟附近。”

  “昨天下午？”薑棠皺眉思索了一下：“你們之前難道沒有檢測到過靈力波動嗎？”

  在衣櫃出現異常之前，薑棠對地球的靈力狀況一無所知，但楊戩的玉簡把所有信息一股腦灌輸給了她，其中就包括地球位麵正在經曆“末法時代”一事。

  所以，此時的薑·鈕鈷祿·棠對地球的各種情況還是相當了解的。

  目前除了K市之外，國家其餘的地區依然是靈氣荒漠，如果這個“特別調查處”有可以檢測靈力的機器，應該很容易檢測到K市的靈氣異常。

  但問題來了：K市的靈力在前天晚上就恢複到了足夠誕生鬼怪的程度，按理來說，特別調查處那時就該有反應才對，怎麽會一直等到昨天下午？

  或者更早一點，她的衣櫃可是個靈力源，在漩渦剛出現時，他們就該有所察覺。

  昨天下午……

  昨天。

  昨天下午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嗎？

  田澄不知道薑棠的糾結，她答到：“昨天是我們在近期第一次檢測到異常能力波動。”

  自從建國以後，地球的靈氣愈發稀薄，檢測靈氣的設備難得能夠響起幾次，每一次都是因為考古時在同一個墓穴中發掘出了較多的靈石、靈玉等，這些靈石、靈玉散發出了足夠達到機器警報最低限度的靈氣。

  就、就很淒慘。

  不過，一般在考古發現的靈石、靈玉中，總會伴隨一些類似“鬼”的能量體，但這些能量體在現如今的地球下無法生存，很快便會自行消散。

  薑棠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們是在昨天下午什麽時候檢測到靈力異常波動的？”

  田澄：“大概是在下午4點左右。”

  薑棠：“……”

  好的，她知道了。

  當時隻有一件事情比較特別——泰媼神的意識清醒。

  田澄看出她心裏有了成算，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宋勤與楊戩一同走到大廳。

  “隊長！”幾人異口同聲。

  宋勤原本沉默的跟在楊戩身後，低著頭不知在思索些什麽，聽到眾人的喊聲，他抬頭看了幾人一眼，視線在薑棠身上格外多停留了一瞬，正想對她作揖，薑棠一臉警覺的製止了他：“停！”

  宋勤：“……？”

  薑棠：“大哥，放過一個苦逼的理科狗吧！求求你們不要對我行禮，因為我真的不知道這些禮節到底該怎麽做！我們做一個‘敬敬禮，握握手，我們都是好朋友’的現代人不好嗎？”

  宋勤被她逗得一樂，大方的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特別調查處隊長宋勤。”

  薑棠抬手握住了他的指節：“你好，我是薑棠。”

  宋勤與她做完自我介紹後，塗晟六人猶豫該如何對待楊戩，楊戩掃了薑棠收回衣袖中的手指一眼，平靜道：“你們好，我是楊戩。”

  “你好，我是……”

  看著隊員一個個老實的跟楊戩打招呼，宋勤不由得苦笑一聲。

  在剛聽到“楊戩”這個名字的時候，宋勤還感歎了一句“真是個好名字”，竟然跟清源妙道真君同名，怎料他就是清源妙道真君本人。

  初時在B市看到機器發出的警報時，宋勤就覺得不太對勁——雖然考古時發掘出來的靈玉、靈石等如果數量較多，也能夠引起警報，但它們的靈力含量並不算特別高，絕不可能讓機器發出“異常靈力超過可監測範圍”這種程度的預警。

  昨天宋勤的直覺告訴他，此次K市一行必然不同尋常。在看到薑棠兩人、感受到K市濃鬱的靈氣後，宋勤雖然極其驚訝，但也隻以為他們是隱姓埋名的隱世修真者——家裏有礦山的那種。

  得知了楊戩的名字後，宋勤同樣不以為意，想著隻是重名罷了。

  等到老吳檢查楊戩的身份證號卻得出“查無此人”的結果，也沒能讓宋勤引起足夠的重視。

  直到在審訊室與楊戩麵對麵正麵接觸，宋勤一下子就確認了：這是一個大能者。

  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絕不是一個修行者能夠到達的程度，楊戩已經探索出來了自己的“道”，並在矢誌不渝的踐行著自己的“道”。

  他不是人類修行者，他已經是神。

  楊戩。

  清源妙道真君楊戩。

  得到真相的宋勤表示無話可說。

  已經淩晨一點半有餘，眾人自我介紹完畢後，默契的提出了告辭。

  相比B市，K市的靈氣是肉眼可見的充沛，再加上城隍廟一事並未結束，宋勤等人打算再在K市待一段時間，於是在附近某個酒店開了七間房，直接休息去了。楊戩則帶著薑棠一步跨到薑家，與她點頭示意後憑空消失。

  “回來了？”

  薑母的修煉速度相當迅速，在楊戩沒有刻意收斂氣息的情況下，幾乎是兩人剛一到家，她就發現了兩人的蹤跡。

  “昂。”薑棠脫掉自己的加絨小皮鞋，又揪掉了腳上毛茸茸的襪子，換上黃色恐龍棉拖後，進衛生間洗了個手，甩著手上的水走了出來：“媽，我先上去睡覺了。”

  “嗯。”薑母應了一聲，提醒道：“我建議你打坐，相比較睡覺，打坐能夠更好的恢複精神，而且睡覺沒有什麽用處，打坐卻能增長修為。你那個修煉速度……嘖嘖，最好還是少睡覺。”

  薑棠：“……”

  薑棠欲哭無淚：“親媽。”

  薑母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親媽，我才不會天天追在你身後叨叨你，雖然‘為你好’這個詞聽起來有些惡心，但我這是在合理的幫你規避一些可以避免的彎路，懂？”

  “懂懂懂！”薑棠小雞啄米。

  薑母大手一揮：“行了，跪安吧。”

  她轉身回到臥室，一抬手啪的一下把客廳的燈關上了，留給薑棠一室黑暗。

  薑棠眼疾手快的跺了兩腳，將樓道裏安裝的感應燈弄亮後，快速竄上樓，洗漱後在毛茸茸的被窩中美美的躺了下來。

  ——老母親念叨歸念叨，但是！薑棠是不會放棄冬天的被窩的！

  那麽溫暖、誘人、可愛的被窩，每天都在深情召喚她的被窩，她怎麽能不去寵幸呢？

  五個小時後。

  薑棠伴隨著《清風徐來》的歌聲醒來，她吃完早餐，如常來到教室。

  鑒於泰媼說她會給高明留信，薑棠重點觀察了高明的狀態，發現他的狀態比昨天好了一點，但總體來說依然很是萎靡。

  薑棠有些奇怪泰媼留信的方式，卻又不知該如何去問，也不清楚這樣會不會給高明帶來更深一層的傷害，便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今天正值周五，在周六、周日為期兩天的假期後，周一開學立刻就會進行期中考試，所以班級裏的氣氛稱不上歡快，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點苦大仇深。

  薑棠倒是難得這麽自信，最近她明顯有所察覺，她對知識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都提升了不少。

  對此薑棠表示：感謝修仙！修仙使她熱愛學習！原來做聰明人竟然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嗎？超級有成就感的啊喂！

  由於某些住校生離家較遠，下午四點上完第二節課，學校裏的學生就可以離開了。

  韓悅玟就是那種離家較遠的住校生，早在第一節課下課時，她便將所有的東西收拾整齊，第二節課下課鈴聲敲響後，韓悅玟跟薑棠草草打了個招呼，用最快的速度衝向校門。

  ——從學校到車站需要搭乘公交，假如她不快點的話，七中三個年級段加起來數千人，屆時能把她擠成肉餅。

  說起來都是淚。

  “……嗯？”薑棠正在低頭收拾作業，突然感覺到被陰影籠罩，抬頭疑惑道：“楊戩？怎麽了？”

  楊戩垂眸看她：“我與你一起。”

  “啊？為什麽？”薑棠有些錯愕。

  雖然她和楊戩要回的是同一個地方，但薑棠其實很少與他同行，這大概是因為自行車黨和瞬移黨有著本質的區別。

  楊戩：“聖人今日來。”

  薑棠：“哈？”

  薑棠：“What are you說啥嘞？！”

  認真的嗎大哥？

  別搞事啊大哥！

  楊戩瞥了薑棠一眼：“收拾好了？”

  “emmm，收拾好了。”眼看四下無人，薑棠偷偷將書包裏比較沉的作業塞進儲物鐲，之後，她拉起雙肩包的背帶，將其挎在自己左肩上。

  楊戩克製的兩指並攏搭在薑棠脈搏處，大拇指捏住她的手腕背麵，兩人憑空在教室消失。

  ——他留下的法力會讓人們自動補足路人關於二人行為的、符合常理的記憶。

  事實上，楊戩在被詢問時用的也是這種手段，但顯而易見，這種手段也有缺陷——混淆一個人的記憶非常簡單，但假如同時混淆兩個人的記憶、且兩個人的認知有極大的衝突，會很容易露餡。

  所以一般來說，楊戩都是選擇在隱蔽處跨越空間，盡量減少破綻。

  當然，除了這種手段之外，楊戩還有其他可以混淆人類記憶的辦法，但那些方法，就不像這種手段一樣無害了。

  “我的！自行車！啊！”薑棠的腳踩在自家地板上後，第一時間發出哀嚎：“完了，自行車又給落在學校了！”

  七中走讀學生的自行車全部都放在固定的幾個車棚裏，放學後假如不盡快騎走，很容易被磕磕碰碰。

  楊戩淡淡的掃了薑棠一眼，沒有說話，隨手翻出一個蒲團放在客廳一側，盤腿坐了上去。

  看到他打坐，薑棠自覺收聲，悲傷的歎了一口氣，把書包放在二樓客房後又趕忙跑了下來，端正的坐在沙發上等待。

  方才楊戩說聖人要過來，再加上他難得留在客廳，薑棠下意識的以為他是在等待女媧。

  薑棠忍不住在心裏納悶了一下。

  明明地球與洪荒的通道在二樓，為什麽女媧會在客廳出現？是因為禮儀嗎？

  就在這時，房門傳來了響聲，薑棠不知想到了什麽，驚訝的睜大眼睛，趕忙跑去開門，楊戩也適時睜開雙眼。

  “薑棠——”

  “你好。”

  “下午好。”

  ……

  薑棠一開門，一連串略顯嘈雜的問好聲傳來，很顯然，來人並非女媧。

  “下午好！”薑棠客氣地回了一句後，邀請宋勤等人進入客廳。

  楊戩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將蒲團收了起來，顯而易見，他之所以在樓下等待，並非是要等女媧娘娘，而是在等特別調查處的這一群人。

  聖人……特調處……

  看到眾人明顯一副有正事的模樣，薑棠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看了一眼隨著眾人擁入顯得空間略微狹小的客廳，思考了一下，詢問過楊戩的意見後，把眾人帶到了陽光房。薑家的陽光房裝修的非常舒適，而且其空間是客廳的2.5倍左右，極其寬敞。

  果然不出薑棠所料，眾人剛在陽光房坐定，女媧就像是預料好了一般，適時出現在眾人麵前。

  薑棠：“……”

  所以，娘娘，您其實一直在窺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