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庭同學，你沒事吧？”鬆山還在齜牙咧嘴地揉著大腿肌肉——剛才的轉身搶球太過勉強，險些把自己弄成劈叉。然而周圍一片安靜，他抬頭看了一圈沉默的夥伴們，這才覺察到不對，連忙喊道。

  她被他踢倒了，是不是生氣了？鬆山心裏打著小鼓，求助地看著男生們，他們大部分人一臉同情和愛莫能助，好幾個人在竊笑，就連日向都攤了攤手。

  自己是隊長，也沒法讓別人代勞道歉，鬆山任命地對露華的背影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秋庭同學，你要去哪兒啊？”

  “訓練結束，我回去了。”露華頭也不回隻顧走，鬆山一看大事不妙，隻好硬著頭皮小跑著跟在後麵：“那……你要把球帶到哪兒去啊？”

  露華抬起頭淩厲地瞪了鬆山一眼，激得他一縮脖子：“我還在控球呢，你管得著嗎？”

  “我……我萬萬不敢！”鬆山雙手合十，誠懇地低下頭說，“可是……秋庭同學，你把唯一的訓練用球拿走了，我們就沒法繼續訓練啦。”

  “你胡說！”來時明明是人手一球的！露華一掃身後，驚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男生們都很默契地把球背著手藏在身後、放在設施背後、直接塞在背後衣服裏。最可笑的是立花兄弟，一個人擋著，另一個人正在想辦法把幾個球塞到附近一棵樹的樹洞中，別提多滑稽了。

  幼稚啊。露華忍不住嘴角一彎，停在原地。鬆山趁機拚命賠禮道歉：“秋庭同學，真的對不起！你很厲害啊！我認真了，想最後努力一下，看能不能搶到——”

  “可是你犯規了。”露華點點他，表情嚴肅起來，“沒有爭議。如果在禁區裏，多說一句，你已經被趕出場了。”

  “是，我知道。我被罰下場是罪有應得，裁判還會判給你一個……不，十個點球！”鬆山小心地看著露華的表情，“我錯了，秋庭同學，我不該那麽心急。你沒受傷吧？對不起喔。”

  露華沒再說什麽，卻也沒有鬆懈下來的意思。鬆山一麵繼續道歉，一麵偷偷跟正在抿嘴微笑的岬使眼色：搭把手啊，兄弟！

  岬看到了他的暗號，卻笑著搖了搖頭，用口型示意：你闖的禍，自己想辦法。

  不帶這麽過河拆橋的啊！鬆山齜牙咧嘴，手舞足蹈，目露凶光：我不給你創造機會，你到現在都碰不到秋庭同學的手！

  岬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你讓她險些摔到腦袋，這種機會今後還是別創造了吧！

  我汗，我沒轍了啊！鬆山一臉生無可戀，也不管露華會不會注意到了，拚命地打手勢：你的老婆，你自己來搞定！

  岬一臉平靜地用左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一齜牙：多說無益。請你用有誠意的方式謝罪吧！

  石崎無聲拍打著新田的背，兩個人都在憋笑，快憋出眼淚了。露華已經恢複了平靜，看不下去他們繼續胡鬧，出聲打斷：“不用我說，好的防守和犯規隻是一線之差，而犯規不需要努力練習。隊長有空在這道歉的話，不如去多練練低點勾球。”

  “是！”鬆山如臨大赦，抹了把頭上的汗，接過露華扔來的球，忙不迭地跑開了。

  看到危機解除，男生們識趣地逐漸散開，自行練習，立花兄弟的球被卡在樹洞裏掏不出來，兩個人急得團團轉。岬告訴他們明天請公園管理員來幫忙，拉著翼，加上若林和森崎，六個人開始進行多人交叉傳射。

  露華翻開手機看時間，發現已經沒電了。三杉向她走過來，仿佛像要緩解尷尬一般，他並沒有提剛才的事，而是神色如常地問了一個問題：“秋庭同學，我有個疑問？剛才鬆山君第一次來斷你的球時，你為什麽‘咦’了一聲呢？”

  “鬆山君是擅長右腳的，我以為他會先出左腳，占得先機，把我逼到他的右邊去。”露華感歎著到底還是三杉細心，解釋說，“日向君那個時候也是，被我從他的左邊過去了，我踢球很爛，技術能力暫且不提，可我首先樹立起了‘不能被他們逼到右邊’的意識。說起來，是因為他們一個動作踢得太熟練了，沒意識到應該用自己擅長的方向，來向對手施加壓力。”

  “秋庭同學，你觀察得非常仔細啊。”三杉回想一下，也點了點頭，欽佩地說，“到現在我才算明白了，為什麽東邦這三年都沒辦法贏南葛中學——你能讓大家的潛力完全發揮出來。”

  露華擺擺手：“不要誇大個人的作用。不過，我們能贏，或許是因為我們隊上有個一心取勝的鬥士吧。”

  三杉笑著看向翼的背影，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剛才又訓練，又比賽，你感覺怎麽樣？”露華問，這個晚上，除了猶豫要不要把羅伯特的事告訴翼，她也很擔心三杉的狀態：“現在是不是比以前穩定了？”

  三杉把哨子還給露華，指了指一旁的長椅。兩人走過去坐下，看著男生們各自有針對性的練習，他才慢慢地說：“你知道，上場比賽的時間久了一些，平時也不會再時不時發作了，但發揮仍很有限……我也不知道這個樣子，算是比以前好些了，還是更糟糕了。”

  “至少，你現在不用確定退役賽是哪一場，不是嗎？”露華回想起全國大賽東京預選賽決賽，也是最近一次看到三杉斷下日向的球，驚險模樣曆曆在目，覺得心有餘悸，忍不住說：“治療過程中不應該反複給心髒刺激，你——”

  “你想說，我應該先把身體基礎打好，再來狀態滿滿地上場，跟這些好對手們一較高下嗎？”三杉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不是不想。不瞞你說，我的身體狀況就是個隨時會引爆的炸彈，我每天都在害怕……”

  三杉看著露華，鄭重地說：“片桐先生邀請我的時候，我真的很猶豫，我認為現在的自己更適合踢球，而不是教別人踢球。但我還是接受了，條件是，假如他們沒發現比我更合適的人選的話，給我一個……參加球員選拔的機會。”

  他轉過臉，低聲說：“我想要踢球。如果現在不上場，我今後也許不會再有機會了。”

  （第九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