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的剩餘時間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友阪老師收走作文本的瞬間，學生們都帶著一種詭異的心情彼此打量著，心照不宣不提剛才的考試，故作鎮定地招呼著該去社團活動了、該回家了等等。除了值日生，在三分鍾之內，大家三三兩兩，帶些鬼鬼祟祟的表情離開了。

  足球部的訓練是每天下午四點整開始，露華和翼帶著三年級的其他部員先去做準備活動。早苗和石崎正在掃地，就見尤佳莉推開B組教室門走進來，徑自來到早苗身邊，把一份彩色印刷的報紙拍到她麵前的課桌上，正色說：“公關危機。”

  “出什麽事啦，幼兒園老師？”石崎很快發現尤佳莉的臉色不對，丟了掃把湊上來，翻開那份報紙，把每個版塊都看了一遍，找到足球這個關鍵詞後，一字一句念出聲，“記我校VS中原中學足球友誼賽，球賽變成聯誼大會……觀賽女生誓言‘非君不嫁’，看的是球還是臉——靠，這是誰寫的？！”

  “宮本健人，三年D組，新聞社校刊記者。”尤佳莉看了看表，果斷地說，“中午時就印刷好的，每個社團都有一份。我已經約了他放學後來這個教室談談，也告訴了露華，應該很快就來了。在她來之前，你們先把他拖住。”

  早苗來不及看報紙，趕緊拉住尤佳莉問：“那你呢？你不一起嗎？”

  “今天是學生會本學年的第一次月度會議，我必須出席。”尤佳莉搖搖頭，又想到了什麽，連忙叮囑石崎：“待會兒宮本來了，你不準說話！早苗也小心點兒，別被對方給激怒了，對方恐怕正希望有更多的負麵素材呢！”

  “呃……”進入足球部以來，對外答疑、接受采訪通常由高年級學姐或露華出麵，尤佳莉偶爾也會擔任講解，早苗從來沒有承擔過類似的工作，驟然聽說後有些慌神，她著急地說：“怎麽會這樣……足球部年年都是優秀社團，從來沒有人這麽寫過……萬一，對方就是來找茬的呢？”

  “那就先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寫。”尤佳莉十分不放心地趕去學生會辦公室了，反複叮嚀，“無論怎樣，不要跟他吵起來。記住啊！”

  等人的這段時間，石崎衝著門口不停地磨牙，早苗把這篇稿件詳細地看了一遍，大意是講在今年寒假前進行的一場校級友誼賽，卻對比賽經過略去不談，大肆描寫了觀眾對南葛隊員們的種種“讚美”，球員與女性觀眾交換聯係方式等諸多花邊消息。讀完全文，早苗發現，除了比賽時間、地點和參賽人是正確的，文中信口雌黃的部分還真不少。

  “我記得，因為天氣不好，這場友誼賽隻踢了半場就結束了。”早苗翻出自己的日記本，努力回想著當天的情景，“後來不是還跟對方約了五月再踢一次嗎？這人怎麽瞎寫啊，隊員們什麽時候做過這些事啦！”

  “新聞社自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你何以斷定我是瞎寫呢，中澤同學？”

  早苗和石崎一起看向教室門口，那裏站了個眯著眼睛、穿著校服的中等個男生，打量教室一圈，旁若無人地走進來說：“鄙人宮本。足球部的西本同學約我來談談，說對稿子有些疑問。你們都是足球部的人？我的稿子哪裏寫的不好嗎？”

  石崎眉頭一揚，指著校刊說：“哪裏寫的好——你這寫的叫什麽玩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同外校女生交換聯係方式了？”

  他們都沒跟宮本同班過，不熟悉他，因此也沒怎麽客氣。另外，早苗發現自己很不喜歡這個叫宮本的人，尤其是他那種帶點兒探究的眼神。

  “我沒看到，但是我聽到了。”宮本悠哉地自個扯了把椅子坐下，不緊不慢地說，“具體的，去問問你們的那位帥哥中場吧。”

  “你說……翼君？”早苗立刻憤怒地說，“不可能！翼君滿心滿眼都是足球，你為什麽要汙蔑別人！”

  “我說的帥哥，是真正長得帥，又不是在說那位實力擔當的偶像。”宮本揚起雙眉，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仿佛正中下懷，盯著早苗拖著長腔說，“早有耳聞，足球隊有個男人婆鍾情我們的王牌隊長，從小學就開始追人家，整天犯花癡都掛在臉上，看來就是你了？但我怎麽覺得那位偶像對你好像一丁點兒意思也沒有啊？瞧瞧你這自作多情的急樣子，簡直就像——”

  他吐出一句非常惡毒的話：“搶骨頭的母狗。”

  早苗驚得目瞪口呆，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石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喊著：“嘴巴放幹淨點兒！經理喜歡翼君，關你什麽事！我們說的是你寫的東西，這根本就是造謠！”

  “可是現場觀眾都看到了，那位帥哥中場的確與不止一位女生交換了電話號碼呀？”宮本不為所動，甚至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翻了起來，“你說我造謠？我有不止一位同學說你們做過這件事的證據，你能拿出你們沒做過的證據嗎？”

  石崎也噎住了，好半天才說：“那也是個別人的事，你非要拉扯上足球隊全隊，這是什麽意思？還寫什麽牛、牛……你是見過，還是自己做過啊？！”

  “‘南葛中學的牛郎隊’，哈！”宮本輕蔑地一笑，“俗話說得好，上行下效，三年級的不帶好頭，忙著泡妞、沽名釣譽，影響整支團隊的風氣不是很正常嗎？今年足球部的招新現場我也去看過了，嘖嘖，甭管球員還是經理人，相貌出眾的至少占了一半啊！你不覺得我這個概括很形象嗎？”

  不等石崎回答，宮本用筆指著石崎的臉，用挑釁的口吻說：“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淨拖後腿的三年級正選吧？我要是你，站在足球隊裏羞也羞死了！還敢恬著臉說什麽絕技是用臉擋球？拜托你照照鏡子好不好，你這張臉根本不用球砸，完全就是沒進化成人的猴子。要我介紹靠譜的整形醫院給你嗎？”

  （第二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