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結束的鈴聲遙遙響起，露華就站起身，拿起水杯，翼趕忙拾起攤在自己手邊的書筆：“我幫你吧。”

  “謝啦。”露華也沒跟他客氣，拎著保溫杯向教學樓走去，翼拿著書本走在她左邊。露華偏愛的這條小道是幽靜的青石板路，青草蓬勃生長，花木高矮分布，堪稱南葛中學校園中最美的步道，可惜——天氣還有點兒冷，沒有櫻花飄落，也沒有牛毛細雨。

  “啊，有大空客。”露華突然說，仰頭看著藍天，翼也停下腳步，眯起眼睛看著空中轟鳴聲響起的方向。一架客機正在低空飛行，他們看得清機體上繪著橘玫二色，機尾在湛藍的天幕中畫出一道長長的白色線條。

  直到飛機完全看不見了，翼才說：“一定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吧。”

  靜岡縣因毗鄰富士山，機場仍在征地中，尚未建成，國際航線也不經過這裏，但這並不妨礙他將這架飛機想象為飛去法國、德國、巴西，甚至更遠的地方。

  那是他夢想中的遠方。

  ·

  露華和翼最後還是遲到了，不過不是因為他們駐足看飛機耽擱了時間（耽誤了一小會兒），而是快到三年級的教學樓時，突然有個矮個子、梳雙辮的女生站到兩人麵前，對他們二人深深一鞠躬，非常禮貌地問：“請問，學長、學姐是我們學校男子足球部的隊長、經理人嗎？”

  說完這句話後，她就直直地看著翼，眨巴著一雙靈動、嬌俏的眼睛。翼稍微側身，讓出露華，用他一貫的口吻回答：“我是本校足球隊長大空翼，這位頭號經理——就是我們的教練，關於足球部有什麽問題，請教她就好。”

  聽到翼的回答，矮個女生才用一雙大眼看向露華，露出一絲誇張的驚訝神情。她並沒有提問，而是仰著臉，用一種介乎疑問和讚歎之間的語氣說：“久仰大名，您就是傳說中的秋庭學姐吧！天哪，您眼睛的顏色可真漂亮！”

  “謝謝，請稱呼我‘學姐’吧。”露華看著這個女生一點兒都不吃驚的眼神暗想，不知她聽到的傳說是哪個版本，僅石崎就能說出關於她的、十種不同的介紹詞。又看看表，覺得此刻不是適合閑聊和解答問題的時間，就長話短說：“我和隊長都在3年B組，關於足球部，有問題的話……你可以在下課時間來問我們，或者直接到足球部辦公室？”

  “謝謝學姐，我沒有問題……呃，不對，我有一個問題！”矮個女生語無倫次地說，又鞠了一躬，再次目不轉睛地盯著翼，仿佛他的臉上正在綻放一朵鮮花，“呃，我想問的是，我、我是一年級新生！我可以申請加入足球部嗎？”

  翼不解地說：“報名？找足球部的經理人、或是顧問古尾穀老師拿報名表，填好交到足球部辦公室就可以了。招新公告上應該寫得很明白呀？”

  “呃，是的，我看到了。”矮個女生趕緊解釋，仍專注地看著翼，眨著眼睛說，“我想報名當經理人……隻是，招新公告上麵沒有寫要招多少個經理，我不敢冒昧地去找老師、或去三年級教室找學姐們，萬一已經滿員了……”

  新經理的招聘的確屬於球隊經理人負責，翼於是就問露華：“我們的經理人招新有定額嗎？”

  “沒有啊。”露華覺得好笑，這個眼裏閃著小星星的小女生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趕著去教室，也懶得揭穿，“多多益善，歡迎加入。我們現在的確人手不夠呢，下課後你去找古尾穀老師填一份報名表吧。”

  “謝謝學姐，呃，謝謝教練！”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這個小個子女生蹦蹦跳跳地跑開了，沒走幾步，回過頭來又鞠了一躬，大聲說：“對不起，還沒有通告姓名，我是一年C組的杉本久美！今後請多指教了！”

  目送這個一年級的不速之客離開，他們剛踏進教學樓大門，上課鈴便打響了。眼看著趕不上了，露華索性放慢腳步，笑著說：“今年的新生們都很有朝氣呢。”

  “嗯。”翼一手拎著書包和球，一手拿著露華的雜誌，步子很快，沒注意到自己已超過了露華一大截。他目視前方說：“我們終於也是三年級了……時間真快啊！”

  “新成員們明天正式參加訓練，一年級新生有至少50人。”看到翼驚訝的眼神，露華笑笑，快步趕上他，裝作不經意地說，“南葛足球部的名聲越來越響啦！誒，剛才的女生，眼睛長得挺像早苗，你不覺得嗎？”

  “這麽多人報名足球部，都是踢過球的嗎？或許我們可以嚐試一些新陣容了？”翼沒注意露華的後半句話，仍在驚歎這個報名數字，“招新還沒結束吧？我們今晚有訓練吧？越來越期待了呢！”

  “今晚的訓練還是隻有二、三年級成員，隊長想看招新的話，可以到我們的桌子旁邊去晃一圈。”露華故意拖著長音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女生——”

  “誰？哪個女生？”翼疑惑地問，看著露華比劃了個高度，又衝身後大門指了指，再衝他使勁眨眼睛，這才恍然大悟：“哦，剛才要報名經理人的女生啊！她是挺矮的，好像比經理們加入足球部時還要矮。你說她怎麽了？”

  “……沒事。”露華轉過頭，有點兒哭笑不得地想，男生和女生關注的點果然不一樣，她一下就注意到了姓杉本的一年級女生與早苗輪廓格外相似的一雙眼睛，而翼與她對視那麽久，連人家的名字都沒記住。

  看來，早苗的戀愛之路，還是寸步千裏、任重道遠哪。

  （第二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