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一時半會不會停的。”

  岬仰頭看著天空說，他已經在這裏度過了三個夏天。

  一早晴好的太陽已完全消失，雨滴從空中接連不斷地跌落，一會兒功夫就連成了線。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讓球場內的氣溫驟然下降，看台上的許多觀眾已經將國旗、聲援旗幟當成雨衣披在了身上。

  在球場上，裁判向兩隊示意休息時間延長90秒，這段時間留給球員們換鞋，露華連忙幫他們拿出專用的防滑釘鞋，心裏不禁擔憂起來。

  天氣因素同樣是主導足球比賽結果的原因之一。雨水給比賽帶來了更多的變數，讓草皮更加濕滑，空氣溫度降低，人的視線受阻，會導致球員們的傳控失誤增加，體力加速流失，也會讓本就緊張的形勢變得更加糟糕。法國隊恐怕也不會更加具有優勢，降雨的作用是雙向的，假如草坪漸漸變成一灘水窪，同樣會給他們帶來不良影響。

  翼坐在長凳上換鞋，突然喃喃地說：“又是半決賽。我還記得那場……雨中的半決賽。”

  當時難纏的對手已經變成了值得信任的隊友。三杉“嗯”了一聲，看著見上說：“見上先生，我隨時可以上場。”

  立花兄弟立刻跟著表態：“我們也是，領隊，我們的腿早就沒問題了！”來生等替補隊員挨個響應著，見上一一笑著點頭，向大家說：“保持這樣的狀態，去比賽吧！”

  露華把手放在若林肩頭——他雙手交疊在自己腿上，一動不動坐著，凝視著前方，似乎草坪上出現了值得關注的對象，然而他們前方什麽人也沒有。

  同樣是第一次參加國際大賽，露華清楚，若林比誰都渴望出場，但考慮到見上領隊的難處，和隊友們的反應，他一次也沒有提出要上場的話。

  她想傳達的是，他並不是受到排擠的。若林似乎有所知覺，餘光掃向露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開球後，岬與翼交替配合組織進攻，傳球給同伴時卻不太順利，為了適應濕漉漉的草皮，他們暫時在自己的半場內輪流倒腳。法國隊清楚地意識到，對手必須盡快得分，而己方人數占優，拿球更有優勢。頂著雨水，法國隊員們奔跑的速度變得更快，逼搶行為也變得更多。

  下半場第9分鍾，翼接到岬的傳中，帶著球朝法國隊禁區衝去，法國隊對快攻早有準備，數名防守隊員從不同方向對他進行包夾。5號布爾傑斯搶先上前，翼把球挑高向另外一側，輕快地甩開了他。

  翼朝球門跑得越來越近，遇到的防守成員越來越多。他用假動作晃開7、8號兩人，轉身將球一腳踢出，球直直地飛向後邊日向的方向。草坪上有積水，不好停球，因此翼這一球給的略高，皮埃爾意識到日向要射門，果斷放棄自己的位置跑來鏟斷，而日向已搶先把球踢出，雨水似乎減小了球前進的阻力，他們看著這個射門破空而去——打進了法國隊的球網。

  裁判吹響得分哨，從VIP看台的一側發出了歡呼聲。淳美興高采烈，指揮啦啦隊拚命揮舞著旗幟——以少對多完全不懼，這個射門漂亮極了！

  日向的進球引起了法國隊更加猛烈的進攻，拿破侖接到皮埃爾傳球，原地跳起，越過防守他的井澤，對著球門的右下角強力射門，若島津撲對了方向，然而球的旋轉力道很大，擦著他的手套下方漏了過去。

  “得分了！”拿破侖高喊道，身後傳來“嘟嘟”兩聲，裁判吹著哨子來到他麵前，抬起雙臂交叉：“20號，犯規在先，進球無效！”

  “什麽？！你開玩笑嗎？”拿破侖不敢相信地喊著，裁判卻沒理會，向他身後跑去，實況大屏將鏡頭聚焦到裁判身邊：井澤抱著小腿倒在地上，左腿襪子上一片泥濘和鮮紅色暈染開來，他表情痛苦地皺著眉。

  慢鏡頭回放顯示，拿破侖在強行跳起突圍時踢到了他的腿，防雨的長釘鞋劃破了襪子，小腿側麵沒有護腿板保護，頓時血流如注。裁判詢問他的時候，井澤已經無法自行站起來了。

  大雨之中，看不清其他人的動作，閃避時誤踢到人情有可原。因此裁判沒有掏牌，隻是口頭警告拿破侖不要作出危險動作。無法比賽的井澤被三杉替換上場，觀眾們為他禮貌地鼓掌，他們認得他就是在同阿根廷比賽時，打進製勝一球的那名替補。

  法國隊也換了一名球員，14號前鋒貝爾摩德下場，換上一名身材強壯的4號後衛盧斯托，看樣子卡波那拉教練是打算維持現在的比分，死扛到底了。

  比賽進行到第35分鍾後，球場草皮的積水似乎達到了飽和。兩名法國隊前鋒、拿破侖和波西接連在帶球過人時滑倒，他們的守門員更是在擲球門球時不慎摔了個屁墩，身體後仰，險些將單手抓著的球直接扣進球門裏。

  日本隊這邊同樣是失誤頻頻：日向誤判了傳球位置，球掉在水花裏不再彈起，錯失了扳平比分的大好時機；次藤在中圈前反搶時腳底打滑，刹不住車，跟剛拿到球的佐野撞在一起，足球像炮彈一樣打著轉彈向自家球門，好在若島津反應很快，飛起一腳把球踢了回去。

  三杉上場後，他和鬆山一同扯動防線，減少拿破侖在前場的威脅；進攻方麵，他與佐野分別從兩側牽製著對方中場的傳球，通過研究之前的比賽，他們得出結論，法國隊不擅長兩翼長傳。最後，球被法國隊前鋒波西無奈地踢出了底線。他們成功地防住了法國隊的又一次進攻，隨後立即展開反擊。

  比賽時間剩餘不多了，兩隊的替補隊員都站在休息區旁，緊張地注視著帶球的岬。岬少有地獨自帶球突破，在一片泥濘的草坪上，他的平衡仍保持得很好，一口氣甩開了好幾名法國隊中場球員。日向和反町從兩側擋住皮埃爾和盧斯托，為他贏得了寶貴的幾秒時間。

  下半場第43分鍾，岬在禁區中近距離射門，被守門員擋了一下，飛出的足球撞在了門柱上，重重掉在球門前的一個小水坑中。原本應彈開的球沾上了不少水，蹦跳著、直直地向球門前岬的方向滾來。

  法國守門員手忙腳亂地起身想要補救，但岬起腳比他更快，他用全身力氣朝著相反的方向用力一踢，網前補射得分！

  拯救球隊於淘汰邊緣，射門時機捕捉得太及時了。露華狠狠地握了一下拳，來生等人發出的歡呼聲和進球哨聲一同傳來，日本隊終於艱難地扳平了比分！

  （第十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