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道歉也沒關係，他又沒做錯任何事。”露華轉過眼望天，喃喃地說，“拜你所賜，我突然發現，他可能當真了。”

  “你是說，翼君明確地表示過，他喜歡你嗎？”路德微微抬起下巴表示詫異，“這不符合邏輯！我還以為，他最少要到十年後才會表白呢！”

  “他沒有表白！我之前給他寫過一封信。”露華話一出口就對上了路德狡黠的眼神，不得不詳細解釋，“不是情書！國語課的開學測試，隨堂交卷的那種，要寫出對方的特征，不能點名，指定是年級以內自己較為了解的異性。我除了隊上那些人沒有幾個熟悉的男同學，覺得翼君收到的信應該不少，寫給他不會太突兀，就是這樣。”

  “匿名傳遞呀……我上中學那會兒也玩過。不過規則不大一樣，我們是描述本班一個人，由老師隨機念，然後大家猜出這個人是誰……”看到露華的目光，路德迅速從回憶裏脫身，“你落款了？被他看到了？”

  “交卷後署名處都被撕掉了，但老師把我寫的當作範文念了一遍，後來班上人起哄說十有八九是我寫的。”一想到這件事露華就煩躁起來，真的有那麽明顯嗎？她再次強調：“我沒寫什麽奇怪的東西，不過那些信都被送到收信人本人手裏，我想他應該從筆跡上看出來了。”

  “哦呦，大小姐收到幾封？”露華嚴厲地瞪了路德一眼後，他再次語無倫次，“啊——啊，我是說，你的字是很棒，但筆跡有那麽獨特嗎？還是他對你的字過目不忘？”

  “你忘了，我是球隊教練，光是寫名字就能認出來了。”露華由衷地後悔，為什麽非要用“揮舞雙翼”這個詞，但同時也暗暗地尋思，似乎沒有更恰當的比喻能夠形容翼的特征了。翼君就像太陽一樣明朗、簡單，想到什麽就立刻去做，從不言不由衷，也從不在背地裏搞小動作。

  她有多了解他和他的夢想？

  路德會意地一笑：“雖然知道這一天早就會來的，已經比預想中晚很多了呢！”

  “你說什麽啊？”

  “大小姐陷入青春的煩惱啊！”路德做雙手捧心狀，對露華眨眨亮晶晶的眼睛，“還記得幾天前你自己剛說過的話嗎？青春啊，青春！沒有心跳回憶的青春該有多麽遺憾！不要緊張，不要迷惘，大小姐，這是每一個人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

  露華剛平緩下來的心情又被路德的惡意賣萌攪了個亂七八糟，沉下臉說：“路德，用你單身三十二年的經驗給點兒建議，我該怎麽做？”

  “我才三十一歲……”路德英俊的臉瞬間耷拉下來，“而且，到今年12月才滿三十一歲！大小姐，你怎麽總是把我往老算一歲呢？”

  “在意自己的年紀的時候，你就真的老了！”露華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傷口上撒鹽，“本來生在下半年就比較吃虧啊，每次升學要長兩歲。”

  路德看著露華點點頭：“是啊，別人總是將你當成同年齡的人來對待，但其實……大小姐還不滿十四歲呀。”

  “我至少10月就滿十四周歲了。”露華想了想，舉例說，“你不知道吧？那位在德國的若林源三比我還小呢，我們年級的井澤同學也是，他們兩個都是12月出生的。還有守門員森崎同學，要到明年3月才過十四歲的生日呢。”

  路德點點頭：“跟年紀也有關係，不過，似乎女孩子成熟要比男孩子早一些。”他活動一下膝蓋，變換了個姿勢：“大小姐自己心裏也應該有數吧？對翼君的看法，要怎麽回複他呢？”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露華揉揉眉頭，沒有做聲。

  “要是大叔的話，就把話說清楚。”路德仰頭喝光了咖啡，站起身舒活腰背，“可能不是斬釘截鐵地說‘咱倆沒戲’，至少要給他一個明確的態度。好感和友情不一樣，態度曖昧反而會釀成大禍。”

  “……我知道。讓我想想。”露華抬起頭來，目光悠悠望向遙遠的天空。

  路德順著她的目光也抬頭看去，隻看到幾片浮雲。他聳聳肩：“沒關係，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煩惱也是青春的一部分，由過來人代替思考就沒意思了哦。”

  露華忍不住笑了：“說得那麽了然，你怎麽至今仍單身呢？”

  路德彎下腰，抓住兩個已經空了的咖啡罐，一前一後用力扔了出去。罐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跌入草叢中不見了蹤跡。

  “大小姐。”路德低頭看向她，笑容不減，“我想，可以告訴你了。大叔是有一個愛人的呦。”

  露華略帶驚訝地看著路德，路德點點頭，確定一定十分堅定地肯定她沒聽錯。

  “我是不是要說句‘恭喜’？”露華迅速調整了表情，也拍拍褲子站了起來，輕輕捶了路德一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我有見過這個人嗎？”

  路德想了想，笑著說：“在你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對……你見過。”

  “對方現在哪裏啊？”

  路德認真地把手臂伸向遠方：“對方的故鄉在芬蘭。我們總是在地球上跑來跑去，見麵地點並不固定。”

  看著路德碧藍色的澄澈雙眸，露華伸出雙臂，認真地擁抱了路德很久，又大方地握了握他的手：“下次見麵時，正式介紹給我吧！”

  “沒問題。”路德收起毛毯丟進行李組，衝露華眨眨眼，“大小姐，你也要加油哦。”

  露華笑著點頭，突然覺得心如明鏡，豁然開朗：“說真的，路德。如果你保持單身到我成年後，轉告你的那位幸運兒，我會成為那個人最強的情敵。”

  “我的榮幸。”路德瀟灑地一欠身，拉開車門請露華就座，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還有，大小姐，我昨天就想問了，我電腦邊上那一堆亂糟糟的紙是？”

  “意思是讓你處理掉啦。”露華顧左右而言他：“路德，你亂丟垃圾不要緊麽？”

  路德隻好用最快的速度跑下草坪，把罐子撿了回來，丟進可回收垃圾筒裏，跨入駕駛座前得意地伸個長長的懶腰：“偶爾來點兒出格的行為，心情會格外地舒暢！Hyup！Letitgo！（嗬，隨它去吧！）”

  露華開懷一笑，不久前的抑鬱一掃而空：“我也要做點兒出格的事，蹺課蹺課！下午去做些什麽呢？”

  “好像很久沒打保齡球了？”

  “很久之前我就想對你說了，有本大美女在你身邊，你能獵到什麽豔！”露華掏出路德藏在車座後的導遊攻略快速瀏覽了一遍，果斷地說，“決定了！我們先去禦殿場打街機，晚點兒再去朝霧高原吃飯吧！”

  路德打開車內廣播，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Yeah～FOK！八一君！”

  （第三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