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老王。”

  “老王！！”

  孫禹年大聲喊著王雨霄的名字。

  王雨霄如夢初醒般，她趕忙環顧四周，仿佛才剛剛注意到身邊的孫禹年，連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剛才好像走神了。”

  孫禹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種情況越來越強烈了。

  在最近幾天，某種東西仿佛在逐漸展開獠牙，不僅是王雨霄，就連周圍的朋友，甚至是素不相識的路人，好像都開始有意無意的忽略自己。

  換而言之，孫禹年的存在感正在逐漸變低！他在別人眼中的存在，正在被逐漸抹去。

  “如果這樣的情況繼續惡化下去的話……”孫禹年沉吟：“恐怕某一天，我在別人眼裏就會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在別人眼裏徹底消失……即使肉體依然鮮活的存在，這豈不是就等同於死亡嗎？

  王雨霄又露出那種茫然的表情，她探出腦袋，往廚房外看了看，疑惑之色一閃而逝 ，仿佛在訝異剛才和自己說話的人哪裏去了。

  “果然。”孫禹年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也沒有繼續喊話，而是轉身走出了廚房。

  其實最讓孫禹年感到怪異的，並不是存在感逐漸變得淡薄。

  而是即便在眾人都看不見自己的情況下，依然沒有感覺到怪異。

  就好像……有人替代了自己似的。

  孫禹年為自己這個憑空冒出的想法都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這些天身體上總帶著若有若無的涼意，就如同那段自己神通被封印，陰差步步緊逼的日子。

  似乎不詳和詭異與自己如影隨形。

  難道自己當真惡靈附身？

  孫禹年開始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可能性了。

  不知不覺間，他又走到了廣場，這是城市中最空曠的位置，在這個寸土寸金高度現代化的都市裏，這樣一塊土地的價格，珍惜程度甚至還要再黃金之上。

  鉛灰色的天空裏，成群結隊的烏鴉嘶啞的喊叫著，撲騰起灰色的翅膀，掩住了天空的一角。

  孫禹年的目光不經意的瞥過周圍林立的商鋪，廣場，嘈雜非凡。

  事實上，不僅孫禹年開始不對勁，這種城市也在不知不覺間染上了嚴重的頑疾，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十二天使傳達著神的旨意與福音，孫禹年曾經於他們搏殺，攥取了他們的神源，但卻並沒有能真正的滅殺他們。

  在他們隕落的那一刻，遙遠的世界盡頭，豎起了十二座高塔，貫通天際，金色的卵在他們的溫床中孵化著，這些天使重新化成了嬰兒的姿態，在高塔中嗷嗷待哺。

  這些神明忠誠的使徒，宣稱自己

  將和那位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一同歸來！

  而在那個神聖的，最後的審判之刻來臨時，神的信徒們需以血與火來進化這個汙濁的世界，清洗一切忤逆神明，欺騙神明，憎恨神明的魔鬼。

  “嗷，我的真主，撒旦的力量是如此強大，我輩信仰雖然虔誠而忠實，卻也無法抗衡那個惡魔。”

  有人在高塔前祈禱，發問。

  “無須擔心，那些墮落而不願意皈依吾主的撒旦們，神將在最後的日子以雷霆火焰對他們親自降下嚴酷的訓誡。”

  “而我們，將在幸福與快樂中永生！”

  “吾神！”

  信徒們高喊著他們信奉的神明的稱呼，開始強盜般的掠奪。

  他們在城市最宏偉的建築上燃起滔天大火，他們用錘子與斧頭猛擊路人的頭顱，他們開始掌握糧食與水，逼迫人們信仰他們唯一的神。

  而這樣瘋狂的掠奪，在這座城市中已經開始了三天！

  這座繁華的城市在短短三天的時間內，幾乎就被毀壞殆盡，母親們抱著懷裏號啕大哭的嬰兒，淚流滿麵，她的家中已經沒有一粒糧食了，熱戀的情侶們被饑腸轆轆折磨的開始互相啃聲，他們一邊留著淚，一邊對昨日仍在海誓山盟的戀人做出世界上最野蠻的舉動。

  神袛所預言的末日尚未來到，而他的降臨，卻已經提前帶來了新的末日。

  遠處的店鋪斷斷續續的傳來哭喊聲，聲嘶力竭的慘叫聲，孫禹年目光不忍，彈指一揮，一朵朵紅色的蓮花在空中綻放，衝著遠方燃燒著火焰的廢墟極射而去。

  野蠻的破壞聲戛然而止，而後是劫後餘生，由瘋狂的驚喜帶來的短促呼吸。

  “唉。”孫禹年輕歎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道路上 ，無處不是燃燒著的火焰，灰頭土臉的初代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祈禱著自己不要被發現。

  孫禹年一直往前走，直到一條河隔絕了他的去路。

  這條河依舊波濤洶湧，在昏黃色的天空下怒吼著，氣勢恢宏。

  孫禹年靜靜的看著河流，往事浮現在心頭，他忽然有些想笑。

  自己在短短一年之前，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每天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般，微不足道，無人關心，甚至每天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上一頓飽飯。

  而現在呢？

  孫禹年看著自己伸出的手掌，真仙級的戰力，強大莫測的神通，無與倫比的前途。

  還有一份沉重的責任……

  真個猶如天翻地覆，滄海桑田，驀然回首，居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沒想到，你也喜歡這樣看著河呢。”

  一個聲音打斷了孫禹年的回憶，他有些詫異的回頭，一道窈窕的倩影頓時映入眼簾。

  是那位多次相逢的神秘少女，和自己有過數次交際。

  她上身穿一件白色棉質扣領長袖衫，下麵一條橄欖綠粗布褲，蕭瑟的秋風微涼，揚起她的長發，如同傍晚時分垂下的三千暮雲，美的好像一幅畫。

  空氣夾帶著河水潮濕，聞著沁入肺腑，清新而微涼。

  少女走到孫禹年的身邊，也看著河流。

  “我沒事的時候，也愛這樣靜靜的看著河水，他們川流不息的湧動著，帶著時間，帶著回憶，一起不停的奔流，看著這樣的他們，心好像都會靜下來。”

  少女歪著腦袋，轉頭看向孫禹年，如漆的長發披散下來，那樣輕靈的姿態，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蹁躚在花叢之間的蝴蝶。

  “你也是這樣覺得嗎？”

  “其實我是在想怎麽渡河。”孫禹年差點脫口而出，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他靜靜的盯著少女沒有說話，每當凝視對方時，心裏總會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們仿佛認識了很久，久到白發蒼蒼。

  真是奇怪，明明兩人見麵的次數甚至沒有超過五指之數，但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到熟悉。

  “真是的。”少女鼓起腮幫子，好像撒嬌一樣的說：“就算人家很好看，也別這樣一直盯著人家昂。”

  孫禹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但是我看見你，好像認識了很久似的。 ”

  “哼，老土的搭訕。”少女把頭扭向一邊。

  孫禹年感覺到一陣窘迫，自己麵對女孩子實在是沒什麽經驗，這次對方又不像是來找茬的，也不好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什麽的，舌頭一時間居然像打了結似的 。

  正當他不知道說些什麽時，少女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什麽嗎？和上次完全的你完全不一樣啊。”

  少女精靈一樣的湊近了孫禹年，嬌嫩的容顏近在咫尺，芬芳的幽香若有若無的從對方身上傳來，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不過，還是謝謝你……”少女直起身子，臉上浮現出一抹鴻紅暈，似乎是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腳尖輕輕點地，顯得有些局促 。

  “沒關係，舉手之勞。”孫禹年終於搶回了話語權，心想原來對方是來道謝的。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了。”孫禹年揮揮手，拔腿僦要走。

  “欸，等一下！”少女慌忙喊住孫禹年。

  孫禹年的動作卻一刻也不曾停止 反而更快了，本來是快步疾走，直接變成全速奔跑。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無期！”

  孫禹年大聲喊到。

  少女看著他的逃之夭夭的背影，一時間顯得有些無語，氣的直跺地麵，有些咬牙切齒道。

  “哼！笨蛋。”

  少女氣哼哼的鼓起腮幫子，瞪著孫禹年遠去的背影，而後忽然又平和起來。

  “嘛，算了，反正你遲早都是要回家的嗎……”

  “我的……好哥哥……”

  她雙手喇叭狀的放在嘴邊：“明天晚上！聖地艾埃酒店等你哦！”

  “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什麽大事？我才不去。”孫禹年連頭也不回，非常嗤之以鼻。

  他理所當然的想到，恐怕無非是他們吳家又要拉攏自己，討伐那十二隻複生的天使。

  可是自己現在卻感覺身心俱疲，實在不想摻合到那些事情當中去了。

  在神袛降臨的那一天，恐怕這個世界會有大的災變出現，而自己，也要養精蓄銳，等待著那所謂最後的審判之日。

  至少在那一天之前，自己絕對不能死！

  所有的詭異和不詳，都必須要被自己肅清！

  必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