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惺惺相惜吧？露華不愧是三杉君見過的最聰明、最能幹的女生呢。”岬和大家一起笑著，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不準吃這種沒影的醋，太郎！”露華也放低了聲音，幹脆地說，附贈給岬一個大白眼。

  岬點點頭，又笑著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睛沒有看露華，慢慢說：“原來這就叫吃醋呀。”

  露華還沒回答，岸田猛卻敲了一下盤子，在一片笑聲中大聲說：“恕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三杉淳是有一些技戰術的天賦，但是他的球風完全就是花架子，比不上實用性高的吧？比如，日向小次郎！他一個人就能給對手的整條後防線造成麻煩，而三杉淳自己做不到！”

  石崎立刻不咳了，跳起來指著他大聲說：“你你……你怎麽能這麽說！你怕他不成？”

  “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呢。”露華卻沒生氣，平靜地說，“足球比賽又不是靠一個人得分就能多算分，自己射門得分是一分，組織傳球得分也是一分——你為什麽覺得日向小次郎比三杉淳更厲害？”

  “很簡單。這兩個人一對一的話，贏的一定是日向小次郎！”

  “三杉君的力氣的確不如日向，但你怎麽確定一對一他就一定會輸呢？沒有哪個球員可以麵麵俱到吧。”露華停頓一下，引用了一句著名的演講詞：“我並不認為我們已經到達或正在接近完美無缺的境界。”

  “……拜托你說大白話行不行，秋庭大小姐？”岸田一愣，絞盡腦汁地想這話是什麽意思，卻不想在這時示弱，於是他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大哈欠。

  “很簡單啊。我就問一個問題好了：源三參加比賽的話，你覺得我們會輸給明和FC，輸給日向小次郎嗎？”

  岸田張著嘴說不出話，他再怎麽肯定日向小次郎的實力，也不能在這種原則性問題上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不然他在南葛SC也沒法混了。

  羅伯特在這時插了話：“力氣是後天鍛煉出來的，球感卻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天賦。在巴西，很多試選的孩子們並沒有接受過專業足球培訓，隻會靠蠻力帶球，能脫穎而出的百不足一。擁有一身好氣力是一個球員值得肯定的資本，但隻追求體力過人而不鍛煉紮實的技術，不可取。”

  聽到羅伯特也這麽說，露華放了心。眼下更加像是一場自由辯論，而不是要確定這些隊員們未來的踢球發展方向，於是她換了種說法：“你是不是想說，一對一的話，你防不住日向小次郎，所以覺得他非常厲害？”

  岸田臉一紅，倔強地回嘴：“沒錯啊。一對一的話，比力氣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是很厲害！”

  “那麽，一對一的話，你能防得住三杉君嗎？”

  “……”岸田張口結舌，眼裏明明白白地寫滿了不服氣。

  “三杉君腳法成熟、華麗，他一個人同樣可以給一整條後防線造成大麻煩，隻不過，三杉君習慣依靠團體協作，而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蠻力。”露華把數據簿攤開，指著明和FC最新的一頁說，“從初賽以來，針對每支隊伍不同的風格，領隊和教練討論了不止一套戰術，很多已經實施過了。針對明和FC的隻有一項：遏製日向小次郎拿球。因為能給日向傳球的人，比他本人更具有威脅。”

  岸田聽得呆住了，剛想張口，露華卻沒給他反駁的機會：“日向習慣依靠比他人強悍一些的身體能力，而不是球隊中的隊友；他一拿到球就會自己想辦法射門，而不是配合他人進行更好的位置調整，他甚至很少參與防守。假設，他在我們隊中，禁區前有翼君、太郎和他——你會把球傳給他，還是其他人？”

  “我……誰能得分我就傳給誰！”

  露華微微笑了笑，接著說：“選擇不是非他不可，對吧？畢竟場上有十一個人呀，一對一不行的話，為什麽不能依靠其他隊友呢？多人防守一人又不犯規。作為後衛，防守的目的是為了替本方拿到球，而不是非要一對一與對方帶球的人分出勝負，不是嗎？”

  “如果好幾個人也防不住他，該怎麽辦？”岸田早被露華的話帶走了注意力，連自己本來想表達的強者觀點都忘記了。

  露華聳聳肩：“一次防不住，不等於次次都防不住啊。日向是人，不是超人，我們已經比過一次了，你們都看到了，他也不是每次帶球進攻都能得分吧？”

  翼也開了口：“沒錯。被對方得分沒什麽可怕的，我們把分數再拿回來就是了！還要比對方得分多！”他撓了撓頭，又說：“若林君在的話，我們就更有信心了！”

  “Oneforall，allforone（我為人人，人人為我）。這是我的觀點，我認為它適用於所有團體運動。”露華最後說，“也許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換來回報。但是……如果你還不能夠做到我為人人，那就先不要指望人人為我。”

  城山領隊讚許地點了點頭，羅伯特對露華比劃著大拇指，路德單手托著側臉，看著露華的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驕傲。

  一貫後知後覺的石崎突然說：“聽起來，經理更欣賞會配合的球員，勝過單幹的？我怎麽覺得，你是因為喜歡三杉，才一直替他說話呢？”

  他的話讓在座不少人轟地一聲笑起來，但翼和岬都沒笑，兩人一正一側注視著露華。

  “有自由思想的人決不會停滯不前，所以你們有希望。”露華揚起眉，沒生氣，也沒作多餘的反駁，她用一句演講結束了自己長長的論述，然後端著盤子起身，“我吃完了，你們慢用。”

  “她就愛擺架子這點不好。”石崎皺著眉頭，看著露華獨自回收了餐盤，向宿舍大樓走去，這才悄聲說，“前麵舉例子說話不是蠻好的嘛，後麵又開始雲山霧罩了，什麽‘汪汪嗷’‘嗷嗷汪’的。後麵的話，我一句沒聽懂！”

  早苗“噗哧”一聲大笑起來，看著露華離開的地方，略有遺憾地說：“我聽懂了，很有趣啊！可是她好像還沒說完吧？我倒是越來越喜歡聽露華說話了。”

  她把盤子摞起來，看到石崎驚恐的目光，立刻站起身、揚起眉，雙手拍在桌上，身體略前傾，將嗓門提高八度，盯著石崎，從氣勢到聲音對他進行全麵壓製：“幹嘛？你最好把你想說的話全部咽回去，阿了，不然——哼哼！”

  （第十七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