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新車心裏就是舒服，慧敏的車沒有鄭三旺開的那輛車氣派，也沒有他的車空間大，可我們兩個人坐在裏麵地方還是夠用的。

  ??慧敏啟動了汽車，她開車的技術還是不錯的。同樣是開車，每個人的駕車習慣和技術都是不一樣的，我覺得慧敏開車比董小波要穩得多。

  ??車開得平穩有時候也不好，就拿我來說吧，午覺被慧敏給叫醒沒怎麽睡透，又在這麽舒適的車子裏麵，不由得就又開始犯困了。

  ??慧敏瞥見我有些眼皮打架，就對我說：“小刺蝟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會兒吧，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起來！”

  ??讓慧敏這麽一說，我反而不精神了不少，聽她說到了地方叫我，我想這地方應該不很近，於是我問她：“師姐你帶我到哪兒去啊？”

  ??慧敏沒有告訴我她的這次行程的目的地，而是帶著複雜的表情對我說：“嗬嗬，怎麽你還擔心我給你賣了啊！”

  ??“你可拉到吧，你說我一個老爺們兒，我有啥可怕的啊？就算你給我賣了，像我這樣這麽能吃，誰願意賣啊！”我回懟了慧敏一句。

  ??“嗬嗬，誰說的沒人要啊！我師弟這麽英俊的小男生，有的是人喜歡呢！”慧敏又被我的話給逗樂了。

  ??“真的慧敏師姐，你說就我這樣的，誰會買我啊，我又不能給人家生孩子。”我跟本沒過腦子，順嘴說了一句，“師姐，我是瞎說的啊，我可沒有別的意思。”

  ??我一下子意思到自己說錯了話，這都怪我中午沒怎麽睡好覺，腦子不那麽靈光。

  ??“說什麽呢？我們誰跟誰啊！我又沒怪你，用不著那麽小心謹慎的，都多長時間的事兒了，你怎麽還怕我想不開啊！”慧敏很大度地對我說。

  ??看到慧敏沒事兒，我也就放心了不少。本來還想著問慧敏我們究竟去哪兒，這下也不好意思問出口了。

  ??“小刺蝟你今年多大了，是十五還是十六？”慧敏突然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虛歲十六，周歲十五啊！”我回答。

  ??“小刺蝟你都十六了啊，真是大小夥子了！”慧敏感歎了起來，“我弟弟比你小六歲，今年該九歲了吧！”

  ??慧敏提到了她的家人，我還真就不敢接茬往下說了。本來提到親人都是很感動的事情，可慧敏被自己的父母出賣了兩次，換誰遇見這事兒都挺糟心吧。

  ??“我今天帶你回我爸媽家一趟，你跟我去嗎？”

  ??“啥？你要回老家？”我讓慧敏的這句話給弄得徹底精神了，“你咋還要回老家了呢？”

  ??“唉！畢竟他們生了我一回啊，我就想著帶你回去見見他們，以後我也就斷了這個念想了。”慧敏有些憂傷地說。

  ??“反正我也沒事兒，你願意上哪兒我就陪你去唄！”我想我都在車上了，勸她回去也不太可能，我不跟著她去還能怎麽辦呢。

  ??慧敏找了個地方停下了車，我們下了車她把一個帆布包放在了我的手裏，然後對我說：“小刺蝟，這是我給她們帶的東西，你先幫我拿著。”

  ??我把帆布包拿在手了，用手掂了掂，隨即挎在了肩上。

  ??“這裏麵裝的是是什麽啊？方方整整的，不會是錢吧！”我嘟囔了一句。

  ??慧敏明顯聽到了我說的話，可是她並沒有接這個話茬。

  ??慧敏家的院子和之前我來這裏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兒，慧敏看見門開著，沒跟屋裏的人打招呼就走了進去。

  ??慧敏走在前麵倒是輕鬆得很，我背著包跟著她卻沒那麽輕鬆。

  ??“爸！我媽和我弟呢？”慧敏進了屋，問那個在屋子裏抽煙的男人。

  ??“你，你是小敏啊？你，你咋變了樣兒了，你咋來了？”慧敏爹被眼前的女兒驚的語無倫次。

  ??“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家，怎麽沒見到我媽和我弟呢？”慧敏問。

  ??“你媽她，她領著你弟去鄰村學那個，那個按摩的手藝去了，這時候他們也該回來了吧！”慧敏爸仿佛從剛開始時的震驚中緩了過來，“這，這位是？”

  ??“叔叔，我是，”

  ??“他是我男人！”慧敏打斷了我的話。

  ??“你們，你們坐，你們坐！”慧敏爸用袖子擦著炕沿兒對我們說。

  ??“不用了吧，我這次過來想要問你個事兒。”慧敏看著她的親爹，“我想知道你們當年究竟花了多少錢把我給賣到老郭家的？”

  ??“慧敏啊，是爸媽對不住你們，可是事情都過去了，你還來提這個事兒，”慧敏爸很難為情地繼續說，“再說了，你走了之後啊，老郭家一家人也沒落下個好。癲子腿瘸了，老郭他現在走路也還有些不利不索的，癲子他媽不知咋的了，過年的時候也去住了一回醫院呢。”

  ??慧敏爸東扯西扯地，就是不說把慧敏賣了多少錢的事兒。

  ??不隻是我，就連慧敏也有些聽得不耐煩了：“郭癲子他們家說你們給我賣了兩萬塊錢呢！我就想知道是不是這個數。”

  ??“那錢我們可沒全拿回來，我們還給了中間人兩千塊錢的抽紅呢。”慧敏爸急火火地解釋。

  ??“行了我知道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覺得自己虧了兩千塊錢麽！”慧敏說著向我伸出手，看沒反應就又說，“小，小老公！你替我從包裏拿出兩千塊錢來給他！”

  ??我被慧敏這句小老公叫的腦子忽悠了一下，我想慧敏也真能開得了這個口啊！

  ??我躲在了慧敏身後，小心地數了兩千塊錢出來，又認真地數了一遍之後把錢遞給了慧敏。

  ??“我先走了啊，這兩千塊錢留下來補貼一下家用吧！”慧敏把錢放在了炕上，沒把錢遞給她爸。

  ??“慧敏啊，我知道你在外麵掙錢不容易，做的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你這錢還是拿回去吧！”慧敏爸不要錢就算了，竟然還說出了那樣的話，這可真讓人生氣啊！

  ??“你就收了吧，就當又賣了我一次好了！”慧敏很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她並沒怎麽生氣，語氣還算平和，“我想知道是誰說我在外麵做不光彩的事兒了？”

  ??“這還用別人說啊，你師父王聖月的話我們總不能不相信吧！”慧敏爸這下還有理了呢。

  ??“嗬嗬，也就是說你們接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把我給賣了唄！”慧敏的語氣強了起來。

  ??慧敏爸又點上了根兒煙：“也不能這麽說，我們把你給接回來，原本打算給你找個不知情的人家給嫁了。後來就有人來我家提親，那個說媒的不知從哪兒知道了你以前的事兒，我們這也是沒辦法，正趕上你弟弟要用錢治眼睛，”

  ??“嗬嗬，就是說你們覺得我就值兩萬塊錢唄！”慧敏冷笑著打斷了她爸的話。

  ??慧敏爸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來勁地說：“閨女啊，我知道我們給你嫁到了老郭家，讓你跟老郭家的傻兒子結婚委屈到你了。可是，可是你也得想一想啊，正經的人家怎麽會要你這樣的在外麵做那種，那種皮肉生意的人呢！”

  ??“你放屁！我什麽時候做過那種生意了？”慧敏這下子可是被她爸給惹毛了，她扭頭跑出了屋子，連叫都我都沒顧得上叫我。

  ??我跟著慧敏一直跑到了小汽車的旁邊，慧敏打開車門就上了車，仿佛那輛車就是她的避難所一樣。

  ??我正猶豫著上不上車呢，就看見有個女人領著個孩子向著村口這裏走了過來。我趕忙打開車門上了車，車裏的慧敏也看到了走過來的兩個人。

  ??“師姐，你看他們兩個是不是，”

  ??“小刺蝟我知道，我現在心裏不好受，我不想說話更不想見她們。”慧敏說這把頭埋在了我的懷裏。

  ??女人帶著孩子經過這輛白色的車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慧敏弟眼睛不好，估計他看不到這麽漂亮的車。慧敏媽能看見這輛車，可是卻不知道這輛車是自己女兒開來的。

  ??“慧敏師姐，你媽和你弟走過去了，我們要不要叫他們過來跟你見一麵呢？”我問慧敏說。

  ??“不是都見到了麽？我們去上崖村吧！”慧敏攏了攏淩亂的頭發說。

  ??我又被慧敏給嚇了一跳，來這裏看她的父母都夠讓我意外的了，怎麽還要去上崖村呢。

  ??慧敏去上崖村一定要去找老郭家的人啊！難道說慧敏一直表現出來的，不在乎以前的那些事兒都是假的麽？

  ??“師，師姐，你又想幹啥傻事兒啊？我們再，再回去，你不怕我可怕了啊！”我努力地勸著慧敏。

  ??“小刺蝟你別擔心，我這次是有備而來的，即便今天你不跟著我過來，我也會把想做的事情給做完的。”慧敏很堅定地說。

  ??對於慧敏的這一決定，我還是覺得她有些冒險了。我知道根本勸不了她，也就隻能對慧敏麵從腹誹了。

  ??我偶然間抬頭，發現遠處有個人影，就提醒慧敏說：“慧敏，你看那是不是你媽，她向好像往我們這邊兒來了。”

  ??“小刺蝟我們離開這裏！我不想見她！”慧敏看都沒看我手指的方向就啟動了車子。

  ??我沒忍住回頭看那個向著我們奔過來的女人，她並沒有因為我們的離開就停下了腳步。我想她應該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劉慧敏會開著車過來吧！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程之後，我發現慧敏師姐臉上掛滿了淚水。

  ??我對慧敏說：“師姐，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還是看開一些吧！你不是給他麽留了一些錢麽！”

  ??“小刺蝟，我對我爸媽還有我弟弟已經沒什麽念想了，這次回來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們了吧！”慧敏看出紙巾擦了一擦眼角的淚，“小刺蝟你說，你說我師父那個老妖婆，她，她怎麽那麽壞呢？”

  ??慧敏說著說著又流下淚來，她把車子停在路邊，努力地平複著情緒。

  ??我沒想到慧敏那麽介意她的師父王文蘭曾經對她父母說的那些話，就試著對慧敏說：“慧敏，我想你沒必要那麽在意老妖婆說你的那些話，你那個時候跟我們在一起，我們都可以給你作證的！”

  ??或許我的話起了一些作用，又或許慧敏是自己想通了，她哭了一會兒就又不哭了，再次擦了擦淚說：“小刺蝟，我好了，我們繼續出發吧！”

  ??“我怎麽都行，你要去哪兒我陪著你就是了！”看著慧敏情緒平穩下來，我心裏也就高興了起來，“慧敏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師父王文蘭的那張破嘴，當初她說蔣秀雲的那些話，可比說你的那些話都還難聽呢！”

  ??“我和蔣秀雲可不一樣，蔣秀雲她之前是別人的鼎爐，我可不是！”慧敏撇了撇嘴說。

  ??我本來是想著用蔣秀雲這個實在的例子來安慰一下慧敏，沒想到這一對比，人家慧敏並沒有感同身受，反而急著撇清自己來了。

  ??“小刺蝟，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了！”慧敏看我沒說話，就主動跟我搭腔。

  ??“你這話怎麽跟蔣秀雲和忘塵跟我說的一樣呢！有事兒你們就說事兒唄，幹嘛總拿我年齡說個沒完呢！”我有些不耐煩起來。

  ??“嗬嗬嗬，別說你的樣子真就不像個小學生啊！”慧敏不怒反樂地對我說。

  ??“慧敏師姐，我現在已經是中學生了，我小學都畢業了！你們以後別總拿我當小學生行不行？”我佯裝惱怒地對慧敏說。

  ??“可不是麽，我們的小刺蝟師弟都成了大人了！你師姐我也快老了！”慧敏慨歎了起來。

  ??“你可拉倒吧，你才多大啊！”我懟了慧敏一句。

  ??“我咋不老了，我都是當媽的人了，還能不老咋滴！”慧敏回懟了我一句，“你看你這岔打的，我們不是說蔣秀雲做鼎爐的事情麽！你怎麽扯了這麽遠。”

  ??我煞有介事地撓了撓頭說：“是我扯的那麽遠麽？我怎麽覺得是你把我帶跑偏了呢！”

  ??“小刺蝟我跟你說啊，蔣秀雲她以後是不能生孩子的，因為做別人的鼎爐是要吃一些特別的藥，我聽老妖婆說吃了那些藥的人命都不會長。”慧敏對我說。

  ??我之前也聽師姐蔣秀雲跟我說過她自己的事情，隻是她說的時候對我遮遮掩掩，我也不好往下問。

  ??“這些都是王文蘭跟你們說的吧！她說的話還能當真啊！”我主觀上不願意相信慧敏對我說的那些話。

  ??慧敏繼續跟我說：“師父她是跟我們說過，其他的師姐師妹也說過那些事情。她們說被當做鼎爐的女子，最後都會被培養她們的人給榨幹了身體，就算是僥幸活下來，也都過得形如枯槁。”

  ??聽了慧敏的話，別說我還真為師姐蔣秀雲擔心了起來。想想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惺惺相惜的感覺油然而生。

  ??慧敏沒再繼續說下去，可是車子卻還在不停地前行。

  ??快到上崖村村口時，我對慧敏說：“慧敏師姐，你要隻是想給老郭家送錢過去的話，我替你送錢過去就好了！”

  ??“怎麽的？你還怕我回不來了啊？”慧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問。

  ??“你不是說你的命是我的麽？我的東西當然要保護好了！”我避開了慧敏的目光。

  ??“你還挺爺們兒的呢！”慧敏在村口停下了車，用手摸了下我的頭，“我們還是一起去吧！有你陪著我，我一點兒也不害怕！”

  ??“你可拉倒吧！你不害怕我害怕！”

  ??“剛誇完你，你咋又害怕了呢！”慧敏假裝生氣地說。

  ??“我是怕真有什麽情況發生的話，我怕你耽誤我的事兒！”我也氣哼哼地對她說。

  ??“哎呦你看你還跟我凶起來了！好好好，都聽你的，我都聽你的！”慧敏做出了讓步，“我一共帶了三萬塊錢過來，本想著把兩萬塊錢留給郭家，那一萬塊錢給我的父母和弟弟留下的，”

  ??“是因為你爸他說你在外麵做了那種生意，你不高興，所以就改變了原來的打算麽？我想這件事兒也不能全怪你爸，造謠的人是你師父，你爸他們也不知道真假啊！”我不知道為什麽還替慧敏爸解釋了起來。

  ??“老妖婆那麽說我我當然生氣了，可我更生氣的是我爸媽居然相信一個外人而不相信我這個當女兒的。我原本這麽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就這麽被他們給毀了！你說我，”

  ??我不想再看著慧敏哭了，我想還是先把她要做的事情給做完吧！

  ??“慧敏師姐，這八千塊錢先拿出來，我把這個挎包和兩萬塊錢一起都給老郭家了啊！”我對慧敏說。

  ??“這樣也好，你隻要把錢扔進他家院子裏就行，不用跟他們說什麽！”慧敏囑咐我說，“他家收了錢你就趕快回來找我，你如果不回來，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我下了車，背著帆布包向郭癲子家的方向走過去。路邊的景物和以往沒什麽不同，去年的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郭癲子家沒鎖院門兒，我看見癲子爸正坐在院子裏的一把椅子上曬太陽。癲子爸見我來了，頓時對我警惕了起來。

  ??“大叔！你還記得我不？”說著話，我推門走進了院子。

  ??“你！你別過來！你來找我幹什麽？”癲子爸的聲音裏帶著些驚恐。

  ??“大叔你別怕，今天我來這裏是因為，”

  ??我剛想詳細地跟癲子爸把慧敏送錢的事情說清楚，就覺得腦袋後麵兒被一個冰冷的家夥給頂上了。

  ??我想頂著我頭的東西一定是槍，因為我之前也被人拿槍給頂住了頭，並且那次我還被嚇得尿了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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