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烈日當空，早苗獨自坐在正對著餐廳入口的一張長椅上，回想著方才聽到的翼與石崎的對話。

  翼說，露華不明白失敗的感覺，石崎點著頭，添油加醋地說女生不懂足球。許是因為同是女生的緣故，她聽著，覺得露華的話根本就不是石崎所理解的意思，忍不住辯解了幾句，又照例安慰翼君“打起精神繼續努力”，不料反而像觸了他的逆鱗一般，翼說了句“你們吃吧”，一個字都懶得多說，自顧自地丟下他們走了。

  一早搭好不容易遇到的便車來到東京，還不知道怎麽回去，吃飯都是自費的。一心一意為翼君加油，她也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卻被石崎指責“根本不懂足球”。早苗心中浮起一種奇怪的失落，突然覺得異常委屈、鼻子酸澀，但她忍住了，搖搖頭，她才不會為這種無聊小事掉眼淚呢！

  不知過了多久，早苗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當她看到露華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時，心念一動，連忙喊她：“露華！”

  “嘿！”露華循聲望去，看到早苗也是眼睛一亮，跑過來說，“我聽隊員們說你們從南葛市來了，今天怎麽過來的？”

  早苗一五一十地把一早起來攔便車、攔了快一小時才攔到一輛上東京來的大卡車，司機車技差、跑得又慢、中途還停車裝卸好幾次，差點就要趕不上入場的事說了一遍。露華邊聽邊笑，最後拍了板：“我在東京合宿時，路德每天都會過來，約個地方讓他載你們來回好啦。不過，每天最多隻能帶五個人。”

  “啦啦隊剛好五個人！其他足球隊的人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吧！”早苗氣呼呼地說，她對石崎那句“不懂足球”還是非常懷恨在心的！

  露華會意地笑笑，也沒著急去吃飯，跟早苗一起坐在長椅上聊了一會兒。她們喝著果汁，看著進進出出、形形色色的球員，說起南葛SC剛輸掉的這場比賽，早苗難得同仇敵愾地說：“阿了和翼君都太順利了，阿了甚至沒親自參加比賽！這可是全國各地選出來的好手耶，不是說對方是頭號對手嗎？輸有什麽奇怪？照我說，他們就該遇到點兒挫折，才知道冠軍沒那麽容易！”

  “可能是沒想到，真的會輸吧？”露華剛才跟羅伯特通了個長長的電話，並約了對方晚上跟翼談談心，羅伯特對她說，指導和開導都要有耐心，對足球的理解和學習非一日之功，翼那邊由自己去勸說。她的氣還沒順，此刻看著早苗覺得格外親切，“他們心情不好，支持他們的我們就比較辛苦了。也不想想，我們做這些難道是為了自己嗎？唉……”

  “沒錯，他們才什麽都不懂呢，我們女孩子才不要跟那幫臭男生一般見識！”早苗咧開嘴，豪氣地拍拍露華的肩，“阿了沒對你說什麽難聽話吧？他敢的話，告訴我去揍他！別自個委屈啊，今後我罩著你！誰再欺負你，我要他好看！”

  “那麽，一言為定。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晚點叫路德捎你們回去。旗子留我這唄？扛來扛去多累呀！”露華笑嘻嘻地衝早苗揮揮手，快步走進大廳吃飯去了。早苗望著她挺直瘦削的背影，覺得她真是做事周到、心胸寬廣，又沒來由地為少年老成的露華感到有些難過。

  自從聽到露華是單親家庭、而父親又遠在美國遙不可及時，早苗對露華的嫌惡減少了十之八九。每每看著她與大家談笑風生，或費勁地一個人鑽研功課時，有些許敬佩，多了份傷感的同情：女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沒有母親陪伴，那會多痛苦啊？

  媽媽說，她們是朋友，她也這麽覺得。全國大賽結束後，或許可以邀請她到自己家裏玩吧？

  下午，南葛SC在健身房展開單項訓練，露華和早苗搭伴，繼續到2、8組小組賽兩個賽場裏研究對手、盡責地記錄比賽。露華看著這些球員們頂著烈日、在有限的時間內賣力地奔跑，結果或欣喜雀躍、或垂頭喪氣，他們的努力都在裁判哨聲響起的瞬間，成為定局。

  她看著手機，得知羅伯特已經把翼叫出了讀賣球場，他將在東京暫住一段時間，突然覺得翼的失態其實也不是那麽讓人生氣了。

  相對於為了自己，每個人更害怕辜負別人，於是盡力、努力甚至勉強自己，拚盡全力而換來的失利才顯得尤其難以接受。這不是期待的生日禮物，更不可能被夢預知——翼的心情，她理解了，盡管她還無法給他專業性的意見、指導，或許可以換種方式為他鼓勁兒？

  “今天是翼君的生日，你知道吧？”看完了所有比賽，早苗和露華來到餐廳用餐，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七點，早苗看著夕陽出神地說，“所以他才不想輸……啊，我還沒跟他說一聲祝福呢。”

  露華點點頭：“待會兒見到他就說吧！”隨後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羅伯特。

  又過了半小時，洗漱完畢的南葛SC、羅伯特和路德一起出現在餐廳。翼走在最前頭，一下就找到了她們的桌子，他跟隊員們打了個招呼，向這邊徑直走來。

  露華起身和早苗坐到一邊，早苗目不轉睛地看著翼，看來他已經走出了不良情緒，雙眼恢複了明亮有神，帶著一絲笑容和更多的不好意思說：“大姐頭、露華，今天真抱歉……謝謝你們，替我打氣……”

  “替你加油也不是一兩天了。”早苗說著，臉有些紅，但她看著翼的眼睛認真地說，“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支持你的。所以，就算是遇到困難，請一定不要氣餒，繼續加油呀！”

  “我會的！”翼點了點頭，在桌前坐下來，指著窗外帶著期待的表情問露華，“書我翻過了，七點四十分有落日，那……你給我的建議呢？”

  露華先是一怔，與早苗對視一眼，兩個女生笑了，同時對翼大聲說：“祝你生日快樂！”

  （第十六章完，第十七章·有一沒有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