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怪就怪在，龍川回去之後，又繼續做夢，氣得他半夜醒來，給自己弄了幾張符咒，才能勉強入睡。

  連續幾天之後，用符咒都不大湊效了，一宿一宿地睡不著，熬得兩隻眼睛黑白分明。

  最後實在是頂不住了，他卷了鋪蓋過去境王府，因為之前在境王府睡了幾天，都沒有做夢。

  東方境看到被失眠和噩夢摧殘的龍川，幾天之內竟然脫形了，不禁大吃一驚。

  可憐的龍川啊。

  他抱著玉石硬枕來的，行過禮之後，便自己尋地方睡覺，他實在是太疲憊了。

  果然，在境王府睡覺，他就不做噩夢了，一睡，便睡了十二個時辰，連當值的責任感都沒能把他喚醒。

  等他醒來之後，東方境覺得一定要探出真相，便道：“在王府你能睡著，但在你自己家中卻噩夢連連，這樣吧，我今晚過去你家中守著，不查出真相來，我心裏都難受了。”

  最煩的就是明知道有疑問卻得不到答案，心裏就跟貓撓似的，難受難受。

  龍川歎氣，“要不，先讓我再睡幾天，養足精神了再回去做夢？”

  對龍川來說，也是煩惱至極，睡不著，整個人很焦躁，弟兄們都被他罵過，反正就是無緣無故會發火。

  他還要睡好了回去跟大家道歉呢。

  “不要再等，我今晚一定要查出真相來。”東方境大聲地說。

  龍川見他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樣子，隻得道：“那好吧。”

  龍川很窮，家徒四壁，這些年賺的銀子，都下了黑衣老者的肚子，好在他也不會委屈自己的老爹，把家人另外安置，讓他們安度晚年，自己為了方便上下班，租了皇城附近的一個小屋子，他說這樣就不用養馬，若辦差事，可以用禦馬。

  東方境忍住掏出銀子接濟他的衝動，請他到外頭吃了一頓。

  睡了十二個時辰的龍川依舊困，吃完之後，又喝了點酒，回屋便倒頭睡去。

  東方境在外頭轉悠，免得自己在場盯著，他會睡不著，睡不著便入不了夢。

  等到屋中響起了呼聲，東方境才悄然進來。

  穿著寢衣的龍川睡得很香，因為缺覺引致的頭痛在睡覺之前有發作，所以他拿了大毛巾包裹著腦袋，毛巾圈得粗糙，露出兩個角尖，像兔頭似的，粗糙大漢竟也顯得有些可愛。

  東方境盤腿坐在湘妃椅上，散了一絲元神，想進入龍川的夢境。

  但龍川竟沒做夢，他自是進不去。

  他便收回元神，且等一會兒，畢竟，龍川之前拍著胸口說在家中就寢一定會做夢。

  可這一等，也等到了天亮，他竟是沒有做夢，就這麽黑甜地睡到了天亮。

  東方境氣結，“又沒做夢了？”

  龍川揉揉眼睛，“奇怪，真沒有，睡得可沉了。”

  “不是說在家中一定會做夢嗎？”東方境瞪他。

  “之前是啊，不知道為什麽王爺在這裏，我就不做夢了呢？王爺是我的福星啊。”龍川下了地，把頭上的毛巾弄掉，“也不頭痛了，可見睡眠充足是有多重要的。”

  東方境決定跟他拚了，連續幾個晚上丟下龍卿若，在這裏陪著龍川，等著進他的夢境。

  但說來也怪，龍川就是不做夢，仿佛那夢魘跟東方境在玩躲貓貓似的。

  東方境守了幾天，實在是太想念睡覺的時候身邊那個人是龍寶，不願意管龍川他的死活，便回去了。

  結果，大半夜裏他抱著龍寶睡覺，聽得大門外頭腳步聲響動，有低低的聲音哀求著琿記，“我搬過來住了，以後不回去，頂多給房租，哪怕安置我睡下人的屋子也可以的。”

  血魔的聲音很大，轟轟的，“你這噩夢做得奇怪，為什麽小境去跟你睡覺，你就不做噩夢？那要不我去跟你睡覺吧。”

  他覺得自己也是可以鎮妖驅邪的。

  “你不要亂說，我不是跟他一起睡覺，他是盯著我睡覺，哎呀，我太困了，你們先讓我進去睡一覺。”龍川打著哈欠說。

  琿記喜歡龍川的，一個人若是不能好好睡覺，確實很辛苦，便讓他進去了。

  東方境奇怪得很，莫不是真有什麽妖孽在身，所以他去了鎮得住，他若不去，則妖孽作亂？

  但若是有妖孽，平日裏也能發現啊，去龍川那邊的時候，在他那三寸屋子瞧過，正氣凜然，渾沒有陰邪的氣息。

  這麽奇怪的事，讓百忙中的龍卿若都好奇起來了，與他一同討論。

  想起之前小倩見過他眼底的那一抹神光，道：“會不會這不是什麽噩夢？是他那一抹神光的正主子如今所經曆的？”

  東方境道：“我也是這麽想過的，但問題在於我們沒瞧見那一抹神光，也不知道神光到底是誰的。”

  “有沒有可能是影寧殿下的？龍川說過，之前便總是夢見百花。”龍卿若大膽地猜測。

  東方境神色一正，“影寧的？”

  影寧當日是死在了睚眥的手中，睚眥的獵殺都是全方位的，壓根就沒給活路，所以影寧死後，縱然他們和花神族也一直尋找，卻就是沒有發現。

  可他沒想過的一點，就是影寧修為不低，而且十分機敏，會不會是他自己被殺之前，拚盡全力送出去一抹元神？

  也或許送不出去，隻送了一點神光出去呢？

  這神光於世上輾轉幾千年，最終附著在了龍川的身上。

  這猜測實在是沒什麽根據，隻有龍川夢裏所見的百花作為依據，實屬牽強。

  但毫無頭緒的情況下，不妨往這方麵多猜想。

  但是也有一點，那就是為什麽神光會躲避東方境？但凡他在，神光就無法影響龍川的大腦，帶不了龍川的意識進去。

  當日子恢複到平常的時候，東方境很少開腦洞，基本就是按部就班地用人的思維去分析事情，實在是二十幾年當人的習慣一時擺脫不了。

  最後他自己檢討了身上的戾氣，並非是他性情暴力，而是當了天雷火神這麽多年，身上遭受了多少天雷火的劈打自己都記不清楚了，這千刀萬砍的天雷火，戾氣沁入元神，莫說一抹神光，便是九大神族如今瞧著他，心裏頭都會有點發怵。

  所以，斟酌了一下，便親自去請了大魔回來，大魔雖是魔神，但是性子溫厚，單純可愛，他或許能窺探到龍川的那一抹神光。

  龍寶自然也可以，但總不能叫龍寶去盯著龍川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