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經
作者:小m愚      更新:2021-01-13 09:26      字數:2094
  徐令則看完信,手指在小炕幾上敲了敲,若有所思。

  謝觀庭被他留在京城,這封信便是他讓人帶來的。

  信中說的關於顧希音的部份,和王氏說的基本一致,隻是比她調查得更多。

  那夏銅鎖還在侯府賣身,娶了個同樣賣身為奴的丫鬟,生了兩子兩女,除了幺女才三歲,無法當差,另外三個子女都在府裏領了差事。

  但是他們一家,在府裏領到的都不是什麽有油水的差事,少有外快,加上還得接濟家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大約半年前,因為秦溫之亂,府裏沒人願意去登州收一筆租子。

  這時候,夏銅鎖主動請纓,攬下這趟差事。

  他受了不少罪,差點死在土匪手下,最後還是把這筆租金帶了回去。

  隻是中間他打聽並且來探望顧希音的事情,回去後並沒有對府裏任何人,甚至沒有對自己的妻子提過。

  他告訴的,隻有金家人。

  這件事情透露著詭異。

  若說舊鄰,彼此照顧也說得過去,但是夏銅鎖看顧希音的眼神,實在太過熾熱。

  徐令則不認為顧希音易容後的那張臉能夠讓人一見鍾情,那夏銅鎖的激動,又為什麽?

  他甚至覺得,夏銅鎖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外出收租,可能隻是個由頭,真正的目的是顧希音。

  隻可惜時間倉促,夏銅鎖也守口如瓶,謝觀庭並沒有查出更多的內幕。

  “希音?”徐令則喚了一聲,卻久久沒有得到回答。

  他穿鞋下去,來到東廂房門口。

  陽光透過窗欞,在臨窗桌子前寫字的顧希音身上留下浮動的光影。

  她低著頭,懸臂提筆,一筆一劃,寫得認真而虔誠;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徐令則覺得這時候的她,遙遠得無法觸及。

  “希音?”他站在門口又喊了一聲。

  顧希音抬起頭來,目光有一瞬間的茫然,仿佛忘記了他,也不知道他喊的人是她。

  盡管這隻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徐令則還是被刺痛了。

  “是九哥啊!”顧希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把筆掛起來,擦擦手走過來,“怎麽了?”

  徐令則已經看清楚那疊顏色較尋常紙張更加發黃的紙張,正是她用來抄寫心經的紙張,卻不動聲色地道:“京城來信了,我想同你說一聲。”

  他知道她一直沒有間斷地在抄寫心經,近乎執著地抄寫,但是不清楚到底為什麽。

  “哦,好啊。”顧希音臉上帶著笑意,又是那個人間煙火中靈動鮮活的女孩兒。

  徐令則按下心中的疑惑,和她把事情都說了。

  顧希音托腮道:“九哥,我怎麽覺得,這個夏銅鎖,似乎對我生母,有些太好了些?”

  這話她已經說得很婉轉,事實上,她懷疑夏銅鎖暗戀她生母,並且用情很深。

  徐令則點點頭。

  “希望這隻是一個小插曲。”顧希音自言自語地道。

  她是個樂天派,並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多久。

  天氣愈發冷了,顧希音懶得出門,開始貓冬的日子。

  徐令則原本應該很高興兩人可以朝夕相處,但是當他發現,大部分時間顧希音都自己一個人呆在東廂房裏抄寫她那些心經的時侯,就不怎麽愉快了。

  而顧崽崽看著一場一場的雪,對言而無信的舅舅也十分憤怒。

  說好的帶它上山打獵呢!

  顧長澤忙著試藥,最近來飯都不來吃了。

  家裏氣氛真是沉悶到了穀底。

  這種沉悶,被興奮的顧長澤打斷了。

  “主子,真的,那解藥真的有用!”他激動到語無倫次,對給顧崽崽順毛的徐令則道,“阿嚏——”

  “染了風寒?”徐令則淡淡道,並沒有什麽驚喜的神情,仿佛一切都是預料之中。

  “沒,就是您窗子開得有點大可能……”

  主子這是明目張膽地看顧姑娘,嘖嘖。

  徐令則挑眉:“你有意見?”

  “沒有,絕對沒有。”顧長澤連連擺手,“您做得太好了,您繼續!”

  有了顧姑娘這樣的神助攻,他簡直都想把主子賣給她!

  看,您可勁看,可看緊了,別被人搶了去。

  被徐令則瞪了一眼,顧長澤也害怕,繼續激動地道:“真的主子,太神了。您也別笑我少見多怪,就是那刺客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搓著手,在屋裏走來走去:“過去這一兩年,咱們是真的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自從遇到顧姑娘,總算轉運了。”

  主子,求爭氣,一定拿下顧姑娘。

  徐令則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手指敲擊著小幾,慢條斯理地問:“你有什麽辦法,能讓建安侯府把人給我?”

  顧長澤一驚,隨即道:“您現在還是流竄的逃犯,不,您已經查無此人了,我能有什麽辦法?總不能讓建安侯府出個姑娘,和您牌位成親吧。這樣我看,倒有可能落到顧姑娘身上……”

  徐令則:“……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顧長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主子會應和這樣一個主意。

  徐令則卻不欲多談,擺擺手道:“你不要沉不住氣,再繼續按照顧姑娘的吩咐試藥。若是一個月後還能證明有效,就給觀庭去封信。”

  “是!”

  顧希音終於在東月最後一天寫足了她的一千遍心經,手已經凍得紅腫,像蘿卜一般。

  這還是她每日給自己上凍傷膏的情況下,才沒有生凍瘡。

  但是她終於達成所願,心滿意足。

  “九哥,明日臘月初一,我要去趟白雲寺。”

  徐令則直覺她去寺廟和那些心經有關,但是卻不動聲色,淡淡開口:“拜佛去?求什麽?姻緣?”

  顧希音:“……求心安。”

  徐令則嗤笑一聲:“像做了虧心事一般。”

  顧希音麵上露出悵然若失之色,低頭喃喃地道:“雖然不是我本心,但是確實有對不起的人。”

  前世的家人,是她至今都無法割舍的痛。

  她隻能用這種方式自我安慰,希望他們一切都好。

  臘月初一,這天是她穿越的日子,顧希音想,如果她能有契機回去,會不會也是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