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汐那個時候還那麽小，能知道什麽？

  容離把信搶了過來，急忙看了一眼信中的內容，看完之後也是一怔。

  居然，居然真是這樣。

  “小汐子，你認識你娘的字跡嗎？”

  容離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雲千汐點頭，“認識，這信的確是我娘寫的。”

  這信的字跡跟娘親留下的信的字跡是一樣的，風格比較特殊一些。

  “那你……”

  容離拿著那信，不知該說些什麽，更不知該做些什麽。

  雲千汐倒是坦然的很，接過信仔細的看了一眼，而後果斷的抬頭對北冥擎道：“我娘不是壞人，永遠都不是，哪怕她真的做了那些事，她還是我娘親，我最愛的娘親，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北冥擎攥了攥拳，臉色冷的可怕，“可那個人是我母妃，汐兒你維護你自己的母親，那我呢，你不許我維護自己的母親？”

  雲千汐一愣，而後反應過來，笑道：“所以，你可以維護你的母妃，覺得我也是凶手殺了我，但我也維護自己的娘親，我永遠不認可我娘親是壞人。”

  “那這封信你怎麽解釋？”

  北冥擎冷聲質問。

  “誰他娘的知道怎麽解釋。”

  容離忍不住了，怒罵一聲，“當年的恩怨誰知道真相是什麽，就算有恩怨，那也是有緣由的，小汐子才幾歲，她知道個屁。”

  “況且，這信出現的也太巧合了，北冥擎你不要每次都不認真去查，便判定小汐子是錯的。”

  “誰知道你母妃有沒有錯。”

  “滾！”

  北冥擎當真是動了怒。

  容離冷笑一聲，“北冥擎，大不了我帶小汐子離開，你愛怎麽辦怎麽辦，你如果真認定她是你的仇人，那就放她走。”

  “人不是她殺的，她也沒策劃過什麽，難道你還想因為陳年舊怨，殺了她為你母妃償命不成！”

  聞此，北冥擎劍眉微皺，他目光定定的看向雲千汐。

  他看到了雲千汐眼中的失望跟堅定。

  失望是對他的失望，堅定是對她所堅持的事情堅定。

  她一直都是個固執的人，這一點他是清楚的。

  “去找人查查這是什麽。”

  北冥擎將手中那小瓶子丟給了赤焰，而後對雲千汐伸出了手。

  雲千汐站在那沒動。

  “跟我回去。”

  北冥擎的語氣軟了下來，“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我們不要爭吵。”

  “你不是已經認定我娘是凶手了嗎，血書還有這封信足夠做證據了。”

  “北冥擎，你心裏想的什麽，可以明明白白的說出來，我接受得了。”

  雲千汐目光複雜的看著他，“最壞的結果，便是我們分開，或者你把我殺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我沒什麽好說的。”

  她不否認她還愛著他。

  但她是個有理智的人。

  她也明白這個時候，牽扯到上一輩子的恩怨。

  他們再向以前那樣若無其事的在一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不想跟他互相欺騙。

  北冥擎皺眉，“我還需要再查一些事情，汐兒跟我回去。”

  “如果真是我娘殺了你母妃呢？”

  雲千汐輕笑出聲，“如果查了許久，還是一樣的結果，你會怎樣？”

  聞此，北冥擎瞬間陷入了沉默。

  他…還能怎樣？

  是啊，如果是一樣的結果，他能怎樣呢。

  他愛她，那麽深沉的愛。

  一直以來，他都希望能好好的保護她，但是最終也沒能做到。

  如果事情真像是寧太妃說的那樣。

  他…沒有答案。

  他不知道怎麽麵對她，也不知道怎樣麵對自己。

  雲千汐別過臉去，“你去查吧，查清楚之前，我不會怎樣的，不過我現在想安靜一會，我們還是少見麵好，不然我怕我們會因為意見相左吵起來。”

  就算分開，她也希望安安靜靜的離開，不要爭吵，不要大鬧。

  她真的不想他們那麽深刻的感情，最後會撕破臉，變成歇斯底裏的模樣。

  如果真的要分開，那就這樣離開，至少還能留下幾分之前的美好。

  北冥擎的心口狠狠的疼了下。

  看著她落寞的身影，他不知如何。

  為什麽，那麽深愛的他們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北冥擎沉默片刻，轉身，離開。

  氣氛安靜的很，落針可聞。

  容離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孩，看著自己一直努力嗬護的女兒，最終卻因為一段感情，遍體鱗傷。

  “小汐子。”

  許久，容離輕聲開口。

  雲千汐抬了抬頭，即將流出的眼淚，倒流回眼睛裏。

  她是個很少哭的人。

  即便忍不住落淚，她也喜歡把眼淚倒流回去。

  總以為這樣就足夠堅強，可是心裏被刺痛的地方，到底是彌補不回去了。

  眼淚雖然沒有落下，通紅的眼眶卻還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容離，我想去釣魚。”

  雲千汐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釣魚啊，行，就去我們小時候常去的那條河怎樣？”

  容離故作輕鬆的開口，隻是看到她通紅的眼眶，還是心疼的不得了。

  北冥擎讓赤焰去查的那個小瓶子，很快便查出來了，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

  這種毒不是北淩的毒是南祗那邊流傳過來的毒。

  這毒非常的霸道，中毒的人開始不會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等有感覺的時候，幾乎已經是毒入肺腑了，無藥可醫。

  “南祗的毒。”

  北冥擎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心中的感覺更是複雜。

  他甚至害怕繼續查下去。

  繼續查下去，不知道還會查出什麽。

  雲千汐的娘親來自南祗，查到的是南祗的毒，還有夜瀾那封沒有寫完的信。

  還有瑾妃留下的血書，寧太妃的證詞。

  這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夜瀾。

  而且北冥擎知道的是，夜瀾還活著，有可能是靈族的人。

  因此，如果夜瀾真是殺害他母妃的凶手。

  他能怎麽辦，想辦法找到夜瀾，殺了夜瀾？

  到時候雲千汐再殺了他為夜瀾報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

  “赤焰，去把江嬤嬤叫來。”

  北冥擎放下了手中那瓶藥。

  赤焰去找江嬤嬤的時候。

  江嬤嬤心中便有了計較，顯然這事成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必跟古婷兒合謀了。

  那個蠢貨什麽也做不成。

  說到底，還是自家主子厲害。

  “老奴見過王爺。”

  江嬤嬤進屋之後，先行了禮，不等北冥擎開口，便問道：“王爺，外麵的傳言是不是真的，娘娘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您應當記得，當年老奴一直覺得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希望您徹查，隻是沒查到什麽罷了。”

  那個時候江嬤嬤出宮辦事，還是因為瑾妃的命令出去的，當日並未返回。

  回去的時候，瑾妃已經沒了。

  所以，當時她不在場，很多事不知道，北冥擎倒也不懷疑。

  北冥擎沉默片刻，看著江嬤嬤問道：“當年母妃就沒什麽中毒的征兆？”

  江嬤嬤搖了搖頭，“王爺，真沒有，若是有也許娘娘就不會……”

  “不過王爺，奴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想知道娘娘是不是中毒，可開棺驗屍。”

  “開棺驗屍？”

  北冥擎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江嬤嬤立刻跪了下來，“老奴知道這很大逆不道，但老奴也明白王爺的為難，雖然老奴一直不喜歡王妃，但也不希望王爺跟王妃變成仇人，那樣痛苦的隻能是王爺。”

  “所以為了查證事情是不是真的，不至於冤枉了王妃，隻能開棺驗屍，同時也是為了還娘娘一個公道，如果娘娘真的是被夜瀾害死的，不管是將軍府，還是王妃都應該付出代價。”

  “老奴求王爺開棺驗屍。”

  江嬤嬤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她求北冥擎開棺驗屍。

  隻要證明瑾妃是被毒死的。

  那麽……

  “本王會考慮的，嬤嬤先回去吧。”

  北冥擎皺了皺眉。

  須臾，江嬤嬤退了下去，屋內隻剩北冥擎一人。

  北冥擎重新拿出了那小瓶子，靜靜的看著。

  江嬤嬤沒說之前，他的確沒想到這個辦法。

  如今江嬤嬤這樣一提，似乎的確是唯一的辦法。

  雖然證據都指向夜瀾，可北冥擎還是不想相信，不想隨便下結論，他不想因為一時衝動冤枉了雲千汐。

  如果，如果開棺驗屍，證明瑾妃是中毒，而且證明是他手中這個毒。

  那麽事實就再也無法更改了。

  所以，他到底是開棺還是不開棺？

  雲千汐很晚才回來。

  她跟容離釣了許多魚，在野外烤了魚，吃飽才回來。

  回來之後，便躺床上睡著了。

  半夜三更，雲千汐窗前多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北冥擎站在床前，靜靜的看著她，心中五味具雜。

  他們兩人為了在一起，都做了很多努力。

  可如今殺母之仇橫亙在他們中間，他無法解脫。

  縱然強大如他，遇到這種事也無法解決。

  北冥擎在床邊站了許久，而後轉身離開，腳步很輕。

  他走後，雲千汐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眼淚險些落下來。

  她很討厭這樣的懦弱的自己。

  沒有勇氣去麵對，沒有勇氣提離開。

  其實，以前一個人過的也很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