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他們都在看台上一絲不苟地觀看比賽。冠軍熱門之一的德國隊毫不遮掩，為觀眾們呈現了一場壓倒性的比賽，他們以4比0大勝加拿大隊，卡爾·施耐德成為了本屆大賽中第一個完成帽子戲法的球員。看著他幹脆利索的射門回放錄影，日向坐得筆直，低聲說“這是個好對手”。

  露華特意去觀察若林的反應，他的表情毫無波動，顯然對於這個俱樂部隊友的進球已經司空見慣了。

  “施耐德是個怎樣的球員？”午飯時，露華特意與若林坐在一起，好奇地問。

  她查過資料，20年前，德甲出現過一個叫施耐德的年輕球員，其所在的俱樂部曾在一年內一舉拿下德甲冠軍、歐洲杯、歐冠聯賽冠軍，施耐德得到了當年歐洲先生、最佳球員的榮譽。然而，在他們出生前，這位曇花一現的德國前鋒就已銷聲匿跡，到如今都沒有再次出現在足球場上。卡爾·施耐德算是另辟蹊徑，還是子承父業？

  問出這個問題後，露華發現，明明分散落座、各自用餐的日本隊成員，幾乎所有人的耳朵都向他們這桌側了過來。

  “他啊。”若林露出一絲很怪的笑容，思索片刻後回答，“球場上是個天才，日常生活中是個白癡。”

  露華被逗笑了：“白癡，是指自理能力很差嗎？”

  “各種白癡。”若林咬著白薯餅，簡短地說，“我沒法一一舉例。你有機會跟他接觸的話，立刻就會發現。他還很固執，凡事喜歡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比如，用冰激淩勺開汽水瓶蓋，哪怕我們都告訴他那是沒用的。”

  露華想象著那個場景，又笑了。施耐德的固執也能說明他十分自信，勇於嚐試，這的確是好前鋒的素質。

  “平時，他會給你們分享，他父親的經驗之類的嗎？”

  露華想知道，施耐德的球技、球感是否來自家學淵源，不料若林卻搖搖頭，盯著露華說：“他的父母在他十歲時離婚了，他和妹妹都跟著母親生活。據我所知，卡爾的父母住在兩個地方，平時不怎麽見麵。”

  聽到這裏，日向禁不住回過頭來，眼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你知道德國媒體怎樣評價卡爾嗎？”他們一起把餐盤放在回收處，若林問露華，露華點點頭：“德國第二位足球皇帝。”

  “皇帝的接班人，年輕的足球皇帝。”若林慢慢地說，“我認為，這個評價就足以說明他是個怎樣的球員。”

  ·

  下午的第一場比賽，南美鑽石之國烏拉圭以3比1戰勝了來自歐洲的比利時少年隊，讓全場觀眾驚訝和興奮的是，繼施耐德之後，出現了第二個在單場比賽得到三分的球員：拉蒙?比克多利諾。一位祖籍非洲的第三代移民球員，在烏拉圭本土選手中小有名氣，現在儼然成了職業足球領域中的超級明星。

  “今晚回去我就把那本資料冊全部背下來。”球場在進行換場準備，翼喃喃地對岬說，“好厲害的南美選手……竟然有這麽多厲害的人！”

  岬點點頭，也深有感慨地說：“資料我做了一部分，但是百聞不如一見。從前的我們……真是坐井觀天啊。”

  他的話被遠藤聽到了，疑惑地問：“岬君，你不是可以跟法國隊那些球員們一較高下嗎？我們被當成弱旅，但剛剛踢贏了歐洲強國——意大利隊耶！我剛才看著，覺得你們的技術也不差啊，沒有必要這麽害怕吧！”

  翼和岬都沒回答，那嚴肅的神情感染了在場的其他隊友們，一時無人搭話。淳美皺著眉頭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你又不會踢球，專心拍你的照片吧，別亂說話！”

  “嘁，不會踢球但我會看啊！下一場是——哇！”遠藤突然大叫一聲，嚇了淳美一跳，隻見他興奮地調著相機快門，用歡快的語調說：“我的偶像要上場了！”

  淳美十分懷疑地問：“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足球的偶像？”

  “我從上周開始崇拜的，不行嗎？”遠藤理直氣壯地說，“你也見過，就是皮埃爾！他可真厲害啊，從那天闖進球場之後，我就決定崇拜他了！”

  淳美知道，他在說報到日那天，幾個人一起偷偷溜進法國少年隊集訓地的事，卻發現自己根本回想不起來那些法國少年球員們踢球時的樣子，反而對幾個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聖日耳曼俱樂部一線選手有些印象，就說：“岬君，你也覺得皮埃爾很厲害嗎？”

  岬隻回答了一個字：“嗯。”

  淳美不禁回頭一看，發現岬正盯著下方的球員休息區，下一場比賽的兩支球隊已經在做熱身準備了，坐在身邊的法國少年們都在一臉興奮地討論皮埃爾。而一旁那個女教練——秋庭露華注視著遠藤的後腦勺，一手托著下巴，一副正在思考的神情，她向身後望了一眼，輕聲用日語說：“皮埃爾是我們必須盯死的人。”

  “交給我吧。”

  露華與岬隔著兩個座位對視了一眼，岬笑了，微微向後側過臉說：“這個任務的最佳執行人選是三杉君。”

  但是三杉的身體狀況嚴重限製了他的發揮，30分鍾的上場時間在45分鍾的半場裏也略顯雞肋。岬沒明說，露華能明白他的潛台詞，也對三杉笑笑，心說至少得小組出線才能遇到法國隊呢，眼下還是先調動起內部的積極情緒吧。

  “我說，小花教練。”早田突然開口，用他一貫吊兒郎當的聲音說，“大家知道您跟男朋友小別勝新婚，重任交給他才能放心，我們也不敢提醒您，防守某人是後衛的責任。隻是，您作為教練，對隊員的指派啦、關注啦、信任啦，能不能，也稍微，分給我們這些新人，一丁丁丁點兒呢？”

  這人也太大膽了吧！淳美不禁皺眉，向上方看去。說話的那個男生翹著二郎腿，一條腿還晃來晃去，隻用一隻手托著下巴，身體前傾，眼皮微垂，嘴角微翹，一副花花公子的痞樣。

  早田這番話說得十分不客氣，鬆山正想打岔，卻看到露華笑了笑，壓根沒在意他的挑釁，回答說：“我們馬上就能看到了。如果你覺得，你可以不犯規跟住皮埃爾，我就向見上先生建議，讓你專門負責防守他。”

  “當真？”早田揚起眉毛，露華點點頭，環視著大家，爽朗地說：“所有後衛都是。”

  （第八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