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大夢欲醒-至-245 火炮有望
作者:月關      更新:2021-08-14 04:43      字數:43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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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正德元年三月十九日,日本國使臣大內義勇細川澄明奉日本永正國王之命,朝覲大明天子。

  ??旭日東升,彩霞萬道,各國使節肅立於太和殿前,輅車、步輦、龍亭、大象、駿馬等陳列在午門內外。太和殿庭院內,丹陛下至太和門內,旌旗飄舞、刀槍林立,大漢將軍們傲然挺立。

  ??劉大夏辭職後,劉宇以兵部左侍郎的身份暫時代理尚書之位,正在調動京軍和邊軍換防,不日大同、宣府、延綏、遼東四鎮總兵就要率軍進京駐防京師。楊淩現在是柱國龍虎上將軍,統帥四鎮總兵,爵祿至威武侯,自然有權登上金殿議政,所以也蟒袍玉帶、衣著整齊地來到宮門前。

  ??六部九卿和侯爵以上的勳爵站在最列,韓文站在其中,麵色陰沉,毫無喜色。他在北疆聽聞京中變故後,氣急敗壞地趕回京來,卻已大勢去矣,京中六部九卿除了他,要麽是劉瑾一派,要麽是楊淩一派,以他一個之力,孤掌難鳴,已生不了什麽事了。

  ??卯時三刻,兩通鼓響,文武百官、勳臣功卿從午門的東西掖門徐徐進入紫禁城,按身份、級別、衙門,肅立在太和殿丹陛下、庭院內。

  ??靜鞭三響,鼓敲一通,樂奏《飛龍曲》,袞冕加身的朱厚照,騎乘大象禦輦,虎豹開路,在導引官引導下,禦太和殿,升寶座;文武百官俯地叩拜,山呼萬歲。

  ??如此肅嚴時刻,正德皇帝仍是笑吟吟毫無莊重神態,不過眉宇間意氣風發,倒也頗有英武之氣。他徐徐落座,喚道:“眾卿平身!”

  ??文武百官立起,分列左右,劉瑾持拂塵立於禦案一側,揚起道:“宣日本國朝貢天朝使者大內義勇、細川明澄。覲見!”

  ??大內義勇、細川明澄底細審美觀點楊淩弄得一清二楚,早被整治得傲氣全消,自午門外一路行來,再瞧見這等浩瀚磅礴的皇帝氣勢,更是敬畏自生。兩人一

  ??捧著進表,一個捧著禮書,在禮官導引下進入大殿,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停下,按大明臣禮恭恭敬敬跪下。

  ??大內義勇展開進表,以漢語朗聲宣誦:“日本國王臣勝仁敬上明正德皇帝陛下:皇天後土,齊歸中華之風;甘露慶雲,爭獻瑞麥之頌。是故天啟大明,萬邦悉被光賁,海無驚浪,中國茲占泰平,凡在率濱,孰不惟賴。

  ??欽惟陛下乃聖乃神,惟文惟武,光輝堯舜二典,度越漢唐中興,布大明於天下,遐邇同仁;望長安於日邊,始終一節。茲特專使大內義勇躬趨闕庭,仰望聖慈,曲察衷素,謹表以聞。臣勝仁誠惶誠恐,頓首謹言。”

  ??大內義勇宣罷進表,細川明澄又舉禮書念到:“臣勝仁敬書上明皇帝陛下:日本國開辟以來,無不通聘問於上邦,道義幸秉國鈞,海內無虞。特尊往古之規法,而使使者細川明澄通好。

  ??獻方物:散金鞘柄大刀兩把、黑漆鞘柄大刀壹百把、槍一百把、長刀一百把、劍十腰、鎧一領、銅丸一領、硫磺一萬斤、瑪瑙大小二十塊、貼金屏風三副、硯一麵並匣、同文台一個。勝仁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

  ??正德皇帝聽了,心中暗暗一算計,雖然這些禮物他也瞧不上,不過這規模比昔年永樂帝時進奉的禮物還要貴重得多,看來楊卿所說不假,這日本國王還真是下了血本,把皇室那點家底全掏空了。

  ??正德心中爽快,滿麵春風地道:“來使請起,劉瑾接承日本國書,王華宣朕的複旨。”

  ??劉瑾忙指揮兩個小黃門下禦階接了兩位使者的進表、禮收呈於正德麵前。

  ??王華緩步上前,先向正德一禮,然後轉身麵向群臣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貢賦力役、知禮儀、達於君臣父子大倫者,號曰中國。而中國之外,有能慕義而來王者,未嚐不予而進之。茲爾日本國王勝仁,心存王室,懷愛君之誠,逾越波濤,遣使來朝,朕甚嘉焉……”

  ??大明以往回複諸國朝貢使臣的禮物一向是數倍乃至十數倍,出手闊綽之極,楊淩考慮到反正光吃虧不占便宜地朝貢製度馬上就要名存實亡,改由民間通商,這一次複禮也不必太小家子氣。

  ??再加上正德皇帝聽楊淩述說了日本國王甚至要*賣字畫維持王室用度的事,覺得一國之主混到這份兒上忒可憐了些,所以所賜的禮物甚是豐厚,綾羅財帛、字畫典籍,乃至銅錢十萬銖,並正式宣布解除海禁,與諸國自由通商。

  ??楊淩站在殿上,聽到旨意宣布完布,從胸臆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望著殿宇外投進的一縷陽光。他的心中激蕩不已,最重要的一件大事終於完成了!

  ??自朱元璋這個雄才大略,可是對大海卻毫不了解的農民皇帝首次做出亙古未有的禁海之舉後,這項斷斷續續卻影響了整個漢人曆史的國策終於就此結束了。

  ??我沒有通天緯地之材,達觀之今的大略,可是我完成了這件大事,就像給漸漸開始凝固發臭的一潭死水注入了一股清流,未來的路怎麽走,相信創造了最偉大、最悠久曆史文明的中國人,能夠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

  ??幼娘做著針線活兒,憐兒和高文心也懂女紅,卻不甚精通,便坐在她旁邊,陪她聊著天,

  ??,時而遞過針線和布塊,三人不知聊些什麽,悄悄地,不時發出格格的笑聲。

  ??玉堂春和雪裏梅、唐一仙在鏤空窗格的另一側廳中,坐在羅漢床上,擺弄著琴箏簫管,淡淡幽雅的樂曲不時響起。

  ??“塞北互市貿易已經開了,軍中購進了大批蒙古良馬,民間交易頻繁,勢頭不錯。我的意思……等到百姓大有賺頭時,肯往北的做生意甚至就地定居的人就會增多。

  ??再想想,因此一來,酒館、飯莊、賭館、妓院、客棧、票行、車馬行都要開,都要用人,可以雇傭蒙人和女真人,當然也會有大批漢人為利所趨,再加上派去養馬的,教授蒙古和女真人學習耕田的漢人……

  ??朵顏三衛和女真三部人數不多,內部部族十分雜亂。因此常常一個簡單的姻親就能造成兩個部族的融合。這樣一來,卑職想隻需十年,就可以兵不血刃,同化整個遼東區域。”

  ??“嗯!”楊淩半躺在書房竹椅上,輕輕頷首道:“我已經和刑部打過招呼,今後再有犯人,不得發配表海、貴州、雲南,統統發往遼東。

  ??耕田做生意都可以,除了罪大惡極者,均以罰代刑定居減罪,這樣一來,他們的家人還可以帶過去不少,每年遷民可以達到上萬人。互市司利用地方合法截留的稅賦貸給他們些種子、耕牛,提供些方便,他們就能在那兒安下心來,紮下根來。”

  ??成綺韻嫣然一笑,說道:“大人這一策雖然緩慢,卻是求本之計,畢竟那裏是異族定居之地,如果強行占有,除非將他們全族屠光,否則根本不能在強壓下令異族人心歸服。

  ??這樣潛移默化之下,當他們穿漢衣、說漢話,就連吃飯睡覺都學習漢人,睜開眼睛周圍大部分都是漢人百姓時,他們已經意識不到,但是卻已經被漢人征服了。嗬嗬,大人這不動刀兵的計策,實比百萬大軍的殺傷力還要可怕。”

  ??楊淩緊張地睜開眼道:“不要說,千萬不要說,你前幾天剛剛誇我不動刀兵,菜市口上就燉了個人,我仔細想了想,是挺邪門的,每辦一件大事,總得死上幾個人,但願遼東不要出事,否則……”

  ??成綺韻“噗哧”一笑,掩唇道:“大人也有害怕的麽?人家還真沒看出來,大人斯斯文文的,手段竟然那般狠辣,一個大活人,就那麽給慢慢煮爛了。唉,這麽狠厲的手段,居然被京師百姓吹捧得萬家生佛。”

  ??成綺韻上穿淺紫色花綃襖子,外罩魚肚白的花縐紗衫,下著白紗褲子,外麵又係著嵌絲的百合繡羅裙,腳下一雙繡花鞋,一頭青絲挽成‘鵝膽心髻’,麵如芙蓉,股如瑞雪,不但容顏明豔無儔,而且一顰一笑,在楊淩麵前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嬌俏可愛,真的像是比他還小著幾歲的姑娘。

  ??楊淩道:“這不算什麽,如果再遲上五百年幹出這樣的事來,恐怕就不隻京師一地的百姓嗚呼雀躍了。”

  ??“什麽?”成綺韻明眸一轉,疑惑問道。

  ??楊淩忽然一笑:“這時節花開了,海禁也開了,我想未來會不同了吧。嗬嗬,如果這樣,那麽五百年後的百姓,就不會有這種仇恨了。”

  ??成綺韻不知他說些甚麽,不過她聰明之處就在於她想討好的男人如果想裝糊塗,她決不刨根問底,成綺韻主動岔開話題道:“伯顏那邊情開如何?”

  ??楊淩道:“正如我們所料,火篩已經和瓦剌結盟,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控製的部落已經向伯顏可汗的部落發起過兩次挑釁,但是伯顏並不蠢,居然隱忍了下來,避免了事態的擴大,可是不可避免地,他的威望大為受挫,內部諸部落間已經多有不滿,隻是由於他是黃金家族直係後裔,名正言順的可汗,雖經大敗,但是現在還沒有人敢公開造他的反。”

  ??成綺韻眼波盈盈一轉,失笑道:“內廠番子不是吃素的吧?想來正在製造種種謠言,滿都海皇後什麽時候派上用場?”

  ??楊淩笑道:“瞞不過你,我正要他們技巧地敗壞著伯顏的聲譽,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現在大戰一開,剛剛打開局麵的互市貿易和對遼東的全麵滲透就要受到影響,而且我評估過火篩和瓦剌的實力,現在仍不是伯顏的對手。

  ??有時忍耐也是一種本事,我要等到伯顏內部離心離德,各部落都生去意的時候,再把滿都海交到火篩手上,給他一個討伐伯顏的借口。”

  ??成綺韻坐在躺椅旁的錦墩上,微微仰頭,凝視著楊淩悠然自得地神情,眼裏隱隱透出欣賞和愛慕之色:“現在四鎮官兵正陸續抽續抽調回京師,大人準備訓練新軍了?”

  ??“不是我,而是皇帝,記住,這一點千萬不能錯,是皇帝陛下要訓練新軍。”楊淩糾正道。

  ??兩人相距不足三尺,一抬頭,瞧見成綺韻一副江南水鄉麗人的容顏,白玉般的麵龐上兩隻點漆似的眸子裏水汪汪地蘊含著無限情意。楊淩不禁心中一跳。

  ??成綺韻會意一笑,說道:“雅各思等傳教士的火槍,已經有了重大進展,火槍射程達到了六十丈,射速比傳統火銃快了幾倍,而且準備度有了提高,不怕雨水天氣,大人準備全麵裝備新軍麽?”

  ??楊淩搖頭道:“不能,要和騎兵、弓兵等配合使用,而且目前看來還是用來依險守城時用處更大,盡管有了極大進步,這樣的火槍還是不能單獨和大

  ??股騎兵作戰,況且製造起來也沒有那麽快。

  ??如果能人工製造攜帶輕便、殺傷力驚人的火炮,那才是犀利的兵器,想想看,遇有敵軍,先是密集的炮火攢射,然後重騎兵衝鋒,最後步兵、車兵配合掩進,這樣對付蒙古騎兵才有必勝的保障。

  ??可惜……現在馬匹來源有了保障,訓練車兵、步兵、騎兵都沒有問題,隻是現在地火炮不但笨重而且射速極慢,很難用來進攻,沒有辦法追在蒙古騎兵屁股後麵發揮作用。我還是得注重傳統軍隊的訓練。”

  ??他靜了靜,忽地道:“據我所知,西方火炮自有其長處,如果能夠仿造借鑒一下就好了,我已叫人查過兵部、禮部的卷宗,弘治十六年廣西曾經有一隻西方海盜船擱淺,船上配備的火炮與我中土不同,隻可惜沒人重視,現在連火炮霧散的部件都找不到了,我已下令予以關注,如果再有西方海盜出沒,一定要想辦法搞一門炮來。”

  ??成綺韻輕輕道:“天津、寧波、泉州三地已經開海解禁,分別設立船舶司、海關衙門,三者之中,規模最大、與諸國交易最多的是寧波口岸,穀大用已奉旨南下,主持其事,四大水師也在原來的內海水師基礎上正在組建,那些莊稼的長勢良好……大人的願望幾乎全部都實現了,可喜可賀。”

  ??楊淩靜了靜,輕輕地道:“這些事情,許多都*你幫我出謀劃策,否則單*我一人哪做得來,真的多謝了,這些事功在千秋萬代,等我老了,一定著書立說,把它記下來,讓後人都記得,有一位女子,在其中出過多少力,立下多大的功勞。”

  ??成綺韻心裏一酸:“你的願望全部都實現了,我的願望你可願幫我實現?我一個女子,要什麽名垂千古、要什麽後人記得?不稀罕呢,隻想要你心裏記得我。”

  ??可是話到嘴邊,她忽然感到一股極度的自卑,楊淩的地位越高,她越覺得彼此的距離遙不可及,如今能企盼的,隻有留在他的身邊,日日能夠看得到他,心中也就知足了。

  ??可是……大人今日單獨把自己喚來是什麽意思呢?

  ??楊淩南北同時開始的互市計劃前期投入極大,朝廷剛剛經曆了築皇陵和大同戰事,根本已無法負擔這麽龐大的支出,而無論是作物改良還是互市通商的效果,至少也得明年此時才能見效,因此要籌銀子就得另想辦法。

  ??組建遠洋船隊,拉攏江南士族、豪門參加,從而以共同利益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體,以鞏固解海通商在江南乃至整個大明的成果,並且利用他們的龐大財力和關係網,減輕朝廷負擔,使造船、商運、水師借助民力進行以免國庫負擔過重導致計劃失敗,是目前楊淩極為重視的事。他要把自己打發回江南嗎?

  ??成綺韻心中一陣慌亂,眼簾垂了垂,試探地道:“隻要大人誌願得遂就好,卑職想知道……大人準備如何安排憐兒姑娘,還有……卑職是留在內廠還是再去江南?”

  ??楊淩想了想道:“回江南吧。”

  ??成綺韻早料到幾分,可聽楊淩說得這般絕情,毫無挽留之意,心中不禁一陣悲苦,黯然垂首道:“是……卑職一切聽大人安排。”

  ??楊淩猶如不知覺地道:“我私下問過焦閣老,忠孝忠孝,男人任職於朝廷,還可講究忠孝不兩全,以奪情仕公務,憐兒孝期未過,如果被人知道,以孝道日日彈劾,先皇又是極講究孝道的,我會極為被動。

  ??江南太過重要,穀大用我又放心不下,今後兩京之間我是要常常往來的,反正憐兒每隔段時間總要在鄉鄰們麵前露一麵,而江南事宜除了你我又放心不下別人,所以不如仍回江南。”

  ??原來楊淩也要時常往來於江南,那……豈不是有更多的方便讓自己和他單獨接觸?成綺韻心花怒放,俏臉上頓時綻起甜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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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永雄糾糾氣昂昂地站在正德麵前,雙拳緊握,臉孔漲紅,胸膛不住起伏,看得正德直想發笑,連忙勸解道:“你莫急,待我喚他來問問便是,你們是朕的左膀右臂,這是鬧的什麽別扭?”

  ??紗永怒發衝冠,委曲萬分地道:“劉瑾這廝越發混帳了,自皇上決定四鎮總兵調入京師,餉銀由內廠撥付後,劉瑾裝瘋賣傻,居然曲斷聖意,絕了我京營餉營,要我也去找楊大人要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德略一思忖,就猜到若這話果是劉瑾說的,那也是氣話,原京營官兵移駐邊疆,餉銀還是由戶部撥兵部、兵部轉撥司禮監,再撥付京營,也就是說,這些人仍在張永控製之下,隻是駐地做了調動。

  ??四鎮總兵進京,除了行政仍掛*在五軍都督府,其實等同於皇帝私兵,並不受兵部、五部都督府管轄,而是直接效命於皇帝,由楊淩任統帥。所以內廠慨然決定,這些人的餉銀由內廠支付,這樣一來更加強了四鎮總兵同皇帝之間的關係,正德自然高興,想不到劉瑾看到自己不能插手被四鎮總兵的控製,居然撚酸吃醋起來。

  ??正德嗬嗬笑道:“老劉想是一時氣話,京營官兵他司禮監不撥銀子誰撥?何況現在司稅監已經交回給他同戶部掌著,老劉辦事還是很認真的……”

  ??他說到這兒,劉瑾已興衝衝地趕了來。

  ??現在雖說和戶部共同掌管司稅監,畢竟覺得腰杆子硬了,這個他幹得有滋有味。

  ??劉大夏、馬文升離職,京師出現一大塊權力空白,許多從屬於他們的官員都在逡巡觀望,不知該投到誰的門下,萬一拜錯碼頭,仕途可是大受影響。

  ??劉瑾的心腹手下,鬆江才子、落弟秀才張文冕見舉楊入釜,引火烘之的計謀未見效果,便決定改變策略,穩紮穩打,再鞏固劉瑾的權力,再勢壓楊淩,此時將京中各派的權力盡量擾在劉瑾手中就是當務之急了。

  ??可是有楊淩在京,隻要這邊稍稍一動,他手下的能人謀士豈能不加注意?何況還有張彩、劉宇這些騎牆派,在楊淩和劉瑾之間左搖右擺,委決不下,他們之中也難保不會有人向楊淩透露消息,於是張文冕效仿楊淩,也準備來個調虎離山,用計交楊淩調節器離京城。

  ??他把這主意透露給劉瑾,劉瑾也覺得不錯,隻是一時還找不到能把禦前第一紅人、威武侯、上將軍調離京師的大事,所以他密密囑咐心腹開始搜集各地重要情報,看看是否有機可趁。

  ??劉瑾在家裏議的開心,好像大好藍圖已展現眼前,是以一聽皇上找他,便開開心心地趕了來。他到了廳外正好聽見“老劉辦事還是挺認真的”這句讚語,心中十分歡喜,便興衝衝闖進來,笑道:“老奴參見皇上,一聽皇上叫咱,這就馬上顛兒顛兒地來了,您……”

  ??他話說未說完,張永見他進來,“呀”地一聲尖叫,來了個“大鵬展翅”,蹦起一尺來高,狠狠一拳搗來。“砰”地一下正打在他腮幫子上,劉瑾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青了一塊,一見張永打他,而且怒瞪雙眼還要來襲,立即一個“猴子摘桃”,握拳反擊回去。

  ??兩個蟒袍玉帶、權勢熏天的大太監就在正德麵前撕打起來,張永會武,又搶了先機,把劉瑾這一通揍,正德見了大怒,一拍桌子大喝道:“住手!統統住手!成何體統?”

  ??雖說正德自己大多時候也不講體統,可做臣子下人的卻不能不講,一見正德真的怒了,張永用膝蓋在劉瑾小肚子重重一頂,然後爬了起來。

  ??劉瑾眯縫著紅腫的眼睛一抓,“嗤啦”一聲把袍子扯下一塊來,張永見蟒袍被扯壞,有點心疼,照他腿上又是一腳,正德怒道:“張永住手,不許再打了。”

  ??張永回過頭來,很委曲地道:“皇上,老奴還沒說完呢,老奴去打他理論,他居然在內廷張榜,曉諭禁宮上下衛士,從此不許老奴進宮,老奴是京營統領,護持著皇上安危,可是在紫禁城竟被他如此侮辱,老奴這臉都丟光了。”

  ??正德見他說得激憤,一邊說一邊拍得自己的腮幫子“啪啪”直響,也覺得有點過份了,不由瞪了劉瑾一眼,喝道:“都起來,不要打了,這麽大歲數了,為了這麽點事整天吵架,也怕人看了笑話。”

  ??正德把二人叫起,勸慰一番,二人心中含媽,可是當著正德的麵又不敢再表現出來,隻是瞪圓了雙眼,像鬥架公雞似地互相看著。

  ??正德瞧得無奈,忽想起自日使進貢,開海解禁的國策宣布後,這幾日六部走馬燈般不斷就各種相關事宜進豹房請示,一進脫不開身,著實想念唐一仙了。趁著今日無事,不妨讓楊淩將她帶進豹房,陪她去看看虎豹。

  ??至於這兩個活寶……正德看看二人,說道:“你們都是朕親近的人,一心為朕辦事,怎麽因為一時口角,意氣用事傷了和氣?這樣吧,趁著春光正好,你們既來了都不要走了,我把楊侍讀喚來,擺桌酒席,你們就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劉瑾和張永各自用一隻熊貓眼輕蔑地互相瞟了一眼,然後攸地別過頭去,啟唇,吐氣,以、輕輕“呸”了一聲。

  ??“皇上要召那位唐姑娘來豹房?”解語急急問道。

  ??“嗯,看來皇上對她十分在意,親自囑咐豹房上下不許泄露了他的身份,說他要陪唐姑娘看看老虎、豹子呢。”羞花淡淡地道。

  ??解語眼珠一轉,說道:“不錯,這是個機會,到時見機行事,想辦法分開他們,套套這位唐姑娘的話,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到這裏,她眉尖微蹙道:“隻是,攝魂術用過了,她心中會留有記憶,到時如何解釋是個難題。”

  ??羞花胸有成竹地一笑道:“這有何難?我們兩個本就是跑江湖賣藝的,到時就當是賣弄攝魂術的本事,若她身份無疑,說出的話無關痛癢,自然不會計較,如果她確實身份可疑,哼!”

  ??羞花冷冷一笑道:“她既然同樣打著皇上的主意,敢聲張麽?到時我們把消息傳遞出去,在朝野散布開來,就是大功一件!”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o242 眸光重現</h2>

  ??唐一仙時常隨楊淩外出,隻當是表哥寵愛自己,也從不多加懷疑,豹房之名她也已經聽說過了,那時平民百姓常常聽說豺狼虎豹,可是真正見過的少之又少,唐一仙聽說有機會見到這些山中猛獸,為之雀躍不已。

  ??楊淩將她帶到豹房,正德早換了校尉官服,和一眾宮婦、太監在院中等候,解語、羞花也按照正德囑咐穿了尋常衣物,她倆原本就來自民間,更是看不出絲毫破綻。

  ??唐一仙見了正德也十分開心,笑著打招呼道:“小黃,你的《殺邊樂》做得如何了?”

  ??正德喜孜孜地道:“已經寫出了半闕,一會兒找機會彈給你聽。”解語羞花細細打量,見這位唐姑娘薄羅衫子薄羅裙,緋紅繡金石榴色,明明大金大紅最是俗麗,穿在她身上豔麗無儔,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她倆也算姿色殊麗、千裏挑一,否則也不會被送進宮來,可和唐一仙一比,無論姿色、氣質,頓時便落了下乘。

  ??楊淩對唐一仙低聲道:“這裏是皇上行宮,你隨這些宮女太監們去虎豹園走走,不要四處亂跑,表哥辦完公事就去接你回來。”

  ??唐一仙含笑應了,楊淩走前幾步,示意正德靠近,稍稍拉開與眾人的距離,輕聲問道:“臣聽說張公公和劉公公生了嫌隙?”

  ??正德滿不在乎地道:“全是吃飽了撐的,這兩個家夥以前還好些,自打各自掌了些內司衙門,常常要拌幾句嘴的,老劉總想管著他,張永又不服管,朕當和事佬都當煩了,你和他們也都相熟,今日擺了酒,你替朕勸勸他們。”

  ??楊淩心中有數,點了點頭,便隨著小黃門去了。

  ??走到正德平素居住的大房側廂,小黃門站在門口,小聲道:“大人,兩位公公都在房中,您請進。”

  ??楊淩見他害怕的樣子,不禁一笑,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繞過屏風,前邊一張碩大的黃梨森桌子,上邊擺著山水八珍、珍饈美味,劉瑾和張永隔得老遠,對麵而坐,惡狠狠地瞪著對方。

  ??楊淩走進房中,兩人眼珠動了動,瞟見是他,見對方沒有言語,生怕氣勢上弱了,所以也一動不支,仍是死死盯著對方。

  ??楊淩左右看看,默不作聲地居中坐了,拿起筷子挾了片犴鼻慢慢咽下,然後又來了口魚唇,拈起玉杯輕抿著羊羔貢酒笑眯眯地道:“劉公、張公,二位都是當今皇上做太子時就在身邊侍候的人,也算是多年的朋友,如今飛黃騰達,都已做了人上人了,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二十四司衙門又大半掌在兩位手中,可以說是事事順心,怎麽反而鬧起了別扭?”

  ??張永拈起杯酒一飲而盡,眯著一隻烏青的眼睛冷笑道:“你問他!”

  ??楊淩笑吟吟地轉向劉瑾,劉瑾摩挲著紅腫的臉頰,撇嘴道:“十二團營皆在司禮監轄下,你可曾把我這個司禮監掌印總管放在眼裏?自你要求咱家給令兄一個官職被拒後,就懷恨在心,咱家的命令你就開始陽奉陰違,推諉再三,那些臭事要我一一說出來麽?”

  ??張永臉一紅,恨聲道:“你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哥哥現在還不是在陝西布政使司衙門做了官?這且不提,我問你,斷我餉銀,要我去向內廠楊大人討餉銀是何道理?”

  ??現在楊淩就在眼前,張永這麽說讓劉瑾臉上很掛不住,他訕怒道:“築造皇陵、新帝登基,河南賑災、邊關大戰、北疆互市、南疆開海,哪一樣不要錢?韓文那老匹夫把六部官員全打發到爺父這來了,弄得現在銀子都支到明年去了!

  ??咱家隻是讓你緩上一緩,容咱家騰出空來,你馬上摞臉子,譏訥我這個司禮監總管是個沒用的擺設,咱家隨口一句氣話你就當了真?”

  ??劉瑾越說越怒,“砰”的一拍桌子道:“楊大人在這,咱家也照樣敢這麽說,你姓張的別拿著雞毛就當令箭,你這個京營首領還不放在爺們的眼裏。”

  ??楊淩這才明白原委,劉瑾對他不滿,甚至正在暗中對付他不假,不過目前朝廷用度緊張也是事實,他說的這幾件大事前前後後全是皇上最關心的事,劉瑾這人十分機靈,自然分得出輕重緩急,哪件能討皇上歡心先辦哪件,當然……盡管這麽緊張,他自己該撈的那份肯定還是沒落下。

  ??不過,楊淩可沒忠厚到真那麽好心,會一門心思說合八虎中實權最大的兩大太監和好,以便有朝一日對付自己。他舉起雙手,左右安撫道:“兩位公公息怒,息怒息怒,劉公有劉公的煩惱,張公有張公的難處,咱們可以慢慢商量嘛。”

  ??“劉公高高在上,要調度銀兩,協調各部,現在不止內廷,就連六部都要仰仗劉公撥銀嘛,這內廷外廷關乎天下,自然要顧及輕重緩急。張公著急也並無不對,常言道皇帝不差餓兵,張公手下十幾萬兄弟,這沒銀子花都給張公臉色,能不愁麽?”

  ??劉瑾覺得楊淩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十分公道,把自己誇得勞苦功高、權勢通天,唯一的遺憾就是皇上不在這兒,沒聽到這番評價,所以臉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胸脯兒也挺了起來。

  ??孰料張永一聽,直如火上燒油一般,刹那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怒氣值全滿:好啊,你高高在上,內廷外廷

  ??廷六部九卿全得看你臉色,陪著笑臉求你撥銀子。我呢?沒有餉銀可發我被十幾萬大軍背後罵得狗血淋頭,都是侍候太子爺辛辛苦苦混到今天,憑什麽我就得這麽倒黴?

  ??張永立即還以顏色,也“砰”的一拍桌子,大聲道:“好!你有難處就算咱家說錯話了,我隻問你,什麽時候給我撥銀子?”

  ??“喲嗬。有求與我還這麽橫?”劉瑾被逗樂了,眥著牙道:“什麽時候給銀子咱家也說不準,山東押來的稅銀奉聖諭直接轉鬆花江船廠了。餉銀晚發個把月的事又不是現在才有,成化年間、景泰年間……”

  ??張永一杯水酒潑了過來,罵道:“你放屁!山東的稅銀進了鬆花江,那兩廣的呢?四川的呢?一個是前天,一個是明天運到的,你當爺們不知道?”

  ??劉瑾抓起杯子,連杯帶酒擲了過去,喝道:“你混帳!司禮監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一時間杯盞盤碟亂飛,楊淩抓起桌布遮在臉前,笑吟吟地道:“二位助手,稍安勿躁,此事大可從長計議,大可從長計議……”

  ??明晃晃的鐵鉤子上懸著一塊新鮮的豬肉,一頭金錢豹敏捷地躍起,吼聲中將它叼了下去,鐵鉤一陣搖擺,唐一仙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那鉤子那麽鋒利,真怕那豹子笨笨的,一口下去把自己像條魚似的鉤在上邊。”

  ??正德笑道:“不會的,這豹子喜潔,那肉沾了泥它不喜歡吃的,而且它極機警,一條鐵鉤是不會有礙的。”

  ??唐一仙“嗯”了一聲蹙起秀眉道:“以前隻聽說虎呀豹呀,就是從來沒見過,今天總算長了見識了,可是這些猛獸看看也就算了,總是不如花草鳥禽得趣,看見這些血淋淋的到底有些不舒服,對了,你住哪兒?那半闕《殺邊樂》做好了?我去看你演奏一下可好?”

  ??“好!”正德欣喜地想去拉她小手,忽地醒悟不妥,便嗬嗬一笑道:“你跟我來。”正德引著唐一仙左拐右拐,穿過小樹林來到一處靜舍。正德這幢豹房絕不講究什麽環境奇花異草,建築金壁輝煌,全然追求自然和野性,所以圈進的很多地方都保留了原樣。

  ??這處靜舍前方是一片草地,幾株高大的榆樹、槐樹綴滿一串串榆錢、開滿一串串槐花,清香陣陣撲鼻。

  ??隻有解語羞花和兩個小黃門尾隨了過來,唐一仙見了這靜舍疑道:“這是你的住處?”

  ??正德笑道:“哪裏,這處演樂靜舍是給皇上準備的,可是皇上從來不來一趟,皇上知道我懂得樂器,平時便安排我照顧這裏。”

  ??唐一仙疑心去了,抿嘴笑道:“原來如此,你倒攤個好差事,正好公私兩便。”

  ??雅室靜舍,布置的雖簡樸而不凡。正德在一架古琴前襝衣而坐,雙手輕輕撫上琴弦時,臉上的神情變得肅然,眼神澄澈,帶著一種難得一現的認真。

  ??修長的手指一撥,琴音攸揚又止。隨即,一個個音符才跳動起來,一片蕭殺之氣撲而來,像隨風而去的蓬草,像拂麵而來的黃砂,像振翅北飛的歸雁……

  ??唐一仙眸中閃過一絲異彩,隨即輕輕閉上雙目,隨著正德的琴音感受著他指下表述的意境:浩瀚沙漠中醒目的一道狼煙挺拔而起,長長的黃河上西下的太陽鮮紅如血。數行歸雁北翔,隻見大漠黃沙浩瀚無邊,荒涼中,孤零零的烽火台燃起的那一股濃煙格外醒目。

  ??唐一仙喃喃道:“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子秋點兵,以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她忽然撮唇而嘯,淒涼的簫音隨之響起,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旌旗遠遠自天邊撲來……靜舍外,忽傳來虎嘯豹吟,更增一片蕭殺……

  ??曲音忽地戛然而止,過了半晌,正德忽然張開雙眼,啟齒一笑,又恢複了調皮和帶些輕浮的氣質,問道:“我這半闕《殺邊樂》如何?”

  ??唐一仙擊掌讚賞道:“妙!”

  ??唐一仙抿嘴笑道:“你那下半闕要演奏何種意境?”

  ??正德眉毛一挑道:“自然是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大明天軍驅除韃虜,揚威於天下。使四海皆知: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正德剛剛說完,一個小黃門急匆匆跑來,急急叫道:“黃校尉,楊大人請……要你馬上前去。”他還不習慣對皇上這麽說話,別扭得出了一身躁汗。正德忙起身迎上前道:“出了什麽事?”

  ??小黃門低低訴說幾句,正德頓頓腳回頭道:“唐姑娘,楊大人等議事,有份由我收藏的重要文書找不到,我去去就來。”

  ??唐一仙脆生生地答應一聲,正德帶著那小黃門急急地去了。

  ??羞花見正德對唐一仙形影不離,正自焦灼不知該如何把他調開,想不到天從人願,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向解語使了個眼色。

  ??解語會意,笑盈盈地對守在門外的兩個小太監道:“勞煩兩位公公去取些開水來,給唐姑娘沏杯茶喝,走的;乏了,咱們先在這兒歇歇。”

  ??她二人雖是宮婦打扮,兩個小黃門卻知道是皇上極寵愛的女人,而那位唐姑娘

  ??……看皇上那架勢,恐怕將來比皇後娘娘還要了得,本來就想巴結呢,一聽這話兩人應了一聲,飛也似地去了。

  ??二人回到室中,解語將琴抱到一邊,三人挨著矮幾坐下,羞花笑語道:“唐姑娘請稍坐,一會兒茶來咱們聊聊天、歇歇腳兒。”

  ??唐一仙忙道:“兩位姐姐不必客氣,這裏是皇家苑林,能有幸來訪,已是幸甚。”

  ??解語道:“楊大人貴為侯爺,姑娘是楊大人的表妹,身份和咱們這些服侍人的沒得比的,還這麽客氣有禮,真是……對了,反正閑著也沒事可做,我們姐妹會變小戲法兒,平時沒事也常拿來互相玩笑,姑娘想不想一試?”

  ??唐一仙好奇地道:“什麽戲法兒?”

  ??羞花嗔了妹妹一眼,解釋道:“這戲法兒我發妹妹平素無事常用來解悶兒的,姑娘如果想見識一下就讓妹妹表演一番。”

  ??唐一仙笑道:“好啊……可是要怎麽做呢?”

  ??解語嘻嘻一笑,伸手從頸上解下一塊小小的玉佛像,拈著繩兒輕輕擺動,放柔了聲音道:“姑娘,你就當自己要睡著了,全身放鬆了莫使力氣,眼睛看著這塊玉佩,輕輕的……”

  ??正德匆匆跑回廂廳,隻見張永和劉瑾正圍著桌子追打,滿地杯盤狼藉,楊淩站在一邊跺著腳,抖著身上淋漓的汁水,立即大吼道:“住手!”

  ??劉瑾和張永停住了腳步,呼呼地喘著怒目而視,正德怒道:“你們有完沒完?這回誰先動手的?”

  ??劉瑾和張永搶著道:“他……”

  ??正德一瞪眼,喝道:“閉嘴!楊卿,你說。”

  ??楊淩的目的不過是讓這兩位仁兄徹底鬧翻,可不想因此耽誤了國事。因此他不偏水倚將實情說出,又替兩人說了幾句情,然後低聲道:“皇上,現在處處都用銀子,國庫確實捉襟見肘。隻要遨過這一年,這收益就源源不斷了,也不必讓他們兩個都不高興。

  ??內廠的銀子撥去陝西一省儲糧備荒占了多半,如今江南開海,這筆大買賣總不能少了皇家的份兒,所以剩下的銀子我全拿去以皇室的名義開辦商團了,這樣一來江南豪族入股也安心不是?京營餉銀嘛……下個月應該就能周轉開來。這個月不如暫把京師王侯公卿投資車馬行該付的紅利挪借一個月,以內廠的名義借,諸位王公能放心。劉公公也能拈記著早點還,您看如何?”

  ??正德一聽這也使得,於是又狠狠訓斥一番,然後說出了楊淩的主意,張永聽說楊淩費盡周折幫他挪支餉銀,十分感激。他應承了皇上,又向楊淩道謝一番,這才告辭離去,自始至終不看劉瑾一眼。

  ??劉瑾見狀憤怒,心起:“以為攀上了楊淩就了不起了?哼!待我將他調出京城,收攏了朝中百官,再慢慢地消遣你!”

  ??打發了這兩個活寶離開,楊淩笑道:“算了,時日久了,他們的氣也就消了,那時臣再設宴勸他們和解。”

  ??正德恨恨地道:“好好的心情,都被這兩個混蛋給攪了。”

  ??他忽又轉怒為喜道:“楊卿,朕創作的《殺邊樂》,一仙姑娘十分喜歡,她的造詣比朕深得多,真想有機會與她合創此曲。”

  ??楊淩輕輕一歎道:“仙兒和皇上性情相投那是最好,臣看得出她喜歡皇上,隔上些日子不見,就會想要臣帶她出來,隻是……她天真爛漫、心直口快,和後宮大家閨秀出身的後妃們大不相同,臣真是擔心……”

  ??正德眉毛一揚,凜然道:“擔心甚麽?唐姑娘若是不喜歡朕,那朕沒話說,我唯一不會也不想勉強的人就唯有唐姑娘一個。唐姑娘若是願意和朕共渡一生,那麽普天之下誰也別想委曲了她。朕是天子,還護不了朕最愛的女人?誰也不能!”

  ??*******************************

  ??“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麽?”

  ??“我叫唐一仙。”

  ??“我是問你真實的姓名,你的真名實姓叫什麽?”

  ??“我就叫唐一仙。”唐一仙臉上嬌憨純真的表情不見了,眼神發直,怔忡地答道。

  ??解語和羞好對視一眼,又問道:“好,唐一仙,告訴我,你是什麽人,從哪兒來,要仔細地想,你是楊淩的什麽人?你從哪兒來?”

  ??“我……”唐一仙忽然捧住了頭,眉心蹙起,顯得十分痛苦。

  ??羞花目光一閃,對解語俯耳道:“有古怪,她掙紮著不想回答,這裏邊一定有秘密,再問她。”

  ??解語輕輕擺動著玉佛,柔聲道:“你不是楊淩的表妹,對不對?你叫唐一仙,可是你不是楊淩的表妹,告訴我,你從哪兒來,你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要認你做表妹?”

  ??唐一仙的眼瞼急速地眨動著,額頭沁出了細汗,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就像陷進噩夢始終無法擺脫,腦海中一幕幕既陌生又熟悉的畫麵飛快地閃過,弄得她都快惡心得吐了。

  ??“我是什麽人?我從哪兒來?”唐一仙的身子忽然劇烈地一震,雙眼猛地睜了開來。解語羞花見狀大駭,中了懾心術的人,心誌被迷惑,沒有把她喚醒前根本不可能自己醒過來,她怎麽居然掙脫了束縛?

  ??兩個姑娘萬萬想

  ??不到她們以懾心術要眼前這個女孩吐露的心中秘密,對她自己來說,也已深埋在記憶深處。高文心的醫術雖然高超,可是人腦實在是複雜的器官,以她的本領也不能保證是否能夠醫好,但是她的針炙已經起了作用。唐一仙深埋的記憶現在隻差一道啟開那門扉的鑰匙。

  ??而解語、羞花的懾心術,就起到了打開記憶大門鑰匙的作用,在這一刻,她深鎖的記憶全都想了起來,被封鎖的那一塊神誌和意識,隻是被禁閉起來,能夠感知外界但不能反饋出來,催眠是一種互動的心理暗示,既然不能反饋,所以這一段意識和神誌便沒有被催眠。

  ??記憶一旦恢複,那段受損的神誌清醒過來,她清楚得記起了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也自催眠中掙脫了出來。

  ??羞花為人機警,立即按下解語手中的佛像,笑道:“這個遊戲是不是很好玩?可以讓人暈暈沉沉的,會像說夢話一樣,我和妹妹時常互相作弄呢,隻是姑娘好像不太適應,臉色都有些白了。”

  ??唐一仙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視著她。羞花被她看得有些發慌,臉上的笑容也開始漸漸發僵。唐一仙忽然一笑,沉靜地道:“嗯,這戲法兒的確古怪,腦袋暈暈的,搖得我直想吐,嗬嗬,我這人禁不得頭暈的。”

  ??羞花鬆了口氣,忙道:“這是我們姐妹莽撞了,實在對不住。”

  ??這時兩個小黃門取了水趕回來,說道;“姑娘,我們把水打來了。”

  ??解語忙道:“給唐姑娘沏杯茶,唐姑娘,你先歇歇,靜一靜就好了,我們倆個在門邊候著。”

  ??小黃門取了杯壺茶葉,為唐一仙斟了杯茶,然後悄悄退出門外,解語站在槐蔭下緊張地對羞花道:“她會不會有所懷疑?”

  ??羞花道:“我們又沒有提皇上,縱然她全想起來,我們咬定是在遊戲,她能奈我何?何況,被懾心的人醒來後恍如做了一個夢,隻能記起一些支離的印象,不會清楚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我隻是……好奇怪,她怎麽可能醒來?”

  ??唐一仙雙手抱膝,下巴搭下膝蓋上,坐在矮幾前,心髒仍在嗵嗵地跳著,四肢顯得好虛弱。

  ??她都記起來了,所有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湧進了她的大腦。

  ??自幼被賣入“蒔花館”,成為一秤金粗心培養的搖錢樹,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穿衣著裝甚至一顰一笑,原以為她的一生就是要成為一個豔名高熾的青樓名妓。

  ??然後,等到年華即將逝去時,被老鴇榨取最後一分價值,賣給人家作妾,如果……能被個官宦人家或者讀書的士子買走,已是最幸運的結局。

  ??然後,那個下午,大商賈嚴寬要來買走玉兒了,緊隨在他的身後,跑進一位公鴨嗓子的小公子,再然後,又跟進一群人,姐妹三人的命運從此改變了。

  ??我被贖了身,為我贖身的人是他,那個我最欽佩的敢反抗聖旨的英雄,他是士子、又是官宦,而且年輕英俊、重情重義,得以將終身托附這樣的人,就算做個小妾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

  ??那段日子很開心,可是楊大人好奇怪,他買了我們,為什麽提都不提納妾的事,又不當我們是丫環使喚,難道就這麽供養一輩子?然後?他提了官,做了將軍,鮑副參將想害他,我找到了藏有鮑參將罪證的帳本。

  ??追殺……雪兒腳上受了傷,我用帳本引開了歹徒,落崖,王妃娘娘救了我,然後……遇見小黃,對!是我是楊大人的表妹……我生病了,他一路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可是,他為什麽說我是楊大人的表妹?

  ??唐一仙驀然睜大了眼睛:“是他……小黃就是當初跟在嚴寬後麵跑進蒔花館的小公子,撕了聘書,被人打破了鼻了子,他……當時和楊大人是兄弟相稱……”

  ??張永、穀大用兩位公公極大的官兒,是當初陪著他去蒔花館的人,喚他小公子,為什麽大同一路回來,他卻成了小校,他……到底是誰?

  ??嚴寬被他們趕走了,小黃被嚴寬打得鼻子流血,我遞了塊手帕給她,勸他以後不要惹那種人,他說……他說:“誰說我打不過他?我的十段錦功夫三五個大漢近不得身,要教訓幾個小蝥賊還不是易如反掌?隻是方才……方才我初次與人動手,一時呆住了。”

  ??“好好好,公子爺一身好功夫,我信了還不成?你的鼻子無礙了麽?沒事了就早些回家去吧。這種地方,還是少來為妙。”在女人麵前死撐的家夥,我隻好哄他。

  ??“你不信麽?我要整治那個無賴易如反掌,還有那個什麽狗屁文書,看他拿著當寶兒似的,哼哼,我要取來,也隻是一句話的事兒,你不信麽?”

  ??他指著楊大人說:“不信你問他,我辦得到辦不到?”

  ??楊大人說:“不錯,這位公子說得不假,別說教訓那無賴一番,就是替姑娘贖回那份聘書,也著實容易得很。”

  ??唐一仙想到這裏,唇邊忽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用下巴點著膝蓋,一字字道:“黃校尉、小黃、小公子,你就是……正德!”

  ??***********************************

  ??正德皇帝和楊淩趕到演樂靜館,見解語羞花等人都在樹蔭下,唯獨不見唐一仙,正德忙上前道:“唐姑娘呢?”

  ??小黃門急忙哈腰道:“皇……”

  ??正德皇帝一瞪眼,小黃門馬上轉了向,改口道:“黃校尉,唐姑娘有些不適,正在房中歇息。”

  ??“什麽?如何不適?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正德和楊淩都搶前一步,急急問道。

  ??解語一副怯怯的表情道:“都是我的錯,見唐姑娘煩悶無聊,和她玩些戲法兒,結果弄得唐姑娘頭暈,我給她沏了茶,正在房中歇息。”

  ??正德一聽頭暈,還以為她賣弄那些翻筋鬥一類的江湖功夫讓唐一仙跟著練,不禁嗔怒地瞪了她一眼道:“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是從小練過功夫,唐姑娘從大同回來,一路生著病,身子虛弱,真是瞎胡鬧。”

  ??楊淩掃了解語、羞花一眼,笑笑道:“算不了,又不是紙糊的人兒,我隨著伍侍衛一直在練功夫,自覺略有小成,回去後指點指點她們,整日悶在家中,讓她們把身子練得強健些。”

  ??正德聽了這才不再言語,上前推開房門說道:“唐姑娘,你好些了嗎?楊大人來接你回府了,我那下半闕《殺邊樂》比上闕更難,有機會再找你指點。”

  ??唐一仙下巴搭在膝上,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許久才眨動一下,仍然一動不動。

  ??正德慌了,忙搶前一步,問道:“怎麽了,你還不舒服麽?”

  ??楊淩也急忙趕進來,溫聲道:“仙兒,要不要叫郎中來看看?”

  ??唐一仙慢慢抬起頭,扭過臉來嫣然笑道:“我沒事,方才隻是有些倦了。”

  ??她放開雙手,翩然起身,頑皮地吐吐舌尖,說道:“走吧。”

  ??正德和楊淩這才鬆了口氣,兩人都未注意到,唐一仙一向靈動清澈的眼神,自從墮崖現身大同後,就被嬌憨頑皮的眸光所替代,而現在,那久違的神彩已重現她的眸中:清澈而靈動。

  ??電腦訪問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243 天子門生</h2>

  ??小轎吱呀吱呀地向西城走去,楊淩騎在馬上,偶一回頭,見唐一仙掀起了轎簾,趴在窗口,正癡癡地望著他,不禁勒住馬韁含笑道:“仙兒,有事麽?”

  ??唐一仙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方才還有些頭暈,趴窗口透透氣,現在好多了。”

  ??楊淩聽了不疑有他,笑道:“等回去讓文心幫你看看。”說著吩咐轎夫道,“走得慢些,小姐不舒服。”然後雙腿一踹馬蹬,又趣味趕到轎前去了。

  ??唐一仙輕輕放下轎簾,幽幽歎了口氣。與小黃……皇帝在大同的初次相遇,再到京城雪兒、玉兒兩個姐妹以表嫂相稱,機靈的一仙已猜出何以自己的身份會搖身一變,成了楊淩的表妹。

  ??原來,不是楊大人相中了玉姐兒,捎帶著把自己和雪兒也贖了身,卻是小黃看中了自己,順帶著成全玉兒、雪兒兩位姐妹和楊大人的婚事,難怪……剛剛搬進楊府那段日子,楊大人對自己比玉兒、雪兒還要客氣些。

  ??唐一仙忽然如墮夢中:曾幾何時任人擺布的小姑娘,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內廠提督的表妹、當今皇上喜歡的女人。她睜著一雙夢幻似的眼睛,茫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

  ??原以為替自己贖身的是楊大人,他又是自己最欽慕的英雄,既然他喜歡自己,這對一個根本沒有能力選擇命運的女孩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結局麽?以為這一輩子就要做楊家人了,誰知……

  ??楊大人不曾喜歡過我麽?唐一仙思緒連連,回想著所有的往事,忽然發現除了自己一廂情願的仰慕,兩個人竟沒有說過一句體己話,甚至連一唏玩笑都沒有開過。

  ??她的心裏忽然慌了起來:在一個心中已認定自己向他托附了終身的女孩心中,忽然發現這一切統統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幻想,她一下子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至於正德皇帝……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是真的喜歡我麽?

  ??就在這時,前方一騎快馬飛馳而來。因為馬速太快,與車轎擦身而過,才急勒住馬韁兜轉了回來,驅馬到了楊淩麵前抱拳施禮道:“大人,內廠急報!”

  ??楊淩忙問:“什麽事這般著急?”

  ??騎士回道:“大同傳來消息,巡撫衙門大牢遭人劫牢,彌勒教匪柳緋舞被人救走了。”

  ??“嗯?”楊淩聽得眯起眼來,“被人救走了?她又不是甚麽重要人物,官府不會救她至於彌勒教,既然能殺了她的父親以絕後路,她一旦被捕便是一枚棄子,怎麽可能冒險去劫牢救她?”

  ??楊淩怔怔地想著,忽然想起自己在大同“豔來樓”裸裎在床,攸然扭頭與她對視,柳緋舞怔愕地張大了小嘴,然後頭一歪,自欺欺人地“暈”過去的場景。心中忽然有些好笑:一個做不了什麽惡事的小丫頭,在牢中孤老一生,也實在可憐了些,逃了便逃了吧。

  ??心神一閃間,一副玉體妖嬈、**蝕骨的場麵又忽地映入腦海,楊淩心中一蕩,忙凜凜精神,將那秀發散鋪如瀑的倩影屏出腦海,他見那侍衛還在看著自己,不禁臉上一熱,說道:“現在東廠緝剿邪教甚力,此事自有東廠負責,你們不必插手,還有甚麽事?”

  ??番子道:“還有一事,高大人已想出了對付邪教中人受刑暈迷的法子。”

  ??楊淩身形一震,見四下均是自己侍衛,百姓都遠遠避在一邊,忙問道:“有了法子了?”

  ??高大人自然是高文心,她是有品秩的女醫官,楊府上下都稱她為高小姐。內廠中人可不敢亂了規矩,便以官職相稱。她為唐一仙醫治一段時間,不見顯著效果,便暫且擱下,轉而研究王龍自動暈迷的秘密,想不到果然被她尋出了辦法。

  ??番子道:“是,王龍受刑不過,已經招了高大人著小人來通知大人。”

  ??楊淩大喜,忙道:“快,馬上回去。”

  ??一行人匆匆回到高老莊,楊淩看著唐一仙的小轎落地,下馬道:“仙兒,告訴表嫂,就說我先去山中料理公務。”

  ??唐一仙再次聽到“表嫂”二字,心中五味雜陳,她猶豫了一下,覺得解語羞花姐妹如此可疑,一直追問自己身份,十有**是楊大人的仇家想尋他把柄,此事不可不說於他知,便上前一步輕聲道:“表……哥,我有件事說於你聽。”

  ??楊淩疑惑地看她一眼,唐一仙把他扯到一邊低聲說了解語、羞花用邪術副問她身份的事,然後道:“可怪著呢,我雖然覺得昏沉沉的,卻能清楚地記得她們問些什麽,這才弄得惡心欲吐,仙兒想……這兩位姑娘八成對表兄不懷好意,你可要小心些。”

  ??楊淩聽她敘述那女子用玉佛施術的情形,已明白應該是催眠術一類的東西,唐一仙頭部受傷,想必影響了部分機能,所以才不為所惑。

  ??楊淩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暗暗提高了警惕:看來有人要拿唐一仙身世的事大做文章了,這事做得原本就不夠機密,到底瞞不過這些有心人。

  ??楊淩暗暗尋思著對策,一邊寬慰唐一仙道:“不必擔心,朝內朝外想坑表哥的人多了他們那點陰謀詭計動不了我。你先回去歇息一下,等我下山,帶了文心來看你。”

  ??唐一仙聽話地點點頭,隨著侍奉、轎夫回了庭院。楊淩上馬,打馬如飛直奔內廠而去。楊淩在彭繼祖陪同下進了內廠

  ??廠專設的地牢。這是依山腹修建的一處地牢,鐵門外就是內廠番子營地,可以說隻要進了這地牢,根本插翅難飛。

  ??沿著陰森森的地道拐進一間囚室,抑彪、高文心和幾個番子正在室中,見了他忙站了起來。高文心一身白綾繡襦,高挑身材玲瓏有致,月白的腰裙以藍色絛壓住,雖是在這不見天日的牢中,仍顯得膚白勝雪,貌似梨花,別一番風流韻致。

  ??孰料楊淩見了高文心,卻眉頭一皺,輕嗔道:“你怎麽在牢裏邊?叫你琢磨一下怎麽製止王龍自動暈迷,又沒叫你到這地方來。這幫人施刑的本事能讓神哭鬼嚎,不怕嚇壞了你。”

  ??楊淩雖然一見麵就嗔責不已,但話中掩飾不住體貼之意,高文心聽了芳心一甜,淺淺笑道:“大人,他們沒對王龍用刑呢。”

  ??“沒用刑?沒用刑怎麽……”楊淩扭頭往牆邊一看,不由嚇了一跳。

  ??柱上鐵鐐鎖著王龍,左右牆上各插一枝火把,火焰獵獵,映得王龍頭頂銀光閃閃、纖毫畢現。王龍昂藏八尺的大漢,自大同一路被折磨到京城,瘦得已皮包骨頭。眼窩深陷十分嚇人,現在一有關當局黑發被剃光了,插滿了明晃晃的銀針,在上邊顫顫巍巍如同刺球一般,就是楊淩也看得心中發麻。

  ??他用異樣的目光看了高文心一眼,雖說她是在盡心竭力替自己辦事,可是眼見一個女孩子手段如此狠辣,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高文心已有所覺,嗔怪地瞪他一眼,一邊上前麻利地起著銀針,一邊解釋道;“他的身子太弱,已經熬不得刑了,而且這種惑心自眠之術使用得太頻繁,已經傷及他的頭部,我再不用銀針替他疏通血絡,這個人就要變成白癡了。”

  ??楊淩這才明白,不禁向她歉然一笑,訕訕問道:“他已招了供麽?”

  ??高文心“唔”了一聲不置可否,柳彪見人家兩人打啞謎,忙解圍道:“是。他的供詞都抄錄在此,大人請看。”

  ??楊淩見王龍猶未醒來,便於工作湊近桌旁,柳彪舉近燈燭。楊淩細細看了一遍,放下記錄道:“他是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招了。可惜,他所知的這些東西,我們都了得差不多了,像分招出的這位照磨官柳大人也已被朝廷挖了出來。這一次,彌勒教在大同,看來是真的被連根拔了。”

  ??楊淩遺憾地搖搖頭,忽地想起豹園裏的解語羞花,不由雙目一亮,說道:“柳彪,等他醒來把彌勒教內的切口暗號統統給我逼問出來,本官有大用!”

  ??柳彪謹聲應是,楊淩向高文心一笑道:“辛苦你了,咱們一同下山吧。”

  ??高文心聽他相邀,心中甚喜。楊淩著人替她拿了針匣,二人離開內廠,棄了轎馬步行下山,眾人遠遠輟在身後,楊淩道:“仙兒今日有些頭暈,一會兒你去幫她瞧瞧,此事……”

  ??他目光一轉,瞧見高文心原本喜盈盈的俏臉已經冷了下來,一見他望來,高文心急急別過頭去。可那一瞬間,楊淩已瞧清她眸中的閃光,不由愕然道:“文心,你怎麽了?”

  ??高文心忍不住幽幽地道:“我倒寧願像以前一樣,是楊府的一個侍婢,現在第每次去楊府,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大人你……不是要我做事時,也從不招呼我上門了。”

  ??楊淩聽了啼笑皆非,說道:“你這丫頭,哪有這樣挑刺兒的,你原是府中侍婢,還用我招呼你上門麽,你不去楊府還能去哪?現如今,隻不過砌了道矮牆,單獨劃出個別院,闔府上下誰當你是外人了,不但幼娘每日招呼你過來,雪兒玉兒還不是一樣?”

  ??高文心扭頭看了看他,不服氣地道:“那不同,她們和我義結金蘭,她們喚我又不是你的意思。”

  ??楊淩翻了翻白眼,無奈地道:“不是我的意思,就算是金蘭姐妹,你以為就可以隨便上門麽?”

  ??高文心一怔,美眸中忽地溢出一片驚喜,訥訥地道:“你……你是說……”

  ??楊淩柔聲道:“你的堂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都有他執著的地方,有些道理不是說就能說通的,得等到有一天他自己去體會、去領悟,我現在迫他不得。

  ??所謂人各有誌,既然他現在對我不滿,我才不得已給你們單獨劃了個院子。可你現在也不出診了,僅靠那點朝廷俸祿還要養活他們姐弟……唉!你自己又是大小姐出身,如今身邊沒個侍候的人,哪懂得操持家務,幼娘她們也都明白我的意思,時常請你過門來,就是怕委曲了你。”

  ??高文心鼻子一酸,淚珠兒已盈盈欲落。她掩著唇扭過頭去默不作聲地走了半晌,忽地轉回頭來,一雙烏亮的眸子火辣辣地看著楊淩,翩然一笑道:“還算你……有良心,到時候……人家不讓你太丟臉就是了。”

  ??說到後邊,她美玉似的雙頰好似主突然塗上兩片胭脂,白裏透紅,說不出的嫵媚。

  ??楊淩愕然道:“什麽事不讓我太丟臉?”

  ??高文心哼了一聲,鼻尖一翹,得意中帶著幾分頑皮地道:“就是你我約定之期呀,我早打聽過了,張天師給人掐算命格八字,還從未錯過。他說你福祿壽三星匯集命宮,一生貴不可言,那就決不會錯,楊大人一諾千金,到時候我等著你,等你大紅蓋頭嫁進我的西跨院兒。”

  ??高文心說到後來,自己也覺羞不可抑,尚未說完便臊紅

  ??了臉,急急搶在前頭下山去了。這些日子楊淩忙於公事,她另居一院,雖然幼娘三人乖巧,每日請她過府,終是不太方便,以致連和楊淩單獨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所以二人那日話趕話地雖有約定在先,高文心總是心中徬徨,患得患失,今日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單獨接觸,趁機再點醒他一次:今年雪花飄起時,就是她高文心披上嫁衣嫁入楊府之期。

  ??那叫人又羞又喜,無限滿足快樂的美景在她夢中不知已出現過多少次了。若能抓住機會提醒他自己說過的諾言,心中就感覺安穩了些,以致這位大家閨秀,年至雙十的女神醫,也顧不得女孩兒的矜持了。

  ??楊淩聽她一說,忽地省起現在已是‘春明三月看杏花’的時節了,按照自己的計算,最遲到十一月,就是兩年壽期,這些日子整日忙碌,以前天天盤算著還有幾天好活的心思也淡了,自己真得可以渡過這一劫,化險為夷長命百歲?

  ??楊淩想起張天師說過他一生兵戈不斷,細想自從在那小小的雞鳴驛開始,直到京城,去江南、赴大同,無論做什麽事,還真的是殺伐隨身、兵戈不斷,而且每次殺人或官或祿或名望聲譽總要更上層樓,張天師算得真得這麽準?

  ??楊淩的心也活泛了起來,心頭怦怦直跳:但有一線生機,誰會想著去死,何況他現在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嬌妻美妾,福祿隨身。

  ??楊淩情不自禁地停住腳步,心中那種焦灼、迫切的心情,就你他當年高考放榜時一樣,他的腿肚子都在發顫,不由自主念起了自己學生時代每逢考試便祝禱一番的那套自創禱詞:“天上地下、世內世外,一切神仙佛聖、妖魔鬼怪、精靈魈魅、一切有法力者,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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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一仙坐在椅上,高文心輕輕自她頸後抽出銀針,柔聲道;“怎麽樣,不痛吧?”

  ??“嗯!文心姐姐是京師第一女神醫,這一針下去舒服多了。”唐一仙看著眉梢眼角盡是喜氣的高文心,試探地道,“高姐姐你很喜歡大……表哥?”

  ??“嗯?”高文心手一僵,臉騰地一下紅了。她對楊淩的情意,楊府上下人人都看得明白,就連高管家養的那隻老狗見了她都像見了女主人似地搖尾巴,可是這層窗戶紙畢竟沒有一個人捅破,這個丫頭……

  ??唐一仙“咭兒”一笑,說道:“好姐姐,不要害羞,這裏又沒有旁人,我可是他的表妹呀,表哥像個木頭人,說不定我能幫你敲敲邊鼓,說說話兒。”

  ??高文心聽了猶豫一下,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連忙又繞到她背後,不在她視線之內,窘態總算稍解。唐一仙輕輕蹙起眉,若有所思地道:“高姐姐,聽說你被官府治罪,很可憐的,是表哥出手救了你,你是因為感激表哥,才想以身相許的麽?”

  ??高文心不禁想起了自己被判入教坊司那個驚恐難眠的夜晚,她素指虛拈,輕輕撚動著銀針,半晌才輕聲道:“感激一個人,就要以身相許麽?他又不是討不到老婆的男人。我本來……隻想在楊府做一個丫環,就這麽過上一輩子,當初……真的沒想過會喜歡了他。”

  ??高文心低聲說道:“何況他身邊有幼娘、雪兒、玉兒,個個那麽可愛,可能是因為他住的原形本是家父的宅子吧,大人對我一直很客氣,後來他身子有了暗疾,我隨他下江南,一路朝夕相伴……

  ??楊大人沒有讀書人的那種愚腐拘謹、沒有朝中為官的道貌岸然,唉!或許是我歲數虛長了些,比較了解大人的心意,他也喜歡和我聊天,尤其每天為他針炙進……”

  ??高文心唇邊露出甜蜜的笑意,輕柔地道:“大人從不聊什麽國家大事、也不聊詩詞文章,就是些尋常的事情,為了哄我說話,他明明不懂醫道,還常常問起。嗬嗬……他有時說些匪夷所思的見解,我事後仔細想來,還真的有些道理……

  ??不知不覺的,我特別喜歡和大人在一起,一邊診治,一邊聊天,心裏會有一種……一種輕輕暖暖的水流湧動的感覺,漸漸的……我在大人麵前經常會不經意地逾越做奴婢的本分,他也不惱。

  ??我覺得我在他麵前,不是一個女神醫,也不再是一個罪官之女,既不用擺架子,也不用謹小慎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在他麵前,我活得好輕鬆……”

  ??高文心吸了口氣,發出一聲蕩氣回腸、令人心顫的幽歎:“一仙,到這時,我知道……自己喜歡了他了。”

  ??唐一仙到底年齡尚幼,既然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像高文心體會得這般深刻細膩,她開始癡了,半晌才喃喃道:“是這樣……的感覺麽?”

  ??高文心悶在心裏的話兒既已傾吐,便對她講起了兩人一路南行的點點滴滴:百姓衝擊欽差行轅,他叫人護著自己先走,在太湖邊不顧旁人在場,毫無大人架子地哄自己開心,越說越開心、越說越甜蜜。

  ??待針灸完畢,高文心輕輕拔起銀針,滿麵春風地輕笑道:“好啦,你再睡一宿,精神就完全恢複了。我去廚下先把銀針炙烤一下。”

  ??“嚓”地一聲響,高文心啟天門扉,抱著針匣出去了,唐一仙輕輕悠蕩著兩條腿,過了會兒,她輕輕蜷起雙腿,抱緊了把下巴搭在上邊,撲

  ??閃著大眼睛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聽了高文心的話,如今仔細想來,她和楊淩之間,竟是一片空白。

  ??倒是他,那個小校尉,他的身影不時浮現心頭:陪著自己玩,講些希奇古怪的故事哄自己開心,被自己呼來喝去地卻從不慍怒,在他麵前從不用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兩個人一個扮小斯、一個扮侍婢,在‘鑫盛樓’上忙裏偷閑地鬥嘴……

  ??生病的時候,他衣不解帶地陪在身邊,一同研商、演奏音樂時的默契,還有……他在廟中祈福,偷偷在幡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被自己揪著耳朵拉出廟門,大呼小叫的情形……

  ??唐一仙想到這裏,忽爾“噗哧”一笑,然後又攸地斂起笑容:我喜歡的人是他麽?為什麽明明他的官比楊大人大得多,我待在大人身邊時又是激動又是自豪。可是見了他卻隻有輕鬆和歡喜,可他是皇帝,今後我還能和以前一樣對他麽?

  ??唐一仙仰起臉來,眼神有些迷茫地想著……

  ??雪裏梅拉開了房門,見唐一仙蜷著雙腿,雙手抱膝,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自小唐一仙就有這個習慣,有了心事時喜歡一個人抱著雙膝坐在那兒想心事,她這是怎麽了?

  ??雪裏梅趕緊跑進來,關切地道:“仙兒,你怎麽了?正要叫你去吃飯,怎麽……有心事麽?”

  ??唐一仙放開雙腿,望著雪裏梅,真把她望得莫名其妙,正手足無措地時候,唐一仙忽地嫣然一笑,牽起她的手道:“雪兒嫂子,我沒什麽事,就是剛剛的身子還有些乏,瑞在好多了。咱們走吧,莫讓表哥和諸位嫂嫂久等。”

  ??雪裏梅被她牽著手往外走,疑惑地道:“不是說你叫我雪兒就行麽,叫雪兒嫂子很別扭的。”

  ??唐一仙“嗯”了一聲,偏過頭來,燈影下亮亮的眸子泛著濕潤的光彩,莞爾道:“那就去掉雪兒,直接叫嫂子,因為你是我哥的夫人嘛。”

  ??她輕輕道:“叫雪兒還是叫嫂子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會一直很要好、很要好的,對不對?”

  ??**********************************

  ??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四鎮總兵率軍進京了。

  ??楊淩做為統帥,接見了四鎮總兵官,然後率四人來到豹房。

  ??大同總後官正是率五千輕騎深入大漠,立下功勳的弘治十六年武狀元許泰,遼東總兵劉暉、宣府總兵賀三壇,、、延綏總兵馮洛三人也皆是三旬至四旬間的青年將領,個個頂盔掛甲、一身鮮亮的戎裝,看起來殺氣騰騰、威風凜凜。

  ??四人隨著一身亮銀鏈子甲的楊淩來到豹房,五人齊刷刷以軍禮覲見,正德見了幾位將軍龍精虎猛的神氣,不由大悅,對楊淩讚道:“邊軍曆經浴血斯殺,果然與京營大不相同。同樣一身戎裝,朕從他們身上,就能感受到凜凜殺氣。”

  ??“楊卿,這四鎮官兵自邊關調來,與京營不同,朕便賜名為‘外四家軍’,楊卿任統帥,好生操練戰陣斯殺,將來與京營校武,把他們帶一帶。”

  ??楊淩欠身應了聲是,微微側身向許泰遞了個眼色,許泰立即上前一步,單膝跪地,甲葉子銼地一聲,他已朗聲說道;“臣大同總兵官許泰,韃靼寇邊,臣親見我皇指揮若定、操縱三軍,以少勝多、殲敵過萬,伯顏猛可望風逃竄。臣等衝鋒陷陣、不畏生死,然行軍戰略、高度千軍,唯我皇文治武功,堪稱不世之帥才。

  ??臣等願以邊軍之悍勇練京營之兵,亦懇請皇上任外四家軍大統帥,訓練我等校軍官。臣許泰,冒昧大膽,請為天子門生!”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244章 正德不能大登科</h2>

  ??劉暉、賀三壇等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馬屁人人拍,皇上允不允的且不說,這怎麽算也是誇皇上啊,虧了許泰了,不愧是武狀元出身,擱我們身上,大字一共就認識一籮筐,想拍也拍不起來啊。

  ??三人立即隨之跪倒,說道:“我皇神武,臣等請為天子門生!”

  ??楊淩亦笑吟吟躬身道:“皇上尚武,天下皆知,兵書戰策那是極熟的,有這些沙場老將在,皇上就可以將胸中所學付諸實處,有皇上之武略,有這些沙場老將的戰陣經驗,必定可以將外四家軍和京營官兵練成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橫掃天下!”

  ??正德一聽大樂,天子門生?皇上親自收學生?妙呀!瞧瞧眼前這幾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將來建功立業、開衙建府,人人都知道是皇上親自帶出來的神勇武將,那該多麽光彩?

  ??正德想也不想,啪地一拍桌子道:“好!朕來做統帥外四家軍的大將軍”。他遲疑一下道:“楊卿,朕封你為威武將軍,輔佐朕統帥四鎮官兵,朕封自已做“……做威武大將軍,嗬嗬嗬……”。

  ??正德笑的合不攏嘴來,拍著桌子喚道:“來人,來人,吩咐禦馬監苗逵,速速拾朕刻製一枚卸馬監天字第一號的大牙牌,記著,要最大的,哈哈哈,就說是朕賜給外四家軍統帥威武大將軍的,再命司禮監下詔,賜威武大將軍宮中騎馬之權。對了,四位將軍統統賜予宮中騎馬之權。”

  ??四位將軍一聽,不禁暗暗苦笑。原來,皇帝特賜宮中騎馬。那是一種極大的恩寵,固然十分榮耀,可是卻有一項不成文的規矩:受賜者每年要向皇上進獻一匹極品好馬。

  ??這四位將軍是領兵打仗的大將,與楊淩常在宮中不同,這特權幾乎用不上,送給皇帝的馬又寒酸不得,看來以後每年都得記著給皇上張羅一匹好馬了。

  ??四人躬身謝恩,那小黃門別地不懂,宮裏的人人人身上佩著牙牌、腰牌,這製作的規矩他是懂的。忙又躬身道:“皇上,不知這位威武將軍姓甚名誰?牙牌上要刻的”。

  ??正德不假思索道:“自然叫朱……朱……”,皇上的名宇是有忌諱的,堂而皇之地叫朱厚照未免兒戲了些,正德眼珠一轉,說道:“朕有諸位愛卿。大明江山永固萬萬年,朕就取名叫……朱壽!對,就叫朱壽,就這麽告訴苗逵”。

  ??小黃門一聽嚇了一跳,感情這位威武大將軍是當今皇帝,小黃門屁都不敢放一個,抹身就去宮中傳旨了。正德笑吟吟地念叼著:“朱壽,朱壽”。忽又對楊淩道:“楊卿今年甫及弱冠,可曾有了表字?”

  ??楊淩忙道:“還沒有,臣正想……過些日子請李東陽大學士或者焦閣老為我取個表字呢”。

  ??正德笑吟吟地道:“他們取得好名字麽?朕賜你一個”。

  ??正德一揮手:“你就叫萬年吧,朕叫朱壽,你叫萬年,連起來就朱壽萬年。哈哈”。

  ??楊淩汗顏道:“皇上。臣隱約記的有個詩人叫楊萬年吧?”

  ??正德神氣地道:“大宋的楊萬年是詩人。大明的楊萬年是將軍,那是大大不同地”。

  ??楊淩無語。他見正德興致正高,輕輕擺了擺手,說道:“四位將軍暫且退下,本官有機密要事同皇上商議”。

  ??四人應聲退下,正德奇道:“有什麽要事,這般慎重?”

  ??楊淩看了眼侍立在正德身後的兩個小黃門,低聲道:“請皇上屏退左右”。

  ??正德心中也更加好奇,忙揮手道:“下去,下去,不見朕喚你們,任何人不得進入”。

  ??兩個小黃門連忙彎腰退下,正德好奇地道:“楊侍讀,什麽事這般詭秘?”

  ??楊淩上前幾步,低聲道:“皇上,此事涉及到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如果此二人果真懷有歹意,可能會傷及皇上安危,事關重大,是以臣不敢不冒昧稟報……”。

  ??大明皇帝“忽必烈”.又玩出了新花樣,搖身一變成了威武大將軍朱壽。

  ??解語、羞花站在林蔭下,看著士卒們忙忙碌碌拆了巨帳搬了出去,一群群宮女、太監隨在後邊被遣回宮.好端端一座風景恰麗的豹園變了軍營。

  ??羞花苦笑道:“這位頑童皇帝又要扮將軍了?下回扮什麽?”

  ??解語“咕”地一聲笑,低聲道“扮聖教教主啊,那可就好玩了,咱們一左一右,真聖女侍奉假天師,哈哈……”。

  ??羞花瞪她一眼,扳起俏臉道:“總是沒個正經,小心露了馬腳”。

  ??解語撇嘴道:“那小皇帝不起疑,,誰敢懷疑了咱們兩個?可惜咱們不能動手,不然寧王就沒機會進京了,否則那糊塗小皇帝早被咱們……有,瞧他一天到晚隻知胡鬧的樣子,哪裏象一個明君子,這江山早該改天換日,由彌勒佛祖主世間了”。

  ??羞花眼神忽然一陣朦朧,低歎道:“他……他們還算不錯,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被朝廷無能害的家破人亡,自動許下宏誓終身侍奉彌勒佛祖……”。

  ??解語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嗔道:“姐姐……”

  ??羞花頓時住口,半晌方幽幽一歎道:“沒甚麽……皇上也太胡鬧了些,連宮女太監都打發走了。滿豹園都是官兵,這樣我們豈不和外邊失去了朕係?”

  ??解語道:“姐姐何必擔心?教主神通廣大,一定會想辦法派人進來的”。

  ??兩人正竊竊私語著,一個小校扛著杆大旗走了過來,往地上一插,然後向樹幹上係著繩索,兩人剛想避開,忽地發現那個英俊地小校似乎不經意地打了個手勢,羞花眼神一動,假意伸手去撫鬢邊珠花。也做了個不引人注意的手勢。

  ??那小校四下望望,慢慢磨蹭了過來,低聲道:“彌勒佛空降,當主彼世界”。

  ??羞花輕輕笑道:“佛祖救劫難,濟度百世人。奴家也是信佛的,這位官爺也信佛祖?”

  ??小校看來二十出頭,劍眉朗目十分英俊。聞言又低聲說了幾句,羞花這才釋疑,喜道:“你們倒好本事,皇帝這幾剛剛換了園子裏地人,你們就到了,派你來的是……**師?”

  ??那小校目光一閃道:“嗬嗬,姑娘隻猜對了一個大字。”

  ??解語忍不住道:“一個大字?難道是大少主?他來京師了?”

  ??小校忽地啟齒一笑,說道:“不是大少主。是大將軍,柱國龍虎上將軍楊,楊淩大將軍!”

  ??解語大吃一驚,紅唇剛剛張開一半,小校的手指已點到了她乳下三寸,嗬嗬地道:“冒犯了。請不要向皇上告狀”。

  ??解語一雙杏眼瞪的老大。身子已軟軟地栽了下去。羞花大駭。身形向前一彈,似欲救下解語。但身形一動,腳尖又一點地頓住了身子,似欲尋路逃去。

  ??小校向腰間一探.肅殺一聲嗆然,三尺龍泉軟劍顫巍巍斜指長空,施施然笑道:“姑娘如果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你插上翅膀,也別想飛出這座豹園。”

  ??羞花左右一看,方才忙忙碌碌紮著營帳的士卒刀出鞘、箭上弦,長槍林立,果然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臉色頓時變地一片雪白,那小校見她己褪了逃意,刷地反腕收劍,抱拳笑道:“武當門下、內廠檔頭伍漢超,請姑娘束手就縛”。

  ??*********

  ??“就這樣算了麽?”楊淩一身戎裝,坐於椅上蹙眉問道。

  ??李東陽笑皆非地道:“皇上心太軟,不允對兩位姑娘用刑,一直也未套出口供,看押也不甚嚴,竟讓她們尋了機會自盡。錦衣衛、內務府查過有關她們來曆的所有資料。

  ??這兩人身份無可挑剔,她們是南昌一帶最大的雜耍團紅牌,自小生話在那裏,在雜耍團至少己呆了七年,南昌附近沒有不知道她們的。寧王妃壽誕時入府賀壽,為寧王所喜,恰巧寧王正張羅著向皇上進禮,知道皇上做太子時就喜歡雜耍,便將這雜耍班子呈送進京。”

  ??寧王派人進京張羅恢複三衛時,楊廷和也收了寧王的厚禮,而且盡管現在證明解語羞花是彌勒教地人,但是彌勒教無孔不入,連邊關地將領都做得上,混跡雜耍班子,利用寧王做跳板,混到皇上身邊也不是不可能。

  ??楊廷和心中最支撐他這種看法地證據就是:彌勒教是反大明、反朱家王朝地,就算寧王想反,也不可能和彌勒教合作。所以楊廷和接口道:“看來彌勒教就是從她們進京時起,才覺得這是個可利用的機會,從而策劃讓她們色誘我皇、惑亂朝綱,種種事端寧王有失察之罪,但是據此難以製栽藩王”。

  ??焦芳見楊淩麵有不愉之色,解勸道:“大人,本官和兩位大學士商議,都是這個意思,藩王輕易動不得!天下各地名城大邑皆有藩王駐紮,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攪起一場軒然大波,可謂牽一發而動全局,何況彌勒教善於鑽營,又是大明宿疾,種種跡象看來,寧王也是蒙在鼓裏地受害者”。

  ??楊淩聽他委婉解釋,心中已明晰了三大學士的忌諱,自古削藩就沒有一次不鬧得轟轟烈烈,漢時七王之亂是這拌,建文帝削藩更把自已的命給削沒了。事關全國動蕩,如果僅憑張榜公布說兩個女諜對上了句彌勒教暗語,無人證、無物證,兩個女人又死了,毫無憑據地就下旨罷免藩王,恐怕所有的藩王都要如臨大敵以為朝廷故意製造陷阱削藩了。

  ??朝廷大事畢竟比不得江湖漢子一語不合就快意恩仇地廝殺起來。想到這裏,楊淩冷靜了下來。自己地城腹比起這班朝中老臣倒底差了些,沒有他們沉得住氣,楊淩問道:“那麽此事如何解決?”

  ??李東陽道:“方才我三人麵見皇上,己稟明我們的意思,皇上已允了,著下旨責斥寧王,估計不久他的請罪奏折也該上來了,然後再請皇上下旨慰免以安其心。今後令廠衛嚴密注視江西動靜便是。

  ??還有,內廷劉公向皇上進言,欲恢複寧王三衛,皇上未允恢複三衛,但是下旨南昌左##為寧王藩衛,自出了這事後。已飛馬派人去追回聖旨”。

  ??楊淩點了點頭。說道:“三位大學士深思熟慮。實非本官所能及”。

  ??李東陽笑道:“還多虧了大人機警,那彌勒教女匪不知打的什麽主意。她們在皇上身邊這麽久,如果意欲刺王殺駕……我等聽說時,實是駭出一身冷汗。”

  ??他起身道:“本官聽說山東青州獵戶代朝廷捕捉猛獸,死亡多人,朝廷未恤分文,以至激起民變,有三百多山中獵戶聚眾鬧事,已被衛所鎮肅下去,但本官對此還是放心不下,這就要去戶部、刑部,與兩位尚書商議,淮備著有司官員赴青州察問一番,以便盡快平息民憤。楊大人,告辭了”。

  ??焦芳在人前不便顯得和他過於親密,也拱拱手告辭離去。楊廷和起身欲走,想了一想還是蹙眉說道:“大人,本官有一言相勸,大人請勿見怪,皇上畢竟是天下共主,關心武備沒有錯,可是自封大將軍,整日在京郊演武,炮聲隆隆,聲震京邑,這就不妥了。

  ??幸好皇上這‘大將軍’不出京師半步,隻在京郊演武,聊可算是皇上戲言,我等還可以撫得住朝中百官,大人……唉!大人是皇上身邊近臣,還當規勸一番才是”。

  ??楊淩與他們看法截然不同,不過楊廷和這話說的委婉,也確是出自一片赤誠,

  ??他幹脆效仿正德,百官進言,左耳聽右耳冒便是,也不和他當場爭辯,隻含笑應了聲是。

  ??楊廷和看他一言,微微搖頭,拱手一歎,腳步沉重地離去了。

  ??這幾日正德十分迷戀戰火硝煙地沙場征戰,在四大總兵技巧的點化下,正德原來近乎兒戲的指揮技巧精進神速。

  ??他發現原來指揮作戰並非隻是率軍衝鋒那般簡單,其中大有學問,回來後批完奏折便翻閱兵書,又召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老將前來講解,其如饑似渴、孜孜好學的態度,如果是做太子聽八股時出現過一次,恐怕也會讓李東陽這個太子太傅老懷大慰了。

  ??將三位大學士一一送出門去,楊淩離開客室,轉向正德住處,問道:“臣楊淩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可曾批完了奏折?”

  ??楊淩對正德皇帝提出地唯一要求就是每日地奏折絕不可積壓,必須處理完奏折才可去郊外演武,正德也知楊淩這是為他好,想想重要奏折並非很多,而且大多內閣已擬出意見,並不耽擱功夫,便也慨然應允了。

  ??正德正一手提朱筆,一手拈著奏折認真看著,聽見楊淩聲音,抬頭笑道:“免了,楊卿來地正好,朕被三大學士耽擱了會兒,這裏還有兩分而己。”

  ??正德也早已換上一身甲胃,他匆匆閱罷奏折,加了朱批,讓小黃門威進匣中。吩咐道:“立即送返司禮監”。然後對楊淩欣然道:“楊卿,咱們走吧”。

  ??就在這時,一個小黃門抱著個晶瑩玉潤地大圓盤匆匆走進來,笨聲說道:“皇上,禦馬監天字第一號大牙牌巳經做好了,請皇上過目”。

  ??正德奇道:“牙牌在哪?你捧的什麽東西?”

  ??小太監吃吃地道:“這……這是禦馬監奉聖諭製作地天字第一號大牙牌,用了三隻象牙,四兩黃金,請皇上卸覽”。

  ??小太監高高舉起牙牌。隻見上邊一行金光燦爛的大字“威武大將軍朱壽”,正德楞了一楞,捧腹大笑道:“朕說要最大地,是說要排天字甲號的牙牌,他們怎麽這麽……這麽……”。

  ??正德笑了一陣,瞧那牌子做的確實精致,忍笑擺手道:“罷了。做好了就留著吧,走到哪兒你給朕背到哪兒便是”。

  ??******

  ??“楊卿總是語出驚人,這戰略守勢似非孫子兵法中詞語,不知何謂戰略守勢?”正德騎在馬上問道。剛剛與四鎮總兵一番演武布陣,正德興盡方與楊淩回返,騎在馬上邊走邊討教。

  ??楊淩含笑道:“皇上,其實這就是孫子兵法中提過的兵法,戰略守勢與避守擊虛有異曲同工之妙。主要講究先避開不利的決戰,等待戰局對我們有利時始求決戰。

  ??不過說來容易,卻有幾個難處,一是兵卒的素質,采取戰略守勢,要讓士卒明白將領意圖。做到心中有數。否則士氣低迷。人心煥散,本來是有預謀的退讓躲避。但是兵士們不能配合,最終就會演變真正地潰敗。

  ??再則,就是身居上位者要理解、支持前方將領的計劃,如果一員大將故意示弱於敵,誘敵深入,實施戰略退卻,可是朝中地大員不能理解,認為他是怯於敵戰,非要強迫他即時出兵,破壞了整個計劃,哪怕他是孫武再世、武穆重生,也隻能徒呼奈何,坐看失敗了”。

  ??楊淩說到這裏,想起在混蛋皇帝指揮下的熊廷弼,明知必敗,卻迫於王命,在城頭大哭一場,半軍絕望地出城與清軍決戰的那悲憤一幕,不由心有戚戚焉。

  ??正德瞧見他低落神色,嗬嗬笑道:“朕明白了,想將將帥計謀貫徹始一,需要上下通力配合,否則就隻有壞事。嗬嗬……”。

  ??正德一抬頭,喚道:“起居官、書記官!”兩個人本來就在左近,聽了皇上召喚,連著那抱著天下第一大腰牌的小黃門一齊驅馬過來,正德洋洋自得地道:“記下了,今日朕親口允淮,他日楊淩愛卿戰場征殺,可以便宜從事,將在外而不奉君命,朕不罪!”

  ??起居官躬身應是,楊淩啼笑皆非地道:“皇上,臣是說身居上位者也當理解將帥之心,並非向皇上討取便宜從事地大權啊”。

  ??正德笑道:“朕明白,隻是真若有重大兵事,難道不是你威武將軍替朕出兵?這便宜從事之權給了你,不就是表明了朕君臣一心,通力配合地心意了麽?”

  ??楊淩聽了不禁失笑搖頭,此時皇帝親軍已臨近京城,前後不過三裏地,巍峨地城池就在眼前,路邊野地裏草木繁生,杏花盛放,許多大戶人家仕女、秀士踏青尋芳,看見近千名兵士縱馬馳來,不禁駐足觀看。

  ??普通百姓隻知京郊市邊關四鎮調來地官兵演武,大將軍朱壽、將軍楊淩為統兵官,可是還不知道所謂朱壽就是當今皇上。正德瞧見路邊百姓,欣欣然東張西望,對楊淩道些百姓也開心地很,如果穿上龍袍,頭頂再罩上黃羅傘蓋,這一路行來,就隻能看到頂禮膜拜的頭項和屁股了,實在無趣的很”。

  ??楊淩聽的“噗嗤”一笑,正德也笑道:“現在時日尚早。朕且換了衣服隨你回府.見見仙兒吧”。

  ??這些日子,正德每次見到唐一仙,總覺的她對待自巳的語氣、眼神與以往不同,有時露出從未見過地溫柔,有時又若有所思似乎心事重重,可是那女人味兒卻愈發濃鬱了,更加迷地正德神魂顛倒,他也感受得到唐一仙對自已己芳心暗許,那種甜蜜和快樂實是從未體驗過的奇妙。

  ??正德說著。目光無意見從路邊百姓身上掠過,忽地身子一震,手中僵繩一緊,勒馬停在了那裏。皇上停馬,前後將士皆勒馬停僵,一時千人馬隊肅然無聲。

  ??楊淩向路邊一看,一下子也怔在了那裏。唐一仙、韓幼娘、馬憐兒等一眾花枚妖嬈的美人兒正站在路邊,楊淩不由暗暗叫苦,全家人都認得正德,唯獨唐一仙不知他的真實身份,本來這些日子看兩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正準備找機會說出正德的真實身份,孰料……

  ??唐一仙目光悠悠地看著端坐在白馬上。銀盔銀甲腰佩長刀的正德,神色間似看不出一絲慍色,一陣風來,吹得正德頭頂帥盔上紅纓飄拂,他地人也不禁驚醒過來,禁不住轉過頭。有些哀求地看著楊淩。

  ??楊淩默然片刻。忽爾沉靜地一笑。說道:“一仙能喜歡上一個小小校尉,那麽喜歡地就不是他地那身衣服。這個校尉是做了將軍還是皇帝又有什麽關係?早晚總要說開地,皇上就對仙兒明言吧”。

  ??正德聽了慢慢轉回頭去,唐一仙默默地望著銀盔銀甲英氣勃發地正德,眼神中忽然露出一抹溫柔,正德見了勇氣頓生.忽然一提馬韁,馬蹄踢踏,走到了唐一仙身邊,他年輕英俊的臉上帶著異常認真嚴肅的神情道:“仙兒,我……我就是……”。

  ??唐一仙眼中笑意一閃,問道:“你是誰?”

  ??正德咬了咬牙,大聲道:“我就是……大明皇帝朱厚照!”

  ??他說完了頓感一陣輕鬆,同時心頭又有些怦怦直跳.一仙會不會怪自已欺騙了她?

  ??唐一仙盈盈下拜,說道:“民女唐一仙參見我皇萬歲”

  ??正德心中一陣空落,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隻見唐一仙未奉諭旨已緩緩起身,低聲說道:“一仙心中還是希望……你是黃校尉,是要我……一起完成下半闕《殺邊樂》的小黃”。

  ??正德心中狂喜,大聲說道:“我就是小黃,在你麵前我永遠隻是小黃,是喜歡你的小黃,不是你地君,不是大明天子”。

  ??他嗦地伸出手,目光熾熱地望著唐一仙,堅定地道:“上馬來”。

  ??韓劫娘和雪裏梅眸光微微一轉,含笑推了她一把,唐一仙猶豫了一下,遞出了自已的小手。正德一把握住,把她拉上了馬背,他的肩膀還很稚嫩,而是罩在銀甲下的身軀已經有了幾分大將軍的氣勢,鎮定和雍容。

  ??他縱目四望,一挾馬腹,喝道:“駕!”高大健碩的駿馬翻開碗口大的四蹄,載著他們輕快地向前奔去。

  ??春風拂麵,心中舒暢異常。侍衛們的馬很技巧地避向兩旁,在鐵甲騎兵中間閃出一條道路,堪堪快到隊伍盡頭,前方地騎士也忽然齊刷刷踢動馬腹,同步向前奔去,四麵如林的甲士將一馬雙人圍在中央。

  ??“這裏從未來過吧?前邊…….就是午門”,正德攬著唐一仙的纖腰,緩了馬步,走到午門前,侍衛們遠遠掇在後麵。

  ??唐一仙望著那朱紅色的宮門,巍然的城鬥、金黃的宮牆,輕聲道:“嗯,宮門緊閉著呢”。

  ??正德道:“是呀,這座正門很少開地,終其一朝,隻有三種人,可以從這座門進入皇宮”。

  ??唐一仙好奇地道:“什麽人?”

  ??正德說漏了嘴,不覺暗暗後悔,隻好硬著頭皮低聲道:“一個是皇帝,隻有皇帝出入宮閣要走午門正門。一個……是皇後,她……第一次被抬入皇宮時,要……走這座門。還有就是“……每三年殿試頭甲三名地狀元、榜眼、探花……”。

  ??“哦……”唐一仙輕輕幽幽地道:“守門地侍衛在看我們呢,我們回去吧”。

  ??正德聽了她清幽的歎息,忽地心頭一熱,環在她腰間地手掌一緊,說道:“我帶你去看看!”

  ??正德驅馬來到午門前,昂然喝道:“開啟宮門!”

  ??侍衛統領自然認得當個皇帝,聞言不敢怠慢,一聲今下,巨大的宮門轟然打開。寬闊地抑路,潔白的令水橋,金壁輝煌的太和大殿如同天上閣宇,隨著兩扇宮門性慢開啟,展現在眼前。

  ??正德一提馬韁.輕促道:“駕!”健馬輕快地躍過門坎兒,一馬雙騎進了宮門。唐一仙慌了。忙道“這是做什麽?快讓我下去,這樣不好”。

  ??正德不理,白馬沿著百官上朝的禦路前行,過金水橋、太和門,在巨大而平坦的皇宮禦殿前信馬遊韁,所有的侍衛、經過的太監、宮女紛紛就地跪倒塵埃。正德恰然自得地舉鞭指道:“仙兒,你看,東廂那些樓閣。是內閣誥敕房、稽查上諭處.西廂那些是起居注公署、內閣公署還有膳房。太和殿後,是中和殿、保和殿,共稱外朝三大殿。東西兩廂是體仁閣、弘義閣,以及銀、皮、緞、衣、瓷、茶等司庫……。”

  ??他渭然一歎道:“仙兒,這就是把我困了十六年的地方”。

  ??唐一仙依偎在他的懷中。癡癡四望。悠然歎道:“富麗堂皇……可是……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小黃,我不想住在這個地方。我……是不是太放肆了?”

  ??正德欣喜地望她一眼,大笑道:“怎麽會?哈哈哈……,我也不喜歡住在這個地方,來!我們走,天下間,唯有皇帝沒有大登科的機會,這小登科還能不隆而重之?

  ??我要用八拾大轎娶你過門.在京裏.豹房就是你和我地家。再過兩年我要在大同建一幢房子,把你的養父母也接去,時不時我們就去那裏住,這座皇宮……”。

  ??正德舉手一指四下肅跪的人群,說道:“天下人都當這裏是個寶貝地方,唯有你我,當它一文不值!這座皇宮留給他們去住,宮外,才是你我的家!等我們有了孩子,如果他不喜歡,我也絕不委屈他關進這個鬼地方來。”

  ??唐一仙頓時暈紅滿臉,忍不住羞啐了一口道:“誰要和你生……,啐!好厚臉皮,想是耳朵又不知道疼了……”。

  ??正德哈哈大笑,雙腿一挾馬腹“啪”地一鞭,健馬撥頭,沿著禦道直向官門駛去。

  ??宮門外,是一片湛藍的天空、飄浮著朵朵白雲……

  ??******

  ??張文冕擦了把汗,拱手道:“劉公”。

  ??劉謹從轎中探出身來,“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這麽急,找咱家出宮有什麽要事?”

  ??張文冕欲言又止,哈著腰隨在大搖大擺的劉謹後邊進了大廳,這才急忙道:“學生奉劉公之命,整理司禮監王嶽他們留下的那些雜陳件,發現一樣極有用地東西,相信這一來要調楊淩出京,便不難了”。

  ??劉謹剛剛落坐,聞言雙眼一亮.霍地站了起來,急問道:“什麽東西?”

  ??張文冕神秘地一笑,從袖中摸出一樣東西,雙手奉手道:“劉公請看”。

  ??劉謹匆匆打開,仔細者了一遍,他文化不高,好在寫這東西的人想必腹中墨水也不多,所以寫的直白明了,劉謹看完,雙眉一皺道:“蜀王?會是真的?”

  ??張文冕嘿嘿一笑,道:“管他是真是假,就算是捕風捉影也是劉公的一片忠心,隻要劉公說的稍稍圓滑一些,事涉藩王,就是皇上也不敢派出信不過的臣僚去辦理,除了他禦前第一紅人楊淩,還能第二個人選麽?”

  ??劉謹一聽,仰天大笑……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245 火炮有望</h2>

  ??成綺韻翠羅輕衫,黛眉如霧,姿態優美嬌柔。她輕輕走到窗前,緩緩推開菱花槅扇窗,凝望著桃花樹下,素袍輕衣倚石而坐的正德和娉娉婷婷佇於樹下的唐一仙。

  ??樹下一方平整的大青石,正德膝上置著古琴,唐一仙手中持著一管紫竹簫,輕風一過,緋紅的**輕輕飄落,怡然如在仙境。

  ??“居上位者沒有幾個認得唐姑娘,昔日大人引女眷入軍營,因為皇上恩寵,此事處理極為低調,朝中隻知大人女眷出事,未嚐有人聽及她的名姓,這就夠了,什麽人能想到今日楊將軍的表妹,會是昔日落崖失蹤的不知名女子?”。

  ??成綺韻忽爾回頭,淺淺一笑道:“所以要還她個清白身份,對卑職來說易如反掌,‘蒔花館’、‘教坊司’,所有的關節卑職都了如指掌,憑內廠的勢力撤換所有卷宗記錄,縱然有那不怕死的,僅憑一張嘴誰敢對皇上的愛妃說三道四?”

  ??“隻是……隻是……”。成綺韻幽幽望了楊淩一眼,遲疑不語。

  ??楊淩斜靠在一張紅木鑲嵌貝雕去石麵的方幾旁,舉起杯來抿了口茶,笑盈盈地道:“怎麽?有什麽不好說的?”

  ??成綺韻咬了咬唇,低聲道:“賤妾隻是怕……一番苦心,卻不被大人理解罷了”。

  ??她這一句說的低柔細細,令人聞之動心,楊淩抬眸望她一眼,見背侍窗廉,熏眉輕鎖。竟似真的隱憂在懷。不禁放下茶杯斂了笑容道:“綺韻。有話你就直說,時至今日,以你一雙慧眼,還看不出楊某信不信得過你?”

  ??聽著推心置腹,奈何卻少了些……心中想要的情意。成綺韻似嗔還怨地瞥了他一眼,這才說道:“卑職隻擔心一件事,大人躍起太快了。一方大人物.在地方、在朝廷。苦心經營多年.結識的人脈、忠於他的官僚不可勝數,而大人卻缺乏這樣混厚地基礎。

  ??位高者危,自古使然,如果大人是世代公卿,亦或苦心經營數十載才到了今天地官位,送個親眷入宮為妃不會有人在意,可是大人年方弱冠已位極人臣。這個時候有個表妹成為皇上至愛,千夫所指、舉國所忌。雖說大人受皇上信任。可是三人成虎,焉知將來……禍福相依之理不可忘啊”。楊淩聽了成綺韻的話。心中頗為觸動,他原先覺得正德情急智生讓自己認一仙為表妹也好,有個表哥的身份,可以對仙兒有所照料,倒未想及許多,這時負手緩緩而行,越想越覺這麽做果然魯莽。

  ??楊淩沉呤片刻道:“依你之見,如何?”

  ??成綺韻眸波一轉,說道:“她自大同來,原叫劉良女,何如讓代王妃認其做義女,這樣光是王府那一關,真若有人想查她身份,就是好大一個過不去的坎兒,大人覺得如何?”

  ??楊淩停住腳步,盯著成綺韻銀麵翹尖的緞靴半晌不語,成綺韻有些局促地縮了縮腳,楊淩點點頭道:“有道理,我去看看一仙,這事兒總要看看她的意思再說”。

  ??唐一仙自從確定了自已的感情,本來還想戲弄一下兩個好姐妹,然後再說出自已記憶恢複的真相,奈何高文心自從治好了王龍地自動昏睡症,似乎有了些把握,每日都棒著匣明晃晃的銀針來找她診治,唐一仙實在畏懼,隻得討饒說出真相。

  ??聞訊後驚喜莫名的玉堂春、雪裏梅跑來與她抱在一起,三人又說又笑,最後又抱頭痛哭一番,終於重新相認,同時認了楊淩做大哥。因她已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楊淩倒不擔心如何開口讓她認做代王義女。

  ??楊淩移步出了房子,慢慢踱到池塘邊。

  ??唐一仙正和正德邊試奏,邊研究著《殺邊樂》的下半闕,想合力創作一首極妙的樂曲。姣好的身影佇立樹下,水中映出她婷婷的倒影。唐一仙瞧見楊淩,欣然迎上前道:“大哥”。

  ??楊淩點點頭,站在藤蘿下將成綺韻的主意說與唐一仙聽,然後道:“倚韻所慮確有道理,以王妃義女身份入宮,你便少了許多忌諱,否則做為外廷重臣之妹,你地一舉一動都會引起朝野內外的關注,仙兒,看這樣如何?”

  ??唐一仙默默地想了片刻,扭頭看看正德,正德撥弄著琴弦回頭,向她微微一笑。唐一仙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嫁給皇帝,少了許多常人家地麻煩,卻還是要增加一些帝王家地麻煩,天下事,不如者十之**,仙兒總算體會到了”

  ??她咬了咬唇,扭過頭來對楊淩嫣然道:“哥,我和他商量一下,好麽?”

  ??楊淩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唐一仙凝視著他的身影拐過藤蘿柱,然後向正德珊珊走去,在他身旁青石上盤膝坐下,低聲將楊淩地話與正德敘說一遍。

  ??正德雙手按住琴弦,聽唐一仙說完,滿不在乎地笑道:“那也容易,我便下道密旨,讓代王認你做義女,什麽身份有甚麽打緊?我愛是唐一仙,不是你的身份,怎麽都成,隻要不會讓你苦惱就好”。

  ??唐一仙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你是皇帝,當然什麽都不在乎囉。我問你,我是什麽出身你真的不在乎?”

  ??正德失笑道:“當然不在乎”。

  ??唐一仙斷然道:“好,那麽……不必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大明正德皇帝想納娶的妃子唐一仙,,是‘蒔花館’的清倌人,我就以這個身份嫁給你!”

  ??正德微一擾豫,遲疑道:“仙兒。何必治這個氣。讓代王認你做義女有什麽不好?”

  ??唐一仙微微仰頭凝視著他。滿眼是孩子般的倔強,漸漸的,星眸中溢出閃閃淚光,低泣道:“說什麽隻愛我地人,你嫌我的身分是不是?”正德慌了,忙握住她手,被唐一仙冷著俏臉一把甩開,正德漲紅了臉道:“我想喜歡了誰。那是皇帝的##,誰敢說三道四?我怕什麽?又會嫌你什麽?

  ??仙兒,我這麽做,是想……是想給你皇後的名份,要做皇後,那大臣難免又要痛哭沫涕跑來煩聯了,聯雖不怕他們,可是總是樁麻煩事。可不是……不是嫌棄了你”。

  ??唐一仙聽他真情流露,不禁破啼為笑。她舉起掌背拭了拭眼淚。侃侃而談道:“我才不稀罕做皇後,你將來想南征北伐創一番不世功業的。那時身為皇後要為天下表率,要鎮守六宮,想見你一麵都難。

  ??再說,我的身份並非無人知道,遮著掩著,早晚是個大麻煩,我不想天天活在擔心之中,現在就讓天下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古帝王寵愛的女子身份卑微的多了,這樣反而讓他們抓不著把柄。

  ??否則你想,若被人知道我隱瞞了身份,而我又和外廷楊淩大人家過從甚密,沒有陰謀也被他們說成有陰謀了,大明從無後宮幹政的先例,這個把柄被人抓到,我大哥為了表明心跡唯有辭官致仕,而我,從此會被文武百官幾百雙眼睛緊緊盯著一切行止,先示之以至弱,他們攻無可攻”。

  ??正德凝神想了片刻,忽地將琴向旁邊一放,振衣而起道:“說的對,死豬不怕開水燙,現在說開了,省得他們以後拿你地身份說事兒”。

  ??唐一仙作勢欲打,笑嗔道:“淬!什麽比喻呀,你說誰是死……死……你到哪裏去?”

  ??正德正色道:“我現在就入宮,稟明母後,通知內務府,今司禮監賜金冊!”

  ??按照規矩,皇後成親時賜有金冊金寶,而貴妃有冊無寶,貴妃以下則連金冊也沒有了。正德愛極了唐一仙,怎肯讓她受了委曲。

  ??他己打定主意,先立唐一仙為皇妃,隻要唐一仙為他誕下龍子,便循古例加賜金寶,兒子稍長,便立為太子,那時晉位皇後,就可以兩後並立。這樣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反而更加妥當,是以想到便做。

  ??唐一仙驚笑道:“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誰說要……要現在就嫁你?哼,我要陪著雪兒、玉兒,等幼娘姐姐生了寶寶,才……才嫁給你”。

  ??正德邊走邊笑道:“想到就做,那便是朕了。納皇妃也要選日子嘛,我吩咐欽天監將日子選在入月中秋之後便是,這段時間,有不開眼的,我正好先消磨消磨他的銳氣”。

  ??******

  ??皇帝納妃,除了封賜母儀天下的六宮之主群臣有權置a,尋常妃子他們是無權過問的,盡管如此,皇帝要納一個在青樓中長大的女子為妃,而且一入宮就是皇貴妃,地位尊崇僅次於皇後,仍然引起群臣的強烈不滿,委婉勸諫的奏折成捆地送往豹房。

  ??正德仍是外甥打燈籠,照舊。奏折看也不看,過了兩天,他倒心疼起紙張來了,一聲今下,劉謹又做了回惡人:國庫緊張,割減用度,各部各司領用的筆墨紙硯統統減為三分之一,給皇上地奏折又不能寒酸了,這一來進諫地折子果然大減。

  ??這幾天,楊淩將內廠二檔頭隻留下一個馮唐,又提拔了兩個原來神機營的副都司做二檔頭,把連得祿、彭繼祖兩員新腹愛將編入大同、宣府兩鎮總兵麾下任副將,同時提拔了現任內廠檔頭地兩名原神機營左哨軍的守備任延綏、遼東兩鎮總兵麾下遊擊將軍,傳授他在山中演武的戰術技巧、戰爭理念。

  ??楊淩有成綺韻為他幕後策劃打點,再加上位高權重、待人和氣,同四鎮總兵朝夕相處、交往密切。以荊佛兒為首的四位戰功卓著地沙場老將皆對楊淩心悅誠服。再加上這番按插人事。外四家軍巳牢牢控製在楊淩手中。

  ??這一日,楊淩和正德在城郊練兵,忽地接到番子稟報,兵部左侍郎劉宇劉大人有急事相請,楊淩顧不上回府,連忙驅馬來到兵部。

  ??劉宇匆匆將揚淩迎進書房,陪笑拱手道:“大人著下官注意兩廣番夷海盜消息.下官不敢怠慢。命兩廣有任何消息一定要盡快上稟京城,如今已經得了幾樁消息,想是大人關切所在,故急著稟報大人”。

  ??楊淩剛剛落座,聞言忽地一下又站了起來,急道:“有什麽消息了?快快說與我聽”。

  ??劉宇取過兩份密報奉於楊淩道:“大人請看,這是滿刺加國(位於馬六甲海峽地馬來半島,是大明屬國)一位大臣請我朝出兵援助地消息。說是不久有大批紅發番人海盜攻克滿刺加國,由於不是彼國國王谘文。廣東指揮使司未予信納。

  ??不過都指揮侯司從那倉惶逃來的大臣口中問出了一些情形。覺得那些海盜與大人所囑有所相形,所以派人飛馬報送京城。”

  ??楊淩一聽滿刺加國被海盜攻下。不禁唬了一跳。如果他說的是的,難道葡萄牙海盜現在這時候便這般猖狂了?居然有大軍出現在明朝附近?

  ??莫看在現代葡藉人不起眼,西歐的看門人都大多是葡籍人,圓乎乎、紅潤潤的一張泥土芳芬臉,憨態可梅,十分忠厚。殊不知,有明一代佛郎機(葡萄牙)海盜卻是縱橫四海,最為窮凶極惡的一群人,海上是他們的天下。

  ??楊淩不及細看奏報,急急問道:“滿刺加國被攻陷了?彼國國王呢?為什麽不親自行文求援?這大股海盜大約有多少人馬?”

  ??劉宇忙道:“據那大臣說,滿刺加蘇丹倉惶逃至淡馬錫(新加坡)##的荒島上.現在他也尋找不到.隻好轉向大明求援,海盜極為勢大,駕駛五艘戰艦,配載了數十門火炮,大約有四百人”。

  ??楊淩:“……滅國……四百人……”

  ??楊淩啞然片刻才道:“不管怎麽講,滿刺加總是大明屬國,若置不理,未免令屬國寒心,這件事應該從速稟明皇上,既然彼國國王找不到,不能親自請求援兵,也該迅速察明該國情形,令水師早做淮備,以便助蘇丹複國。

  ??而且現在開海在即,馬六甲海峽丟不得,有群打家劫舍的強盜盤兒會影響商船通行。尤其是他們的火炮,一定要想辦法搞一門來”。

  ??他轉了兩圈兒,迫不及待地道:“帶著軍情奏報,我們一齊去見皇上,這幾件事都極重要,必須請皇上馬上下旨,遲延不得”。

  ??“是是”,劉宇欠身道:“下官還有一件要事稟報,卻是廣東布政使司衙門呈交戶部的,由於事涉外人武力糾紛,戶部又轉來兵部”。

  ??劉宇道:“這件事發生在滿刺加國使臣輾轉逃到大明前幾天。有一群人乘船到了廣州懷遠驛,自稱是滿刺加國朝貢的使節。

  ??不過他們雖然白布纏頭、個個一襲長袍,可是卻鷹鼻凹目、金發綠眼,大多帶著一身狐臭。懷遠驛丞見過滿刺加貢使,見他們連一點貢使禮儀都不會,就起了疑心,於是上報布政使司衙門。布政使司著人盤問,這些人見無法遮掩,便承認來自遙遠的西方,是一個叫佛郎機的國家……”。

  ??楊淩聽了身子一震,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好象已經看到了一門門新式火炮矗立在他的麵前,他強按住心頭興奮,急問道:“佛郎機?他們來做什麽?”

  ??劉宇道:“他們說在很遠地地方,就聽說有大明這麽一個龐大的帝國,因此想來見識一番,可是又恐不受天朝接待,才冒昧冒充滿刺加國人。布政使司向他們索要國書。這些人卻拿不出。

  ??(大明會典事裏沒有佛郎機國。布政侯司認為一定是天邊之國心慕天朝遠道而來。便令驛丞署好酒好菜地款待他們,可隨即便發生了滿刺加國大臣逃到我朝求援之事,布政使司聽了才知道那些人竟有可能是強盜,急忙著巡檢司去拘捕,不料那些人竟有射速很快地短火銑,打死打傷了幾個衙差,匆匆跑到海邊上船逃了”。

  ??“布政使司徹查,競發現沿海早幾年便有與這些佛郎機海盜相貌相似地西番在沿海購買絲綢、瓷器等物。因為一來人比較少,二來從不入陸地,而且倒還循規蹈矩,所以也無人向上麵報告”。

  ??楊淩心中一動,看來這些海盜也是想做買賣地,他們在海邊購買中國瓷器雖然不算什麽極品,可拿回國去也是美輪美奐地珍貴之物了,想是他們以前人單勢微。才循規蹈矩不敢涉法,如今他們拿下了馬六甲。自以為可以挑戰大明軍威。才派人上岸打探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麽這批冒充滿刺加使臣的佛郎機人上岸的目的就是刺探大明虛實了。那時水師極少遇到與外**隊作戰的機會,根本談不上保密意識,恐怕水師的艦隻、火炮早巳被他們掌握的清清楚楚,隻要他們估測有戰勝地機會,進襲大明之日必定不遠。

  ??楊淩想到這裏,急忙道:“趕快走,立刻去見皇上,看來不但要派探子馬上探查滿刺加國情形,粵、閩等地水師也要加強戒備,恐怕不久就要有戰事了”。

  ??劉宇不知他有什麽依據竟然說的這麽確定,不過見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多問,兩人急急出了兵部,直奔豹房而去。遞驗了腰牌,兩人匆匆來到正德慣住的房子,兩人一見屋,恰看見劉謹正侍立在案前,正德手中拈著一份書柬,麵色凝重,一見楊淩進來不禁喜形於色道:“楊卿來的正好,朕有一件要事,除了你可真的不知交給誰才放心了”。

  ??楊淩正要說自已的要事,聽了這話怔道:“皇上有何要事?”

  ??正德看了劉宇一眼道:“你先退下”。

  ??劉宇剛剛跨進門檻兒還未來的及行禮請安,聞言忙應了一聲,倒一步,退到了門外,門口兩個小黃門將門輕輕掩上。

  ??楊淩上前和劉謹頷首示意,還未及再問,正德已繞過書案抓住他手臂,低聲道:“楊侍讀,朕接到密報,蜀王讓栩意欲謀反!”

  ??楊淩大吃一驚,脫口道:“蜀王是最富有的王爺,也是最有名地王.他……他要謀反?”

  ??正德緊蹙雙眉道:“此事若是假的,擅置藩王必天下大亂。此事若真,蜀王之財富,雄冠諸王,川蜀地勢險要,大可獨據一國,又不能坐而視之。茲事體大,不可不慎,朕思來想去,也唯有楊卿去查個明白,朕才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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