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欣驚訝的捂住了嘴。

  她雖然隻見過陳書瑤一次，但從言行舉止來看，像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就算不是，家庭條件也絕對不太差。

  絕不至於淪落到要來火鍋店打工的地步！

  “陳小姐，沒開玩笑吧？”周欣欣問道。

  “沒有。”

  陳書瑤溫柔的搖了下頭。

  察覺到陳書瑤眼裏的確定，周欣欣在一陣錯愕過後，忍不住曖昧的笑笑，好像明白了什麽，“嘻嘻，大冬哥肯定會很高興的。”

  陳書瑤將幾縷風中淩亂的頭發挽到耳後，輕聲道：“店裏好忙碌，我就不等明天了吧。”

  “好呀好呀！”

  周欣欣慌忙拿了件圍裙過來，親手幫陳書瑤穿上。

  小丫頭片子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甚至都沒有經過餘長冬的同意，就這樣讓陳書瑤上崗了。

  在往後的一個鍾頭裏，餘長冬在後廚埋頭苦幹，以至於，陳書瑤來來去去，往返了很多次，他都沒有發現。

  “大冬哥，又來幾個願意拚桌的客人，小鄭上廁所去了，你先送湯底出來呀，在十三號桌。”

  周欣欣的聲音，從外頭傳入後廚。

  餘長冬拿毛巾擦擦汗，很快端著一盆牛油鍋底走向十三號桌。

  但是腳步剛跨出後廚，餘長冬就這麽端著鍋底，愣在原地，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度失去思考的能力。

  直到陳書瑤偶然間的抬頭，目光和餘長冬交織在一起。

  餘長冬動了動嘴角，說不出話來。

  陳書瑤收回了眼神，繼續打掃著上一桌顧客留下的滿桌狼藉。

  “大冬哥，幹嘛呢你。”

  周欣欣小跑過來，從餘長冬手裏接走湯底，“看傻啦？陳小姐都來一個小時了，你才發現呢。”

  “等等，她來應聘了？你都沒經過我同意，憑什麽自己決定？”餘長冬皺眉質問。

  “你好凶哦。”

  周欣欣癟著嘴，委屈巴巴的說道：“我都是店長了，這點權力都沒有的嗎，而且陳小姐是自己人。”

  自己人？

  這三個字，莫名給餘長冬帶來某種層麵上的震撼。

  是出於什麽原因，會讓這個隻見過陳書瑤一次的人，說出這樣的話。

  “行行行，別哭，眼淚憋回去，死丫頭片子，說你兩句都不行。”

  餘長冬掐了周欣欣臉蛋一把，無奈道：“快去忙。”

  “哼！”

  周欣欣傲嬌的跺了下腳，端著湯底快步走開。

  這場雨，下了整整一晚上，直到淩晨兩點鍾，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而最後一批顧客，也在兩點半左右離開。

  店裏也該打烊了。

  餘長冬坐在櫃台上，清點著賬單。

  周欣欣和小鄭她們，陸陸續續的打著招呼下班了，唯獨陳書瑤沒走。

  她靜靜的，沒有說話。

  餘長冬也沒有說什麽，但潛意識裏，卻加快了清算盤點的速度，最後完成的時間，比以往快了兩倍不止。

  當卷簾門拉上的一刻，時間已經來到了三點鍾。

  陳書瑤主動遞過雨傘，餘長冬接走撐開，兩個人在沉默裏，步入這場瘋狂的雨中。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仿佛永遠沒有定數。

  三天前的深夜，兩人在斜坡上不期而遇，卻沉默得令人窒息。

  而此刻，同樣是沉默，非但沒有那種窒息感，反而在遞傘和撐傘的兩個舉動裏，展現出了非凡的默契。

  餘長冬知道，這是陳書瑤主動“投降”所換來的片刻和諧。

  在這場大雨中，餘長冬不願意去想，陳書瑤為什麽要“投降”，盡管當晚衝動上頭的人，是他自己……

  一路無言。

  進入總門，兩人再一次的，各自站在房門口。

  “晚安。”

  “晚安。”

  關門的一刹那，餘長冬和陳書瑤結束了這場長達二十天的“冷戰”，以互道晚安的方式，破除了那張虛幻中帶著些許凝實的巨網。

  啪嗒。

  餘長冬順手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煙霧在上揚的嘴角緩緩流散。

  窗外的雨依舊很大，但他的心情，卻像是天空放晴了，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感。

  這就是雙方，為彼此帶來的情緒價值。

  但此刻的餘長冬，顯然還不能夠深切的理解到，什麽叫做情緒價值。

  餘長冬表達愉悅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對著空氣，帶著笑容，胡亂的打上幾拳，然後壓著嗓音，發出幾句狼嚎，幼稚得不像是擁有四十歲靈魂的男人。

  因為，男人至死是少年！

  吸完最後一口煙，餘長冬緩緩走進衛生間。

  打開花灑之前，也聽見了陳書瑤進入衛生間的聲音，他們的房子本就是同一套戶型所分割而來，衛生間隻有一牆之隔。

  “好端端，為什麽要去我店裏打工，甚至薪資都不談，直接上崗了。”

  餘長冬主動問道。

  隔著一堵牆，聲音有所減弱，但還算清晰。

  陳書瑤輕聲道：“我閑下來太久了，今天也是出去找工作的，正好經過你那兒。”

  “我這邊太累了，不適合你，體驗體驗就得了。”

  “不、不累的。”

  餘長冬兀自笑了笑，反手開了水，開始淋浴。

  陳書瑤那邊，也在同步進行。

  兩個衛生間，花灑衝刷的聲音融合在一起，餘長冬忍不住去想，這……算是鴛鴦浴嗎。

  中間這堵牆，阻隔了視線所能及的一切，卻阻隔不了那種無孔不入的旖旎。

  恍惚間，張迪說過的一些話，浮現在腦海中。

  “什麽狗屁愛情，你得學會走腎啊。”

  “你那美女鄰居受了傷，最容易趁虛而入，擺在眼前的肉你都不吃嗎！”

  “相信我，絕對美妙，而且不需要你承擔任何後果，爽就完事兒了。”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餘長冬晃了晃腦袋，把水的溫度調到最低，試圖衝刷掉不該有的思想，以及身體本能的一陣陣燥熱。

  “老張，我去你大爺！”

  餘長冬心裏暗罵。

  不多時，兩邊的水流聲漸漸停止了，餘長冬披上浴巾，準備離開衛生間。

  臨了，聽到陳書瑤那邊傳來細微的聲音，“晚安。”

  餘長冬頓住腳步，拿浴巾擦了擦頭，順便笑著回應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