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1）

  ??宣武軍最大的問題，還是人員的傷亡。這樣的消耗戰，宣武軍是承受不起的。因為抓壯丁的問題，宣武軍的後方非常不穩定，登州爆發的民亂，導致刺史方平死難。盡管後來宣武軍還是平息了暴亂，將相關的人員全部斬首示眾，登州沿岸的碼頭上，掛滿了血淋淋的人頭。

  ??然而，誰都知道，在這場暴亂裏麵，有鷹揚軍的推手。鷹揚軍海軍不斷從海上輸送人員到登州、萊州等地，挑動當地人反對宣武軍抓壯丁的暴行。鷹揚軍給當地的民眾提供武器、裝備甚至是糧食，鼓勵他們起來和宣武軍作對。由於登州、萊州都是三麵環海，宣武軍根本無法奈何鷹揚軍海軍，隻能被動的防守。

  ??隨著時間的推移，鷹揚軍的黑手，逐漸伸到了密州、青州的海岸線。盡管這裏的宣武軍勢力比較強，鷹揚軍無法策劃起有效的暴亂，然而，鷹揚軍海軍采取螞蟻搬家的辦法，鼓勵當地人逃亡。隻要他們逃到海上，就有鷹揚軍的船隻前來接應，宣武軍就算追，也無法追上。

  ??在鷹揚軍的策劃下，密州有些沿海的縣，出現了民眾大量逃亡的現象，甚至有鷹揚軍的人，裝扮成平民，攻擊當地的縣衙，然後組織民眾逃亡。鷹揚軍又到處散布消息、謠言，說朱溫已經在徐州戰死。當地的民眾不知道真假，在恐慌的支配下，紛紛上船南逃。

  ??為了阻止民眾南逃，有些宣武軍不得不大開殺戒，結果越發引起惶恐。事實上，除非宣武軍最終實行淮西軍那樣的戰略，不顧民眾死活，才能阻止民眾的逃亡。然而，一旦宣武軍走向淮西軍這樣的道路，說明它的末日已經不遠了。無論是敬翔還是謝瞳，都是不願意看到宣武軍變成淮西軍的。麵對朱溫和敬翔的分歧，謝瞳隻好沉默不語。

  ??鷹揚軍方麵，楊鷺颯調整了作戰方略。他到鬼雨都做了自我批評，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害死了鬼臉都指揮使刁奇，並親自為刁奇的靈柩抬杠。楊鷺颯在向劉鼎請罪的同時，請求劉鼎任命林俊為鬼臉都新的指揮使，並從後方迅速調集三千名後備役人員，補充到鬼臉都裏麵。

  ??從丞縣退到徐州的鬼臉都全體官兵，也在休整的同時，展開了深刻的反省，總結經驗教訓。毫無疑問，丞縣失守，楊鷺颯有責任，鷹揚軍高層有責任，但是更大的責任，還是鬼臉都本身。丁會之所以能夠潛入城來，和鬼臉都自身的警戒不嚴是有密切原因，鬼臉都的哨兵嚴重失職，而負責安排哨兵的軍官，更是犯了嚴重的錯誤。

  ??後來調查清楚，當天晚上，由於大家都很疲憊，負責值夜的軍官，過於愛惜自己的士兵，居然沒有安排潛伏哨。導致在丁會射殺了明哨以後，沒有潛伏哨及時報告情況。如果當時有潛伏哨的話，丁會是絕對無法順利入城的。刁奇所在的指揮所，當晚同樣沒有安排潛伏哨。這兩個致命的錯誤，葬送了鬼臉都。

  ??劉鼎在多種場合，反反複複的強調潛伏哨的重要性，鬼臉都上下也很清楚，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是有人忘記了這一點。這次失誤，完全是好心辦壞事，可見，有些時候，仁慈不得，所謂慈不掌兵是也。盡管相關的責任人，已經用他們的鮮血，盡可能的洗刷自己的錯誤。可是，錯誤畢竟是錯誤，有些致命的錯誤，是永遠都沒有機會改正。

  ??利用到達徐州的機會，鬼雨都新指揮使林俊展開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活動，檢討自己在戰鬥中的損失，檢討自己在戰鬥中，有哪些基本的原則，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鬼臉都這次丟失了丞縣，對於鬼雨都來說，是非常難堪的，鬼雨都的高級軍官，都深深覺得自己沒臉見人，卻也憋了一肚子的氣，等著報仇雪恨。

  ??丞縣的失守，在鷹揚軍內部，引起了一陣波瀾，正在洛陽地區的韋國勇，還有關中地區的葛從周，都表示了關注。鎮守沛縣的勇字營，也加強了警戒，不給宣武軍潛入城內的機會。同時，根據楊鷺颯的安排，段玉帶領部分勇字營官兵，加強到鬼臉都。

  ??段玉的到來，當然是一片好心，主要是為了盡快恢複鬼臉都的戰鬥力。但是在鬼臉都戰士看來，卻如同是揭開了他們身上的傷疤，讓他們覺得**辣的痛。然而，戰鬥隻要還在繼續，這種**辣的痛，就有利於他們提高警惕，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倒是在揚州的鷹揚軍高層，對此事非常的淡定，除了派遣劉知俊率領的武寧軍北上徐州增援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舉動。而根據情報，劉鼎派遣北上的援軍，隻有兩千多人，還是以前的武寧軍官兵。鷹揚軍高層關心的對象，依然是南方的蘇州。

  ??朱溫希望丞縣的倒下，會引起連鎖的反應，讓鷹揚軍手忙腳亂，驚慌失措，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這種連鎖反應暫時還沒有體現。甚至，連打亂鷹揚軍的戰鬥部署都做不到。這種現象，更是讓敬翔覺得不安。現在的鷹揚軍，在絕對資源上，已經拋離宣武軍太多，朱溫繼續采取這種硬碰硬的戰鬥策略，隻會讓宣武軍更加的衰弱，最終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其實鷹揚軍最擔心的，乃是李克用借機南下，因此，在丞縣陷落以後，鷹揚軍在洛陽地區和關中地區的部隊，都提高了警惕，防止李克用趁火打劫。然而，根據朱有淚的推斷，以李克用的本性，是不會給朱溫便宜的，所以，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南下。

  ??事實上，無論是朱溫還是劉鼎，都是李克用的敵人，他對朱溫的仇恨，並不在對劉鼎之下。現在的這種局勢，他最好的策略，就是坐山觀虎鬥，讓劉鼎和朱溫兩個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最好是同歸於盡，然後他慢悠悠的前來收拾殘局。在徐州戰局沒有明朗之前，李克用會繼續養精蓄銳。

  ??然而，朱溫和劉鼎大打出手，李克用肯定會從中漁利的，因此，他的南下，是必然的，隻是時間選擇上的問題。無論是鷹揚軍打退了宣武軍，還是宣武軍攻克了徐州，李克用都會南下。根據推測，如果宣武軍被擊潰，李克用就會從潞州出發，向魏博地區進攻，打壓宣武軍。要是宣武軍占領了徐州，他就會南下洛陽又或者是關中，對鷹揚軍踩上一腳。

  ??為此，關中的葛從周，洛陽地區的韋國勇，都加快了各自防禦圈的建設。鑒於突厥騎兵南下，必須渡過幾個關鍵的渡口，因此，鷹揚軍使用水泥，在幾個關鍵的渡口，修建堅固的據點。尤其是在風陵渡這個慣常的渡口附近，鷹揚軍修建了強大的據點。由於有水泥和滑輪組的幫助，現在這些據點已經初具規模。隻要有充足的時間，這些據點就能夠變得更加堅固，成為抗擊突厥騎兵的強有力要塞。

  ??隨著人口的逐漸回歸，關中、洛陽的生產，正在逐漸的恢複。洛陽府尹張全義，出盡法寶，吸引民眾回來。他甚至派人到混亂的河北和山南西道地區，鼓勵當地的民眾遷居到洛陽地區來。同樣的，在長安，裴澈和蕭遘兩人，也在不遺餘力的吸引民眾回來安居。

  ??中國的民眾本來就是最念舊的，隻要自己的家鄉，還有繼續生存的可能，他們都不舍得離開。在鷹揚軍的宣傳下，越來越多藏匿起來的民眾，拖兒帶女的回到自己原來的老家。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從潼關到洛陽，終於可以看到辛勤勞作的農民了。傍晚時分，關中的原野上，也終於可以看到嫋嫋的炊煙了。

  ??在遙遠的山南西道，戰火也在逐漸的蔓延。

  ??占據渝州的王建，在通州和楊守亮大打出手，兩者之間的戰爭，從光啟四年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兩人也沒有休止過。王建畢竟能力比較強，將楊守亮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逐漸的控製了山南西道的南部和中部地區。楊守亮能夠控製的地區，越來越小，最後甚至被迫退出了通州。

  ??如果沒有李茂貞的到來，興許楊守亮還能支撐一段時間，畢竟，在山南西道，金州和商州能夠提供的戰鬥力，還是比較多的。可是，隨著李茂貞帶領部分神策軍占領了金州和商州，楊守亮的日子，馬上陷入了困境。經過一段時間的爭奪，李茂貞完全控製了金州、商州，還向西占領了洋州，迫近了楊守亮的老巢興元府。

  ??龍紀元年四月，王建將兵力集中在通州地區，向西北發起進攻，試圖奪取興元府。而在北方的梁州，李茂貞同樣和楊守亮大打出手。李茂貞的目的，同樣是想要奪取興元府。王建是親自出動，李茂貞也是親自出動，對興元府都有誌在必得的態勢。

  ??在王建和李茂貞的攻擊下，楊守亮隻能據守興元府附近，苟延殘喘。然而，他據守的興元府，正是王建和李茂貞都想要爭奪的目標，因此，兩人都不遺餘力的，繼續對興元府發動進攻，最終，兩軍距離興元府的距離，都已經不到百裏。

  ??無奈之下的楊守亮，唯有向東川節度使李俊雄求援，許諾優厚的條件，隻求能夠避過當前的一劫。隻要李俊雄進攻渝州，威脅王建的老巢，王建就不得不撤兵。但是，他的求援使者出發以後很久，始終沒有收到李俊雄的明確回應。

  ??李俊雄乃是西川節度使陳敬暄的人，當初，陳敬暄用陰謀詭計害死了東川節度使高仁厚，將李俊雄扶上了東川節度使的寶座，李俊雄對陳敬暄自然是言聽計從。因此，他接到楊守亮的求援以後，首先要征詢的，就是陳敬暄的意思。

  ??陳敬暄乃是田令孜的侄子，楊守亮是楊複恭的義子，注定了兩人是形同陌路。王建當初也曾在田令孜手下從事，還認田令孜為義父，三人，準確來說，是四人之間的關係，就好像一團亂麻一樣。楊守亮自己也是昏了頭了，居然想到向陳敬暄求援。

  ??自從離開了興元府以後，田令孜就在侄子陳敬暄那裏悠哉遊哉的過小日子，偶爾也會關注一下天下大局。現在興元府的附近，亂糟糟的，田令孜越看越是解恨。當初楊複恭想辦法攆走他，其中就有楊守亮的功勞，他現在當然要看楊守亮的好戲。救援楊守亮？他巴不得楊守亮被五馬分屍呢！

  ??無奈之下，楊守亮隻好苦苦支撐，同時做好了金蟬脫殼的準備。當初楊複恭權傾天下的時候，光是改姓楊的義子，就有幾百個。楊守亮覺得，山南西道不能容納咱們，還有別的出路。誠所謂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已經根本沒有退路。關中是鷹揚軍的地盤，除非他願意向鷹揚軍投降，否則，就隻有化妝成野人，直接逃入西麵吐蕃人的地盤了。

  ??不過，陳敬暄雖然不願意救援楊守信，卻也想在山南西道插上一腳。他雖然是碌碌無能之輩，卻也能感覺到，鷹揚軍已經逐漸威脅到蜀中。如果不能在東川的麵前設置一道防線，可能不久以後，川中就要遭受鷹揚軍的直接進攻了。每次想到鷹揚軍，陳敬暄都覺得自己的眼眉老在跳，預兆很不好。

  ??因此，他暗中吩咐李俊雄，在條件適當的時候，就進軍山南西道，在山南西道假設阻攔鷹揚軍入川的防禦圈。最好是能夠占領渝州，利用巴東的天險，抵擋鷹揚軍的進攻。他認真的參考了當初劉備從荊州進入蜀中的故事，提醒李俊雄一定不能給鷹揚軍機會。李俊雄自然滿口答應，背後卻覺得陳敬暄有點杞人憂天。鷹揚軍進軍川中？還遠著呢！

  ??美夢人人會做，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陳敬暄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鷹揚軍走過的道路，從來都是獨樹一幟的。別人沒有走過的，鷹揚軍敢走，別人已經走過的，鷹揚軍更是敢走。當初劉備能夠從荊州進入蜀中，鷹揚軍怎麽不可以？李天翔其實一早就想從荊州進軍蜀中，對陳敬暄開刀。隻是荊州距離蜀中還有些遙遠，鷹揚軍的戰鬥重心，還沒有調整到這邊來，忠字營的兵力也不夠強大，隻能一步一步的按照計劃進行。

  ??即使如此，從今年年初開始，鷹揚軍也加強了對山南西道的蠶食。李天翔率領的鷹揚軍，在鄂州地區已經駐紮了很長時間了，每天看著兄弟部隊攻城掠地，自然心裏不太舒服，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後娘養的孩子，沒有人要了。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創建一點引人注目的戰績。程千藏和車荷龍兩個團尉，各自帶著部隊，從峽州出發，向渝州進攻，騷擾王建的屁股。

  ??難題是山南東道和山南西道之間，都是山地，無論是鷹揚軍還是其他的軍隊，都運動不暢，王建在進攻興元府的時候，對自己的老巢渝州，倒也十分看重。他派自己的幹兒子王鶴鎮守渝東。這個王鶴，倒也有幾分本事，他充分利用渝東的天險，將複雜的地形相互組織起來，阻擋鷹揚軍的前進。

  ??王鶴又充分發動七十二溪，一百零八洞的少數民族，和鷹揚軍為難。鷹揚軍隻能利用黑色火藥，逐步的炸開各種天險，緩慢的前進。一個月的時間，隻前進到了不到五十裏。又有當地的山民，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不斷襲擾鷹揚軍的後方，迫使鷹揚軍無法全力作戰。

  ??於是，李天翔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嶽州刺史杜洪的身上。在無法順利攻占渝州的情況下，能夠拿下嶽州，也是一樁較大的功勞。相對於渝州而言，嶽州的地形優勢，完全是鷹揚軍方麵控製著。盡管杜洪的兵力，要比王建雄厚，攻取的難度，卻是比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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