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安靜了一秒鍾。

  不遠處的夏檸聊看著她的動作，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唐傾和蕭鳳亭的事情，已經不是她能插手或者插嘴的了。

  畢竟，沒資格。

  蕭鳳亭受了那一巴掌，不躲也不動，抬起一雙顏色淺淡的黑眼珠子平靜無波的看著唐傾，道：“抱歉。”

  唐傾沙啞著聲音問道：“道歉什麽？”

  “我不應該……”他輕聲道，“出來。”

  唐傾抬起手，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這次直接將蕭鳳亭的臉扇得偏了過去。

  站在門口的夏檸聊，臉上露出了一絲牙疼的表情，有點受不了。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應該對我說什麽。”唐傾胸膛起伏著，呼吸急促，眼看著眼圈都要紅了起來，蕭鳳亭看著，終於露出了一絲情緒波動。他動了動嘴唇，半晌才猶豫著回答道：“我……不太清楚。”

  唐傾睫毛一顫，被氣得滾落了一滴淚珠，她抬起眼看著蕭鳳亭，戚戚苦苦的雙手捂住臉，被他徹底氣哭了。

  蕭鳳亭坐在那裏，似乎是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意識的看向夏檸聊，試圖向她求救；夏檸聊朝他攤了一下手，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最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著果果從病房裏離開了。

  果果牽著夏檸聊的手，憂愁的皺起纖細的眉頭：“小夏姐姐，媽媽為什麽要打叔叔呀？”那聲音聽得她都肉疼。

  夏檸聊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可能是你媽媽不高興吧。”

  “我媽媽才不是不高興就打人的。”果果嚴肅的看著她，給唐傾申辯。

  夏檸聊絞盡腦汁想了想，安撫道：“那就是少主做錯事了。他該打。”

  果果點了點頭：“一定是叔叔做錯事了。”

  反正唐傾絕對是沒錯的。

  夏檸聊看著果果認真的模樣，微妙的有點替蕭鳳亭今後的家庭地位擔心起來……

  ……

  病房裏，唐傾紅著眼睛看著窗外，她睫毛還濕漉漉的，小臉上還帶著淚痕。

  蕭鳳亭第一次嚐到了什麽叫做手足無措的滋味，他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似的低著腦袋坐在床邊，也不敢說話，安靜的無聲無息的。

  唐傾抽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惡聲惡氣道：“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男人頓了頓，沉默的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唐傾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趕走，氣得罵他：“回來！誰準你出去的！”

  蕭鳳亭：“……”

  他默默的又從門口走了回來，坐回了原地。

  唐傾紅著眼睛問道：“你怎麽出來的？”

  “……”

  “你一直看著是不是？”唐傾想起來，副人格和主人格記憶是不共享的，但是，主人格卻擁有著副人格曾經和她在一起的記憶。這算不算說明，隻要蕭鳳亭主人格願意，他就能立刻從沉睡中醒過來？

  唐傾想到這裏，就想打死他。

  蕭鳳亭看著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解釋，最後還是沒說什麽，隻是輕輕地抿了一下唇。

  唐傾沒想到自己竟然連一個解釋也要不到，氣得眼睛又紅了起來，她顫抖著嘴唇看著麵前情緒冷漠沉默寡言的蕭鳳亭，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了？”

  蕭鳳亭微微一顫，他抬起頭來，目光有些迷茫的看著她，似乎是在反問——難道不是你不想再見到我嗎？

  唐傾看著他，被氣得又開始頭暈，她躺回了床上，閉上眼睛背對著他。

  蕭鳳亭默默的站起來，“……那，我先不打擾你了。”

  唐傾猛地轉過頭，“你跑哪裏去？”

  “我去門外守你。”

  唐傾忍無可忍：“蕭鳳亭，你真的很討厭！”

  男人微微一震，目光裏似乎閃過了什麽，又黯淡了下去，他沉默的收回了視線，轉過身去。

  一隻枕頭砸了過來，他下意識的伸手抓住，後知後覺的覺得，或許讓唐傾砸中他比較好……

  他轉過頭去，看到唐傾背對著他：“回來。”

  他捏著枕頭走了過去，猶豫了一下，把枕頭放回了床上。

  在他將手收回來的時候，唐傾冰涼的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渾身一顫，視線落在唐傾的臉上，帶著幾分茫然。

  “你哪裏都不許走，”她看著他，眼淚又流淌了下來，“就給我坐在這裏，不準走！”

  蕭鳳亭的手指動了動，想為她拭去淚水，最終還是沒有抬起手，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唐傾情緒波動的厲害，人也暈的厲害，緊緊扣住男人的手腕，她終於撐不住，又昏昏沉沉的躺了回去。

  再次醒過來，天都快黑了。

  她下意識的尋找男人的身影，並沒有看到蕭鳳亭，一驚，差點要從被窩裏鑽出來，就看到蕭鳳亭從門外推門進來，手上拿著保溫瓶。

  他走過來把食物放在床頭櫃前，低聲道：“醫生說你需要住院觀察幾天，這幾天我在這裏照顧你。”

  唐傾緩緩躺了回去，有些憋悶，忍不住道：“誰要你照顧。”

  蕭鳳亭看著她，動了動嘴唇，卻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打開了保溫瓶，把裏麵的吃的拿了出來。

  唐傾嗅了嗅，聞到了空氣裏淡淡桂花的香氣。

  唐傾扶著肚子坐了起來，“我先吃一塊桂花糕。”

  蕭鳳亭把筷子給她：“先吃飯。”

  唐傾斜斜覷向他，卻發現他視線並沒有落在她身上，他將裏麵的食物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然後道：“吃吧。”

  都是她愛吃的。

  唐傾問道：“你的呢？”

  “……你先吃。”

  唐傾不開心的放下筷子，皺起眉頭看向他。

  蕭鳳亭視線落在她臉上，低啞著聲音問道：“怎麽了？”

  “你不吃飯，那我也不吃。”唐傾悶聲道。

  男人微微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拿起了筷子，同她一起吃飯。

  一頓晚飯，兩個人各有心事。

  唐傾低聲道：“吃完飯我想出去走走。”

  蕭鳳亭點了點頭：“好。”

  把餐具交給外麵的護士，唐傾從床上走了下來，蕭鳳亭給她床上了厚厚的羽絨服，護著她往外走去。

  醫院裏總是無時無刻有很多人，出了醫院，街道上才逐漸人聲稀疏起來，冷風吹了過去，唐傾縮了縮脖子，被男人摟進了懷裏。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奶茶店，“你要喝嗎？”

  蕭鳳亭搖了搖頭，然後走過去給她買了一杯。

  唐傾吃飽了，其實也並不是很想吃東西，但是手上有一樣東西捧著暖手，卻是很不錯的。

  她道：“我們能談談嗎？”

  蕭鳳亭問道：“談什麽？”

  “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

  男人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低頭看她，目光帶著晦澀難懂的情緒。

  “沒有。”他低聲道。

  唐傾吸了一口氣冷氣，閉了閉眼，“好吧。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要……要不理我？”

  蕭鳳亭道：“我隻是希望你能幸福。”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了。

  唐傾簡直是被他氣笑了。

  她咬著習慣，火氣很大，怒衝衝的往前走。

  路口的時候，蕭鳳亭趕了過來，一把拉住她，有車輛迅速的在她腳尖前駛過。

  唐傾嚇了一跳，臉色白了白，抬起頭，看到男人臉色嚴肅的看著她。

  “……”有點理虧，唐傾深吸了一口氣，沒說話。

  蕭鳳亭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街邊，聲音有些喑啞：“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能不能不要這麽莽撞？”

  難得聽起來有些火氣。

  唐傾抿了抿唇，“沒看到。”

  “過馬路不看車？”他提高了聲音。

  唐傾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男人臉上閃現出一絲陰霾，鬆開了手。

  本來是想在散步的時候問個清楚，最後卻又吵了起來，唐傾有幾分心煩，已經沒有心思再繼續散步下去，她把奶茶丟進了垃圾桶，則回身往醫院走去。

  蕭鳳亭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後，默默的走著。

  唐傾回到了醫院，護士給她量血壓，笑了笑：“血壓有點高，你注意一下心情呀。”

  唐傾瞅了一眼罪魁禍首，沒說話。

  “早點休息，明天要空腹測血糖，記得早上別吃東西。”護士又細細囑咐了一圈，才轉身離開了。

  唐傾抽了一個枕頭放在腰後，坐在那裏還在生悶氣。

  男人走過來，輕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唐傾抬起頭看向他，“回去哪？”

  “你在這裏，你心情不好。”

  竟然還很有自知之明。

  唐傾咬住嘴唇，瞪著他，沒說話。

  “我明天早上過來。”他輕聲道，“你想吃什麽？我明天叫人給你做。”

  唐傾惡聲惡氣道：“我想吃你。”

  男人微微一怔，片刻才無奈道：“別鬧。”

  唐傾見他這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心情更不好了，她很不講理的道：“我就要吃你。”

  蕭鳳亭問道：“想吃哪裏？”

  唐傾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罵他：“臭流氓。”

  蕭鳳亭：“？？？”

  她拉過被子，悶聲道：“我睡覺了。”

  “嗯。”他低聲應了一聲，走過去關了燈，借著朦朧的月光靜靜的看了她片刻，才緩緩的開門走了出去。

  *

  三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