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高寬像船艙的一樓，二樓的層高很正常，內部由玻璃和木板代替了牆體，空間設計仍是通透又開闊。露華領著大家先來到靠近樓梯的書房，介紹說：“這是我在家裏，最喜歡待著的地方。”

  這間書房分為內外兩部分，整體是圓形的，進門後靠近圓心的位置是一張橢圓形木桌，下部木格子可以放置東西。走到窗旁，兩排帶有梯子的實木書架緊靠弧麵窗和牆體，向兩側排開，左麵連接一條舒適的閱讀長凳，右邊靠牆擺著一張連體書桌，牆麵空著，露華在上麵貼了很多一次成像相紙。環顧四周，像是走進了一間曾在電視中看到的、國外的圖書館。

  岬斜倚著橢圓木桌，抬頭望望玻璃方格屋頂——書房的天花板沒有用水泥封閉，陽光燦爛的時候一定滿屋金輝。岬坐在桌子上笑了，他有種感覺，露華所說的“最喜歡待著的地方”，指的不是那張休閑臥凳，而是自己身下的這張木桌。他幾乎可以想象，露華迎著陽光，躺在桌上大字舒展、滾來滾去，把書堆一堆成枕頭，懶洋洋打盹的樣子。

  雖然他記不太清，幼時東京露華家的書房是什麽樣子，卻總覺得，小時候他們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呢。

  “好厲害。這些都是你拍的嗎，經理？”中野仔細地看著隨意貼滿牆的照片，問道。露華點點頭：“我喜歡用一次成像相機拍照，每一張都是獨一無二的紀念。”

  “露華，我們可以去你的臥室參觀一下嗎？”在書架上搜羅了一遍，沒發現漫畫書，就翻了幾本影集的翼興致勃勃地問，其他人連連點頭，中野好奇地猜測著：“經理家每個房間都很寬敞啊，自己的臥室會是什麽樣的裝飾呢？”

  露華抿唇一笑：“反正不像翼君的房間，全是足球。”

  “你說什麽？你居然去過翼君的房間？！”早苗本來在歎賞，聽到這話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怒視露華。露華點點頭：“翼君的媽媽邀請我去的。呃，翼君的房間麽……很適合他。”

  翼不好意思地撥了撥頭發：“呃，沒有那麽好啦……”阿學則興奮地問：“翼君的房間是什麽樣啊？”

  露華想了想，誠實地說：“像小孩子。天花板、床單、窗簾等等，一切花色都是帶有足球形狀的圖案，還不完全是黑白色。書櫃上貼著足球貼紙，床頭有球星海報，窗台上放著球，床底下呢？總之，滿屋都是球！這麽說吧，扔10個足球到翼君房間裏，頭一次進屋的人絕對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翼君是真心喜歡足球呢。”岬笑著對翼說，翼的臉有點兒紅，趕忙岔開話題：“那個……說到哪了，房間、可以讓我們參觀一下嗎？露華？”

  “好吧！”露華帶他們穿過陽台走出書房，翼以為他們要去樓梯另一邊，正準備向右走，卻見露華繞過陽光房，站在玻璃隔斷旁一側身，一伸手：“就是那裏了！”

  這個指示範圍有些寬泛，翼不明就裏，一直走到玻璃飄窗旁邊也沒看到牆和門，於是他問：“在哪裏啊？”

  “就是這裏啊！”露華走過來踩踩腳下，再指著半空中。順著她的手指，翼抬頭看去，隻看到一塊懸吊的長方形淺色木頭，他繞到露華身邊再看，終於看到了正麵被做成一層層抽屜櫃的細長木台階，和木頭兩旁的木扶手，不禁恍然大悟，吃驚地說：“露華，你是睡在半空中的啊！”

  我又不是蜘蛛。露華在心裏吐槽，點了點頭。菲特伯伯在裝修時，給她特別設計了這樣一架“懸空”的空中樓閣，軟裝則留給她自己搭配。他們本以為小女孩都喜歡夢幻氣氛，自己會把床布置成雲中的童話王國，然而，為最大化利用空間，二樓隻做了些許隔斷，點位準確而精致，但從外觀看起來沒有牆，隻是簡單的木板和玻璃，放鮮豔的插花或是閃閃發光的裝飾——怪怪的！

  最後，為保持整潔一致的整體風格，露華沒在小天地裏放任何裝飾品。受父親和路德影響，臥室在她看來，隻是一張用來休息的床和裝鋪蓋的櫃子罷了，而且她現在還跟路德一起睡呢，就連這張“她的”床都是空置的。不過，這個就沒必要讓大家知道了。

  “這裏是洗臉台……這邊是淋浴房……你家樓上樓下都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呢，露華！”翼繞著玻璃木隔斷挨個查看空間，興致不減地讚歎著，“這樣的房間好特別呀，不過，很好看！住著一定很舒服！”

  “謝謝。”露華笑著說，靠著窗台，看著他們分散在二樓空間中各自參觀。不知他們有沒有注意到，這間開放性臥室最特別的設計之處：從二樓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透過玻璃窗看到大海，同樣的，站在窗前可以一覽無餘二樓中的每一個角落。她喜歡菲特伯伯的設計，俯仰觀察海天一線，胸中自有一方日月。

  算上那張吊床，二樓共有三張床榻，不過似乎隻有一張雙人床是每天被人使用的狀態。岬站在這張床左側的寫字桌前打量著周圍：桌上安著台式電腦和一款沉重的手提式電腦，床頭木架子上擱著眼鏡盒和一本書，一頭連著長長的拖線板，還看到了露華的課本和作業簿。這算是……臥室裏的寫字台？帶休息處的工作室？

  床頭地毯和窗簾都是非常大氣的淺灰色，不遠處的鏡櫃裏掛著男士分體睡衣，隱隱還能看到一條白色小睡裙——從尺碼大小上看，不太可能屬於成年人。岬怔怔地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覺得臉有些發熱。露華說過，路德先生從不帶女人回家，那麽，這件睡裙的歸屬，顯然隻有一個人……

  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非要別人陪著才能睡呢。岬帶著不小心看到了一個小秘密的心情，和一絲說不上來內心什麽感覺的笑容，趁沒有人注意，裝作照鏡子整理頭發，悄悄地把鏡櫃掉轉了個方向。

  （第十一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