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瑤幾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片段，和劉明煒相遇、相識、相知，再到後來步入婚姻殿堂，喜怒哀樂輪番交替。

  她竭力的重組這些記憶片段，卻不再像是局中人了，更像一個曆盡千帆的看客，以絕對冷漠的姿態，將其糅合，最後親手打碎。

  在心中最後一團火焰徹底寂滅之時，陳書瑤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腦袋越來越沉，模糊的視線中，隱約看到一雙黑色板鞋，正在快步靠近，她不確定是誰，卻潛意識的呢喃：“餘……長冬。”

  ——

  午夜時分。

  醫院病房。

  看著還沒有醒過來的陳書瑤，餘長冬臉上青筋暴起，一股怒火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

  當他推開門見到陳書瑤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時候，完全亂了方寸。

  在得不到陳書瑤解答疑惑的情況下，他看了她的手機。

  最後一個通話記錄，來自劉明煒。

  如果這隻是別人的家事，他頂多作為一個旁觀者，去表達心底的不忿。

  但他知道，陳書瑤被打成這樣，固然是那劉明煒太過可惡，自己卻也責無旁貸！

  用膝蓋都能想到，是那司機小張，把今晚的事情告訴了劉明煒，於是給陳書瑤招來了無妄之災。

  無論餘長冬再怎麽暗罵劉明煒，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她沒有跟自己回去，今晚絕不會遭遇這種事情。

  無窮的愧疚，讓餘長冬一刻都不得安寧。

  “對不起，對不起……”

  餘長冬不斷重複著道歉。

  陳書瑤淤青一片、且毫無血色的臉龐，一次次讓他處在情緒暴走的邊緣。

  猶豫片刻。

  餘長冬走出病房，撥出張迪的電話，“你在哪？”

  張迪應道：“剛從你老家出來不久，在賓館呢，要洗洗睡了，明天還得上班。”

  “過來一趟吧，跟我幹件大事。”

  察覺到餘長冬語氣凝重，張迪沉默了下，沒有刨根問底，掛了電話火速趕來。

  餘長冬先行下樓，在住院部外頭等候。

  等張迪趕到，餘長冬當即拿出小靈通，指著剛從陳書瑤手機裏抄來的一串號碼，說道：“你打給這個姓劉的，就說有個大生意要跟他談，讓他現在就出來一趟。”

  “不是，你搞什麽啊，我這一頭霧水的。”張迪十臉茫然。

  餘長冬深吸口氣，言簡意賅的把事情說了一番，而後咬牙切齒的道：“我他媽弄死這龜孫子！”

  張迪同樣義憤填膺。

  他雖然自認是渣男，但此刻跟劉明煒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然而張迪是個理智派，輕易不會意氣用事。

  “我知道你內疚，想替陳書瑤出口氣，但你得考慮現實問題啊。”

  張迪皺眉道：“姓劉的大小是個公司老總，你想沒想過，他要搞你的話，隨便砸幾萬塊出去，多的是打手願意幫他來廢了你！”

  餘長冬自然想過這些。

  他的心理年齡，足足有四十歲，一般不可能做事不顧後果。

  可是這次，他非常清楚，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根本就無法去麵對陳書瑤了。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餘長冬沒有說出來。

  他很心疼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就算沒有內疚感，也控製不住替陳書瑤出口惡氣的衝動！

  “人不輕狂枉少年，我窩囊了一輩子了。”

  餘長冬說了句張迪聽不懂的話，隨後嚴肅問道：“你給個話，願不願意跟我一起，不想的話我也不勉強，我自個兒去。”

  “去尼瑪的。”

  張迪錘了餘長冬一下，旋即拿出手機，撥出了劉明煒的電話。

  如果是一般人，在這午夜時分打給劉明煒，說要談什麽生意，定會被當成騙子。

  但張迪口才很好，加上也是職場中人，一番沉穩的交談過後，劉明煒答應出來了。

  地點就約在一家已經打烊了的咖啡店。

  大概十二點半。

  餘長冬和張迪率先抵達，準備等劉明煒到了之後，一下車就拿麻袋套住他，狠狠弄他一頓。

  等了大概十來分鍾。

  一輛奧迪車在咖啡店外停下，劉明煒緩緩下車。

  躲在暗處的餘長冬和張迪，當場衝了出去，然而還沒得逞，路邊停著的一輛麵包車上，好幾個手持棍棒的人走下車，朝著他倆呼嘯而去。

  “我草！”

  張迪被這陣仗驚呆了。

  餘長冬更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而劉明煒淡定的轉過身，不屑的道：“你們是把我當傻子嗎，誰他媽會在這個點說要談生意，一猜就是你個小癟三，怎麽，挖了我的牆角，現在還要替陳書瑤抱不平？你也配！”

  話音落下，劉明煒麵目猙獰的揮了下手。

  幾名打手迅速衝了上去，餘長冬和張迪想跑都來不及，人沒對方多，而且手裏沒家夥，當時就被打成狗了。

  一頓暴打過後。

  張迪和餘長冬都蜷縮在地上，雙手抱頭，渾身像是要散架一般。

  劉明煒怒火升騰，上前踩住餘長冬的腦袋，咬牙切齒道：“我搶了你女朋友，你不甘心，所以才要搶我老婆是嗎，啊？”

  “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你就是社會最底層的那一群人，說你是個廢物都抬舉你了，對，我是不愛陳書瑤，但這也不是你能隨便接近她的理由！”

  砰。

  劉明煒朝著餘長冬頭上狠狠一踹。

  餘長冬腦子裏嗡了下，無邊的怒意驟然爆發，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是硬生生的竄了起來，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奪走一名打手的棍子，狠狠甩在劉明煒頭上。

  頃刻間。

  鮮血從劉明煒頭頂流下，順著臉頰，緩緩滴落在地上。

  劉明煒眼裏充滿了震驚，他怎麽也沒想到，餘長冬會突然發狠，而且下手這麽重，幾乎要把人往死路上推！

  喉結滾動了幾下，終究沒能說出話，劉明煒轟然倒地。

  二十分鍾後。

  警察來了，除了被送去就醫的劉明煒，現場所有人，都被帶走了。

  坐在警車裏。

  餘長冬扭頭看著車窗外燈紅酒綠的世界，一顆心像是被擰成了麻花狀，複雜，且喪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