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自己？”

  露華走進教室，掃視一圈，疑惑地問。

  足球部三年級成員們引退後，為了盡量減少同正式部員的空間衝突，每天晚訓結束，他們先借用浴室衝個簡單的澡，再回到教室來取自己的東西，然後一起回家。現在是晚上七點，往日極為熱鬧的B組教室中，空蕩蕩地隻坐著翼一個人。

  他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書包已經整理好了，手邊攤開著葡語單詞本，似乎正在等人。

  “他們都先回去啦。”看到露華進來，翼跳下桌子，將本子塞進書包，說：“我正等你呢，經理被朋友叫走了。岬君也剛離開，說是去給他爸爸送鑰匙，先走一步，讓我和你說一聲。”

  露華懶洋洋比了個“OK”的手勢，走到自己的座位，抽出水壺，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仰頭喝了一大口。

  從翼的角度看過去，露華腰部以上的衣服幾乎濕透了，臉上一片潮紅，發梢還在滴著不知是汗還是水，對上自己目光的淺色眼睛，光亮、透明。她喝著水，眨了眨眼，用眼神作出一個慵懶的微笑。

  這樣子的露華真是難得一見。翼想著，笑著問：“第一天訓練，感覺怎麽樣？”

  “還行。”訓練結束後她已經喝了不少水，露華把水壺裏剩餘的水全部喝幹，長出一口氣，“基本上都是各自練習，跟從前在俱樂部裏差不多。”

  翼想到了什麽，連忙問：“沒有被人排擠吧？”

  露華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沒有——人不多，都在忙著準備隊內選拔賽呢。我跟你說說網球全國大賽的章程吧。”

  與棒球、足球等在日本已興盛近百年的傳統競技項目相比，網球“全國大賽”開賽不到十年，因項目較多，賽製尚在完善，不像漫畫和動畫片中演的那樣，實行一校一隊集體參賽淘汰製，這並不符合網球比賽自身的規則。

  網球全國大賽屬於高校總體的一部分，因比賽周期較長，且項目分散，男、女單打比賽安排在秋季學期中。流程基本與足球全國大賽吻合，三周之後，在各縣範圍內展開預賽淘汰賽，單項縣冠軍作為縣代表選手晉級至全國範圍，繼續進行單循環淘汰賽，直至每個項目都決出冠軍。

  按照賽程安排，從各縣預賽到全國決賽，以單打比賽為例，要持續3-4個星期，還有需要占用上課時間去參加的淘汰賽。進入全國舞台後，比賽更加緊張激烈，NHK等媒體也會參與報道。目前設置有男單、男雙、女單、女雙、混雙五個項目，允許報名多個項目，隻要參賽選手能獲得以上任意項目之一的第一名，都可以稱為當年的“網球全國大賽冠軍”。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翼聽完，笑著說，“如果有像海倫那樣的出色選手，可以報名多項比賽，賽程又不緊張，那不就能同時拿到雙打和單打的雙料冠軍啦？再來個給力的男搭檔的話，一年就能拿三個全國冠軍呢！”

  “有過這種先例。”露華看著窗外的半邊黑天想了想，說，“以網球為吸引力的專業高校——不多，到目前為止，這些冠軍基本都是被來自東京的幾所私立名校包攬了。不過雲母部長說，去年開始，日本網協更改了參賽規定，每名選手最多隻能代表學校參加兩項比賽。”

  雲母說，去年，東京的一所學校拿走了男單、女單、女雙、混雙在內的四項全國冠軍，成了名副其實的全國總冠軍，這才引起網協的改製，為了防止再次出現這種厲害到逆天的角色，打擊其他參賽學校、參賽人的積極性。將來，越來越多的優秀選手脫穎而出，報名限製可能會更加嚴格。

  翼點點頭，凝視露華幾秒，低聲問：“那……你感覺怎麽樣？沒問題麽？”

  露華歪了歪頭，表示不太理解該問題的意思，翼走到露華麵前的桌子坐下，又說了一遍：“國內的比賽可能不像美國那樣競爭激烈，但，我覺得，他們應該都是從小就開始打球的吧。露華你，空白了那麽久，剛重新拾起來，要不先給自己定個目標？總之，你……你別有壓力，慢慢來就好。”

  露華擦了一把頭發，看著翼，他睜著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那裏麵有自己的影子，盛滿了少年無可遁形的情緒。

  “無論什麽情況，我會全力以赴的。”露華眨眨眼，輕鬆地說，“就像暑假裏，你們把全部心思放在爭取世少賽冠軍上，一樣。”

  “我相信你。隻是，現在才開始練習……”翼回想一下，微微皺起了眉，“11月8日，預賽就要開始了吧。露華，別太勉強自己。”

  露華收起手帕，拎著書包站起身，學著翼每次在賽前的鼓勵動作，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處輕輕捶了一下：“三年的功課三周補，也隻有，在最短的時間內盡最大的努力了。”

  接著，她拍拍翼的肩：“你也是，下周開始就要去濱名了吧？跟大人們一起訓練，不要有壓力才是，千萬不能逞強受傷哦。”

  最好的搭檔岬先走了，最堅定的聲援者大姐頭被人喊去說話了，石崎早早回家幫忙，就連一直在身邊的露華，如今也要為了自己的目標努力。翼一個人在教室裏背單詞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獨自待過了。

  再過半年，他就要去往陌生的國度，很難再見到這些曾經親密無間的夥伴們，遲早有一天，大家都會各奔東西吧……

  翼的心裏情不自禁湧上一陣悵然，低低地應著：“我不會——我知道怎麽做的。”

  靜默半晌，露華突然說：“聖誕節假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可以。”翼想著心事，隨口應下，說完才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聖誕節，還有兩個月啊？”

  如果現在不約，假期裏你會很忙吧。露華笑笑，解釋：“我們先說好時間，把太郎、阿了、早苗、尤醬都喊上。對了——書包還在這呢，早苗哪兒去了？”

  （第十四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