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堅雍刀與孤平矣賭賽，孤平矣輸一場東道，將還席於空影閣。皇甫崇與劉夕筠，敫覬亦受邀前往。恰遇沈得發有私事要回故裏，閉棧歇業。皇甫崇等收拾好灶爐諸物，天色猶早，敫覬因請二位好友去觀護城河工程。

  ??“溝壑深險，藏蛟隱鼇，果然有護禦之義！”劉夕筠歎道。

  ??敫覬嘿然：“劉兄此話有理，這正是令尊原話。”

  ??劉夕筠一驚：“家嚴在此監工？”

  ??敫覬遙指河岸上一廬：“君父當真用心，晝夜宿此間察看工況。”

  ??皇甫崇笑：“既然來了，劉兄何不進去坐坐？”劉夕筠忙擺手：“家父若見吾在此，必道吾遊手好閑。”三人遂沿河行走。忽有一公子，持扇穿白，翩翩而來：“皇甫小兄弟？”

  ??皇甫崇拜：“正劍心將軍好雅興！”劉夕筠與敫覬忙拜之。

  ??正劍心笑：“請起，不必多禮。某是近日遷官，調動未定，因此有閑來此散心。莫以將軍稱呼，三位是我後輩，一句‘兄長’即可。”

  ??“豈敢！”

  ??“欸，有甚為難處。皇甫賢弟是見過的，這兩位……？”

  ??“哦，這二位某同年。”皇甫崇答。

  ??劉夕筠上前一步：“在下劉夕筠，見過正劍心前輩！家父是工部劉矜。”

  ??敫覬則立在原處：“在下敫覬，見過前輩！謝前輩仗義救我良崖餘兄弟。”

  ??“何足掛齒！”正劍心收扇一笑，“各位義氣深重，愚兄很是欽佩。”

  ??四人說些閑話，不多時至離亭，懸一碧青橫笛。臨水風吹，其聲嗚嗚，正劍心取笛而笑：“愚兄不會吹笛，哪位兄弟可來演奏一曲？”

  ??劉夕筠道：“小弟獻醜！”接竹笛接孔竅吹之，英豪音發之中又有幾分遲疑。一曲畢了，眾人大讚。正劍心問：“此曲可名為《英雄恨》？”

  ??劉夕筠還掛笛亭上：“正前輩博聞強記，令人稱羨。”

  ??正劍心搖頭：“愚兄昨日才在夏至宴上聽來。賢弟能奏此曲，真儒將也。”望笛在半空晃悠，不禁歎氣。敫覬問：“正前輩有何煩惱？”

  ??正劍心指笛：“竹之成笛，受無數削改，留有數孔。善樂者按節播弄，方有清音悅耳。笛者成材艱辛……忍能不歎？”皇甫崇等若有所思。

  ??“嗯……”正劍心問敫覬，“護城河水深若何？”

  ??“約莫丈餘。”

  ??正劍心望堤岸有人戲水，道：“地氣上騰，的確炎熱。”

  ??皇甫崇觀望：“官方不禁此，年年溺死者倒是不見少。”

  ??劉夕筠駁之：“此生民難得之樂，奈何禁之？飲酒亦有醉死者，官為何不禁酒？”皇甫崇啞口無言。

  ??正劍心大笑：“劉夕筠賢弟好利口！”不覺日向西斜，告辭正劍心，皇甫崇等三人往空影閣去。

  ??堅雍刀等早候於此（可惜軒辛不在……），敫覬巡視，叫道：“噫！好生奇怪！孤兄弟呢？”

  ??堅雍刀無奈道：“不知他何故未到，我等便先往預訂酒桌安席。”不久上菜，礙於主人未到，眾人隻好大吞饞涎。孤平矣後匆匆趕到，說：“勿罪，勿罪！家中忽有客到。”招呼眾人動箸。

  ??“來尋爾？”良崖餘動問。

  ??“啊……良兄，這水閣的肉片不錯，嚐嚐！”孤平矣夾一大疊肉片放到良崖餘碗中。

  ??具羅生拍桌假怒：“哼，孤老弟可惡！這讓我等吃何物？”

  ??“再點，管飽……嘿嘿。”孤平矣賠禮。

  ??皇甫崇冷笑：“某倒明白了。孤兄的客，是位嬌兒吧？”

  ??孤平矣大窘：“皇甫崇，爾不要胡說！你哪裏見來？”

  ??皇甫崇拍掌：“欸，欸，不打自招！”

  ??劉夕筠立對：“重色輕友，全無信義！”

  ??皇甫崇又道：“紅袖添香，忘卻金蘭！”

  ??“古往今來第一忘恩負義之人！”

  ??“混沌鴻蒙首列好色無信之徒！”

  ??二人夾相笑罵，孤平矣毫無招架之功，羞紅了臉，忙飲酒兩杯掩飾之。

  ??堅雍刀出來打圓場：“男女居室，人之大倫。孤平矣兄弟也是因他父孤艮急於抱孫，不得己而為之。孤兄，是吧？”孤平矣重重點頭：“正是！”

  ??劉夕筠不依不饒：“不行！汝如不日要成嬌客，還要請我等一席，不要偷偷摸摸！”

  ??“少不了劉兄。”孤平矣安慰。

  ??“好哇，那劉某人便等著！”劉夕筠意猶未盡，“堅雍刀大哥，你呢？”

  ??堅雍刀一笑：“北狄尚在，西戎未滅，東夷騷動，南蠻不服：何以家為？”

  ??劉夕筠要追問時，龍嘯紅斜飛一句：“劉兄，你又如何？”

  ??“某？”劉夕筠揮袖，“一身坦蕩！”

  ??具羅生取笑：“拈花惹草，卻不沾衣發，此所謂‘一身坦蕩’者。”

  ??劉夕筠急道：“爾不信，且問皇甫兄弟，他與我朝夕相處，若有什麽必為其所見。”

  ??皇甫崇捧茶慢吹：“劉兄謬哉！”

  ??劉夕筠大不解：“哈？”

  ??皇甫崇聞盞蓋：“某常處棧中，汝日去街上，何謂朝夕相處？且汝常夜不歸宿（此係吾捏造之），我也不知道劉兄在外做甚麽。”

  ??眾人向劉夕筠嘖嘖，劉夕筠怒道：“哼哼，皇甫崇輕輕一席假言，汝等就為所惑？”眾不聽，反嘲其因被揭穿，氣急敗壞也。

  ??皇甫崇對劉夕筠低聲笑：“劉兄又誤矣！皇甫崇之言雖不實，然眾正欲聽此。”

  ??劉夕筠又哼道：“我看，屬你會狗事巴結人，騎牆滑頭！列位聽了：劉某人要先做當朝大將，然後婚娶。”

  ??孤平矣報複道：“嘖嘖，劉兄好誌向！可那是你多半已白發滿鬢，無人會看上也！”眾人大笑。霜風點頭：“紅顏知己則可，金屋藏嬌則不可。此亦一大難事！”

  ??“有何難之？”堅雍刀笑，“我等但立功績，報朝延，何愁伴侶不至？”眾人敬道：“堅大哥在理！”

  ??歡宴至夜，眾人告別。皇甫崇回棧，踏月而行，感慨成詞。

  ??少年遊?誌

  ??昔時仗劍，才高天下，詩酒傲公侯。醉登閣樓，江山一片，紛灑幾多愁。

  ??倚欄望嶽，雲泉繚繞，漂渺落心頭。快意恩仇，半生廝守，莫問為誰謀！

  ??豪放笑侯王，少年遊蒼茫。是非一劍分恩怨，雙毫交並風聲響，去斬紅塵莽。孤身挑上玉龍梁！拔刀歎，殺不盡，淚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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