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你知道我隻有一篇發言稿！你太給力啦，發言稿寫得比情書還要好啊！”

  翼帶著明顯諂媚的話引起男生們一片哄笑，知道“情書風波”的石崎笑得尤其厲害。世少賽終於圓滿結束了，觀眾退場、組委會邀約、媒體專訪、身體常規檢測……抱著金燦燦的獎杯，又過了四個小時，又是太陽落山的時刻，才輪到他們走出逐漸安靜的球場。

  露華背著自己的包看夕陽，不想理他。翼出於好心的遞話筒舉動，不料卻讓媒體們都盯上了她，見上領隊便帶著她一起參加采訪，並授意她回答知道的內容。這麽長時間下來，露華口幹舌燥，心力交瘁，連那杯甜到齁的抹茶葡萄糖水都喝了個精光，早就沒力氣發火了。

  “露華，翼君說得沒錯，這次大賽多虧有你哦。”岬照樣出聲解圍，帶著笑意說，“說句公道話，今天我們幹的都不錯，可是，你的表現是最精彩的。”

  鬆山和三杉帶頭鼓起了掌，若林和日向同時爆出三聲大笑，兩人對視一眼，平靜地移開了目光。大賽結束後，露華欣喜而悲痛地看到，他們倆終於做到了堅定的一致對外。隻要被笑話的不是她，她會樂見其成的，真的。

  “走著瞧，太郎。”露華有氣無力地說。她算是看出來了，岬和她有驚人的默契不假，但促狹的時候也不會心軟，黃金搭檔不是白叫的，他和翼才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呐！

  石崎從翼身邊探出頭，照樣做著鬼臉，裝腔作勢，用他拐了十個彎的腔調擠出一句英文：“Anattractivegirrrrrl！”

  “Shutup!”（閉嘴）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眼看著男生們又要哄堂大笑，露華不想坐等滅亡，於是她準備爆發。

  看到露華真惱了，眉毛都豎了起來，隊長鬆山連忙打岔：“秋庭同學，你說出了大家的心裏話，講得實在太好了！終於奪冠了，大家都很高興，我們是真心讚揚你！”

  “是呀。頭號經理還生著病，為球隊操勞這麽多天，太不容易了。”森崎笑著說，“沒有功勞也有十足的苦勞，何況你的確勞苦功高呢？大家對你隻有滿心感激，不會嘲笑你啦。”

  森崎是貨真價實的老實人，後麵還挨了個被全體學長教訓過了的澤田，他鼻孔裏還塞著布條，眨著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連連點頭。他們說的話露華不忍心反駁，隻好壓下怒火繼續望天。

  倒不是她矯情，她的高冷教練形象哪裏去了？怎麽覺得他們的話裏始終透著一股戲弄、調侃的味兒呢？

  男生們心情都很好，見露華不搭腔，很快轉移了話題。來生那間宿舍裏的四個人在猜拳決定，等下回到賓館後誰先給家裏打國際長途；石崎開始打趣翼，問他要先打電話給早苗呢，還是打給家裏呢？鬆山問岬：“怎麽不見你爸爸？”

  “我告訴他今晚我留在這邊開慶功會，爸爸就先回去啦。”岬快速點了一下人頭，猶豫地說，“我今晚住在這裏方便嗎？”

  “方便，方便！”鬆山立刻回答，“賓館的床都很寬敞，不過這些天太熱了，我們都是直接鋪被子睡在地上的，你跟誰擠一擠都沒問題！”

  “不想跟我們擠，你還可以去找頭號經理呀！”石崎擠眉弄眼，看著露華說，“她那間房是套間，老寬敞了。廳裏有兩架大沙發，一個大飄窗，至少還能再睡三個人，對吧！”

  鬆山笑得一臉曖昧，拍拍岬的肩。露華正想去揪石崎的耳朵質問他，對“方便”一詞是不是有什麽誤解的時候，突然從前方建築拐角處傳來一聲幹咳，似乎在提醒他們注意場合，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穿過一條帶雨棚的走廊，前麵就是內部停車場，也是昨天他們與皮埃爾告別的地方。來到空曠的地麵，果然有一個驚喜在前方：片桐裹著三件套，夾著不離手的香煙站在大巴車前，他身邊還有一個中等個頭、身穿黑色運動T恤、戴著茶色太陽鏡的卷發外國男人——羅伯特·本鄉在等他們。

  “羅伯特教練！”石崎吃驚地喊著，甚至沒注意到片桐，“你為什麽在這裏啊？”

  頓時，原南葛SC的成員一起看著三年未曾謀麵的羅伯特，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小學全國大賽結束的當天。一晃三年時間過去了，快得就像一場夢。

  “大家好啊。”羅伯特和藹地笑笑，將太陽鏡摘掉，對他們打著友好的招呼：“恭喜你們，獲得了第一個世界冠軍啊，真了不起！”

  看到片桐，露華突然頓悟了，立刻推了翼一把，翼仍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地說：“是羅伯特……你的眼睛沒事了嗎？”

  “還好。”羅伯特輕描淡寫地說，“我帶隊到法國參加一個小比賽，翼君，幹得不錯，你進步多了。”

  “我聽說了，你在巴黎……”翼仍有些怔怔的，“那個，你知道嗎？明年畢業後，我想去巴西……你——要帶我去巴西了嗎？”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羅伯特輕咳一聲，決定開誠布公，笑著說：“日本足協將你的資料寄給巴西的許多足球俱樂部，作為考量，我來看你的比賽，如果，你有意向去巴西踢球——”

  “這三年，我考到了職業足球教練的資格……”羅伯特頓了頓，最後問道，“翼君，你還願意，繼續和我學踢球嗎？”

  “我當然願意！”終於親耳聽到了確切的答案，翼激動地大喊，上前幾步撲進羅伯特的懷裏：“羅伯特，三年前我就想跟你去巴西呀！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翼終於達成所願了。看到羅伯特出現在眼前時，露華就有這種預感，此刻，久別重逢的羅伯特和翼緊緊擁抱，露華笑了笑，移開目光去看片桐。昨天剛獲得消息，不止一個國家的足球俱樂部對翼感興趣，今天他竟然就能說服羅伯特直接與翼接觸。也許本就是日本足協和聖保羅俱樂部都有意向，也許他們隻需要一個彼此還價的籌碼，這個結果，一定是片桐在其中做了工作，他沒說，但她知道是這樣。

  片桐自己曾經是職業球員，雖然現在當官了，想必還是能夠理解年輕球員的心情吧。露華對自己曾誤會片桐感到抱歉，又覺得他說得不錯，她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片桐注意到了露華的視線，他掐了煙，沒找到熄煙處，就把煙頭拿在手裏，輕咳一聲，先開口問道：“你剛才怎麽不接電話？”

  “比賽全程要求關機，先生。”露華反問：“您需要我幫忙嗎？”

  “現在已經沒事了。”片桐又咳了一聲，轉身就要去找垃圾桶，以露華對他這些天的習慣判斷，這是片桐在逃避問題。露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腦子也轉得飛快，募地靈機一動，大聲說：“您該不會是……中途出去了，卻進不了球員通道吧？”

  “我一個人的話當然沒問題。”片桐理直氣壯地回答，下巴朝向羅伯特，“但是帶著客人。我把工作證給他，試著讓他一個人進來，照片不對，被保安攔住了。”

  於是這兩個人無法用法語或複雜的英語跟球場保安溝通，進不去球場，也進不了更衣室，隻好來到停車場守株待兔……好在他們必須乘大巴回賓館去，陰差陽錯的，翼終於在巴黎見到了羅伯特。

  “您是該好好學外語了，先生。”想到她來到巴黎的契機，原來自己真正的工作是片桐的“臨時秘書”。露華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真誠地調侃道。

  （第十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