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船貨是他的。

  製造神像的“工業”，大規模的供應市場，正是阿爾卡德先生家族業務，已經三代人了，他是全印度最大的神像製造商。

  至於那個運貨到土耳其法澳港城的印度人“貨主”，不過是他的代理人，畢竟是賣印度神像嘛，得由印度人來做廣告。

  在印度，神像製造出來，不愁沒銷路，印度人寧願不吃不喝，也要供奉神像，而且他們泛信，印度有三億神靈！

  信這個不信那個會得罪神靈的，許多人都供奉多個神像，廟裏更是神像濟濟一堂，很是壯觀。

  阿爾卡德先生來到市政廳，那是一幢新建的雙層樓房，呈個回字，中間有很大的天井，種了植物，還有小橋流水和亭子。

  樓房是歐式建築，天井裏的建築則是中式結構，可謂是中西合璧。

  市政廳是新建的，前麵有很大的廣場，升了東南國的國旗，高高飄揚，每周一，風雨無阻地，必定舉行升旗儀式。

  阿爾卡德先生每次來到市政廳，都不由地感慨，華人真是幹實事的民族，也能說到做到。

  市政廳花了不多的時間，就建好了，華人說幹就幹的！

  當時還說是太大，如今看來，恰恰好。

  不斷增長的經濟讓市政廳辦公人員不斷地增多，尤其是近年來風聲起來，果阿作為印度最發達的地區，承擔的事務更為繁瑣。

  進入市政廳裏，裏麵人多是西洋人，但大夥兒說的都是華語。

  東南國所有政府辦公室，一概使用華語作為辦公語言，所有的文官、辦事員在上任前，都必須華語過關，否則官也沒得做。

  華語很難學，為了給果阿官員普及華語，專門開了培訓班，集中式教學，學不會不能畢業，一期期地學下去。

  東南國領袖顏常武，太知道書同文的重要性，其它的不說，先用衙門開始，再抓小學生，久而久之，那些人就成了白皮黃心的雞蛋人了。

  華人說到做到，還真沒廢黜果阿人在市政廳的存在，官員以果阿人居多，不僅如此，一些果阿人還被外派為官。

  阿爾卡德先生熟門熟路地來到一樓的經濟貿易辦公室，與裏麵的人熟絡地打起招呼來！

  聽說是經濟糾紛大案的投訴，兩個文官，一個是華人叫做郭天嘯的，另一個是果阿人，叫做菲德爾的，一起接待他。

  文官們都穿著東南國製式中山裝，彬彬有禮，不因對方是民間人士而輕視他。

  東南國銳氣進取，官場的規矩不多，畢竟現在屬於太祖開荒時期，哪來的那麽多規矩！

  用某老海盜的話來說：“水警接報，如果還在擺臭架子，人都淹死了，那些水警我就先擼掉他們當頭頭的官職！”

  東南國是海洋大國，遇到台風或者單船出事，那是家常便飯，所以執政的總理大臣陳衷紀要求不管怎麽一回事，一條紅線是不能死人！

  台風來了客觀原因沒辦法，但如果不做好防風救災工作和出現險情，官員還敢坐在辦公室，他絕對不會客氣。

  所以，東南國政府遠比海那邊大明的衙門要清廉與有擔當得多。

  “感謝兩位大人的接見！”阿爾卡德先生揮舞著手臂道：“我那船貨，成本價是五千銀元，賣出去至少要一萬銀元，全沒了！”

  一萬銀元！

  兩位官員對視一眼，這不是小數目，要知道，說的一萬銀元，指的是中華銀元，如今東南國有的是金銀，政府舍得下本鑄幣，銀元含銀量高，十分堅挺。

  “怎麽回事？”郭天嘯問道。

  於是阿爾卡德先生一五一十地說起來，他派人運了一船神像到土耳其人控製的法奧港城，那裏的印度人多，需要神像。

  “我前年送了一些神像去，賣得很好，所以我今天備了一船貨去。”阿爾卡德先生一招手，隨行的兩個錫克人上前，打開箱子，亮出他家製造的神像來。

  一尊漂亮的末日審判法官卡爾金的馬踏飛雪神像，神像造型大氣，畫工細膩，人物、馬匹端的是栩栩如生！

  兩個文官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圍上前觀賞，不由得嘖嘖稱讚。

  阿爾卡德先生的生意做得很成功，身為在印度的歪果仁，他工廠做出的神像比印度人自己做得還要漂亮！

  “這是一個樣本！”阿爾卡德先生惱怒地道：“……結果船貨到了法奧港城，土耳其人不知道發什麽瘋，居然扣了我的這船貨，還把神像統統都砸碎了！”

  “真是的，如果他們不開心，把我的那船貨打發回國，罰款我都認了，至於要砸碎神像？”他連連搖頭地道。

  阿爾卡德先生有心，講到了原因，乃土耳其人的內鬥，他們給他那船貨安的罪名，說是瀆神！

  瀆神！

  郭天嘯和菲德爾對望一眼，有點無語。

  東南國並非一昧強橫，對於外國，哪怕對於自己的藩屬國，也同樣要求本國人尊重他國的法律、道德與習俗，比方說，不得在土耳其港口那裏喝酒，別調戲那裏的女人等等。例如，不得嘲笑倭人的矮！不得對緬甸人拜佛評頭論足的。

  土耳其人行一神製，兩位文官是知道的，如果印度人到法奧港城，一人身上帶得那麽一個幾個神像，土耳其人也就算了，你沒事弄一船神像過去，人家不發作才怪！

  現在倒好，神像被毀，來找我們，難不成不知道我們的原則？

  見他們不理解，阿爾卡德先生急了，說道：“他們砸的都是卡爾金大神，卡爾金大神！”

  “卡爾金大神？”郭天嘯和菲德爾一起看著他。

  阿爾卡德先生心忖他們怎麽當官的，直截了當地道：“現在南印度流行崇拜哪一位大神呢？”

  原來如此！

  郭天嘯和菲德爾明白過來，郭天嘯一拍桌子道：“那可不行！”

  信上帝的菲德爾也道：“絕對不行！”

  卡爾金是印度主神中毗濕奴的十大化身之一，相傳他於世界毀滅前夕，卡爾金身跨白馬，手持利劍而來，他將重建宇宙秩序！

  以前主崇拜卡爾金的信眾屬於小眾，信仰者不多，後來孟買婆羅門傳出毗濕奴大神的聖諭，東南國那位，正是卡爾金的化身！

  於是南印度對於卡爾金的崇拜驟然變得狂熱，哪怕是信媽祖的郭天嘯和信上帝的菲德爾都知道得很清楚，東南國那位至尊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世間從來都是聰明人少，蠢人多，想要蠢人懂，不如搞迷信來得快，這樣有利於他的統治。

  好個土耳其人，你們說瀆神，如果把神像打發回家，也就算了。

  把神像都給砸了，土耳其人也就瀆神了，他們褻瀆了華人、印度人的真神！

  那麽，如果華人不作出反應的話，以後說什麽都不靈了。

  想到這裏，郭天嘯和菲德爾都坐不住了。

  更有甚者，阿爾卡德先生赤果果地道：“這種事情，應該對於大神的偉業有幫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