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場比賽還剩下最後三分鍾，皮埃爾尋到機會，向日本隊的禁區傳出極有威脅的一球，早田和拿破侖都盯著球，兩人幾乎同時跳起，最後早田搶點成功，但他的肩膀卻在甩頭發力時不慎撞到了拿破侖的臉。

  拿破侖捂著鼻子倒在禁區裏，球場內頓時一片嘩然，兩隊球員都向他們跑去，兩隊的教練員也都站起來觀望。主裁判先查看拿破侖的狀態：沒流鼻血，臉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他拒絕了隊友的攙扶，躺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休息的過程中，他一直閉著眼睛。

  看到拿破侖坐在地上遲遲不動彈，露華心裏大叫不妙。次藤牢牢扣著早田的肩，不讓他再作出任何可能會加重判罰的舉動，鬆山迎上主裁判，邊打手勢邊說著什麽，法國隊員們也圍了過來。隻見主裁判對鬆山做出一個“退後”手勢，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伸向口袋，再次掏出一張黃牌！

  黃牌是發給早田的，而他在這場比賽已經是第二次得到黃牌了，兩黃並一紅，主裁判轉手又掏出了紅牌對著他，一手指著場外。觀眾席中傳來接連不斷的議論和喝倒彩的聲音，震得露華的耳膜嗡嗡作響。

  上半場比賽還沒結束，早田要被罰下場了？他們還處在落後局麵呢，整個下半場都要以十人應戰嗎？

  早田自然情緒激動，不肯離場，大聲抗議著；翼也來到主裁判身邊，伸出雙手，模仿著剛才早田的頭球解圍，他似乎想證明這隻是一個慣性動作，而非有意為之，可是主裁判不為所動，指著球門，示意法國隊獲得一個點球，命令他們立刻恢複比賽。

  不用轉頭看實況大屏，露華知道翼現在一定在據理力爭，然而，沒等他再說一個字，主裁判用手一指還站在禁區線上發愣的早田，轉向翼，第三次亮出黃牌。

  Shit！看到這一幕，露華忍不住想飆國罵。為隊友合理抗議的翼竟然也被出示了一張黃牌！他們這是要輸給裁判了嗎？

  看台上，淳美已經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了：“什麽垃圾裁判，眼睛長在屁股上嗎？他為什麽不把自己罰下場？！見鬼！”

  她的聲音淹沒在主場觀眾們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他們不在乎裁判是否執法公正，並期待著法國隊即將主罰的點球。同個看台上，岬的法國朋友們都訕訕地不敢說話，有一個人小聲嘟囔了一句：“裁判的判決是不能更改的——”

  “你敢說他的判罰是正確的？你的眼睛不是還長在臉上嗎？”淳美正在氣頭上，猛一回身，指著他的臉聲色俱厲地說：“別忘了，你是受到誰的邀請，才能免費坐在這裏看球！”

  那男生被淳美噎得啞口無言。現場球票90%都是預售，他們能場場不落地坐在球員家屬席觀賽，還是沾了岬的光。這場比賽，主場作戰的法國自然不缺少他們這幾個中學生組成的啦啦隊，此刻麵對淳美的指責，和裁判明顯的偏向，他們多少有點兒——心虛。

  “去向第四官員投訴吧。”見上突然說。

  站在他身旁一臉鬱卒的山田一愣，連忙說：“啊，現在嗎？我這就去！”

  “山田，等一下！”見上出其不意地喊住了他，隨後把目光投向露華：“秋庭同學，你去。”

  在國內，她和三杉接受了一些有關工作人員的速成培訓，國際足聯的通用規則、被記者堵住時說什麽、怎樣與裁判簡短溝通、主教練不在場的話如何判斷形勢，大多都是照本宣科。見上說出這句命令後，就繼續觀望場上的情況，他眉頭緊鎖，甚至沒有告訴露華要怎麽說。

  或許隻是因為她的英文發音是最地道的？露華於是站起來，向第四官員走去，一直對準日本隊教練席拍攝的場內攝像機轉向了她，她在心裏打好腹稿，直接說道：“先生，我代表日本少年隊提出抗議。我隊7號球員不應為一個慣性動作而獲得黃牌，10號隊員為隊友進行合理抗議，沒有激烈舉動和言辭，同樣不應該被黃牌警告。”

  一身黑衣的第四官員剛剛向場上裁判打出還有1分鍾剩餘時間的示意，裁判還沒反饋給他補時時長，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主裁判的一舉一動，聞言點了點頭。

  露華知道第四官員主要負責在比賽中協助裁判工作，也知道第四官員無權更改裁判的決定，但她不放心，於是追問：“您會把這些情況寫進賽後報告裏，對嗎？”

  “那是自然。”此時，早田已經走下場，皮埃爾正在準備罰點球。頂著場內接連不斷的高呼聲，露華幾乎聽不清對方的回答：“你的投訴主體是哪張黃牌？”

  正式比賽中，對己隊不利的情況可以當即提出申訴，為了使申訴有效，需由第四官員在比賽結束後以書麵形式提交至負責機構，可能會對投訴情況和裁判進行裁定，但處理結果基本不會更改。露華的腦子飛快地盤算著，最後咬牙做出決定：“給日本7號球員的那張。”

  假如早田沒有被發黃牌，翼就不會去抗議，他那張黃牌自然也就無從說起了。就算無法改變結果，至少要表現出追究的意願，第四官員的報告書應該不會輕描淡寫一筆帶過，露華希望自己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皮埃爾輕鬆抬腳，毫無意外地將點球打進，比分變成3：1。收到裁判的信號，第四官員向全場亮出補時4分鍾的牌子。露華慢慢地往休息區走，長椅上沒看到早田，可能去了廁所或更衣室，她還沒走到座位上，場上的助威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原來是黃金搭檔展開了連續短傳，隨著他們的提速，日向和反町跟著向前衝來。進入大禁區後，翼獨自帶球，一套行雲流水的身法晃過了禁區的所有後衛，一對一麵對守門員時，翼用力射門，球進了！

  裁判的哨聲在同一時間響起，卻是兩聲短音和一聲長音，不等LED大屏顯示比分變化，露華站在邊線，已經看到裁判做出交叉雙臂的手勢，心頓時沉了下去。

  “上半場比賽結束，進球無效！”

  場上的日本隊員們仍呆站著，露華看看自己的手表，轉身又向第四官員走去。

  第四官員舉起牌子時，她正在往回走，補時四分鍾，到她剛才看表，時間隻過去了三分十秒。露華相信路德這塊衛星手表的質量，更何況是在有進球的關鍵時刻，主裁判竟然提前終場！當在場和收看直播的觀眾都是瞎子嗎？

  這次投訴八成也是不了了之。被人當成隨意揉捏的軟柿子，露華也感到心頭憋著一股無名火。

  欺人太甚！

  （第十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