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正看著手機微笑，樓下院中突然響起了路德拖長的、懶洋洋的聲音：“大小姐，您的座駕已準備就緒，隨時恭候您的——騎乘。請問您預計於什麽時間——嗯，出行？”

  “這就出發！”露華應道，按動手機，把這幾張照片全部存起來，強迫自己從岬的大照片上轉移目光，再戀戀不舍地放到臥室的桌邊。她伸個大懶腰，迎著滿屋的陽光走了出去。

  下樓，出門，轉彎，來到泳池邊，露華一眼就看到，路德在後院中陽光最好的位置支了把躺椅，此刻正悠閑地曬著太陽看雜誌，長腿一顛一顛，嘴裏哼著不成調的口哨小曲兒。天氣不熱，他卻撐起了遮陽傘，T恤卷到胸口，手邊玻璃小幾上擺著一壺加了冰塊的果汁——再戴上他的標誌墨鏡，完全就是在海濱浴場度假的派頭。

  這家夥倒是會給自己找樂子。露華忍不住微笑，心情大好，上前蹲下身，調皮地戳了戳路德的肚子——腹肌發達、有性感的人魚線、沒有啤酒肚和遊泳圈：“我在書桌上放了一張大照片，麻煩幫我配個能支在桌子上的相框，要暗金色的。”

  “哦，好。”路德放下書，坐起身，仔細地看了露華幾秒，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微笑，“大小姐，好像挺開心的？”

  露華沒回答，深深吸了一口院中清新的空氣。略帶寒風的早春時節，視野裏，培養槽中盛開著不知名的小白花，桃花、櫻花、紫藤、青柳翩然而至，這座白色房子中彌漫著一片片、一團團點翠朧粉的煙霧。

  Max和Min趴在泳池邊快活地嬉咬一顆舊足球，從三角亭的方向隱隱傳來英文廣播聲，還傳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一定是菲特伯伯帶著Polly在曬太陽。

  這是他們在南葛市度過的第四個悠閑的春季。再過幾天，就會天氣回暖，鶯飛蝶舞，百花爭春，一年一度的春光好時節竟然已經來到身邊了！

  會發覺身邊一切美好的事物，享受大自然悄無聲息的美，這就是青春呀，青春！十三歲的春天，青春舞曲要從這裏奏響了！

  露華能感到從胸腔中湧動的喜悅之情，不知為什麽，開心地想唱歌。她幹脆把路德從躺椅上拉了起來，雙手交握原地轉了一圈，踩出幾步慢三：“路德，我好開心！”

  “是啊，今天真是個不錯的日子。”從度假狀態瞬間切換到舞會狀態的路德配合地扭著女步，邊轉邊問，“岬君的信裏寫了什麽好事嗎？”

  “誰？”露華腳步一滯，擺了擺手，“不關他的事。我開心是因為今天開學，有好多新生報名足球部耶！”

  踩著女步的路德姿態瀟灑，笑容一點兒也不扭捏：“這樣啊，有看起來特別突出的嗎？”

  “好像沒看到呢。”露華把自己換到了左邊，輕輕哼了一段舞曲，才接著說，“不過，大家都很有活力。每個人都活潑得很，就連打架的樣子都顯得很有朝氣呢。”

  “嘖嘖，開學第一天就打架，這是多麽無處安放的青春呀。”路德望著天，老氣橫秋地接了一句。

  露華帶著路德又轉了一圈，說：“有點兒奇怪的是，明明寫了招經理，卻一個報名的女生都沒有。看來今年又要很忙了。”

  路德不以為意：“這並不新鮮——你們的社團不是一向以和尚軍團、斯巴達勇士連著稱嗎？”

  “……那是阿了的說法，請不要當真。”露華搖搖頭，麵露期待地說，“現在已經有50個報名的男生了，好多人沒踢過足球，不知道會成長為什麽樣，令人期待呢。”

  聽到這個數字，路德臉上終於有了些微驚訝：“50個男生報名加入足球部？都是新生？你們這是把今年入學的新生一網打盡了嗎？”

  露華得意地揚揚眉：“對呀，50個新人耶！”隨後又感慨，“真是今非昔比了。當初，我們加入足球部時，全體成員的數量還不到25個人呢。”

  “哦，這下又多了50個——可能還不止——可憐的菜鳥，不知要被大小姐蹂躪成什麽樣？”路德露出一絲痞痞的壞笑，懶洋洋地接口，“不知，這學期結束時還能留下幾個？我猜……是個位數。”

  露華終於忍不住磨牙，手上開始發力：“路、德。”

  被夾住虎口的路德立刻笑容可掬，語氣真摯：“大小姐言之有理。兵貴在精不在多，在辛勤的園丁不懈的培育下，南葛花圃中又多了50株含苞待放的春苗，嗬護這些小苗兒們健康長大，根據他們的特性，讓他們開出獨一無二的花，結出屬於自己的果子，這是作為教練、導師最偉大的工作呀！哦，大小姐，南葛中學足球部的靈魂塑造者！了不起的秋庭baby！”

  “……”露華瞪了笑容滿麵的路德一眼，拎起書包和相機，跨上自行車準備去學校。升入中學以來，上學路程縮短了一半，然而單程還是要騎車半個小時。遇到雨天、雪天和身上不適的日子，哪怕路德開車送她，上學仍格外艱難。但是沒辦法，就算球員們全體請假，她也不能缺勤——誰讓她是教練呢？

  從國一開始，石崎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別有所圖，屁顛屁顛地承包了露華的領書和新學期掃除工作，按理說，她今天其實不必去學校。但是每學期的報到日下午，也是球隊每年的第一次非正式訓練，露華一定要親自去校園巡視……嗯，指點隊員們。

  這也算是習慣成自然吧！

  “那麽，路上小心，大小姐。”看到露華推出車子準備出門，臨時舞會結束。路德彎腰拾起丟在沙灘椅上的雜誌，瀟灑地衝露華揮動手指，“辛苦了。”

  （第一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