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師姐的突然沉默讓我很不適應，我想我並沒有說錯什麽話，也沒有想要笑話她的意思。之前我問她的一些事兒，看得出來忘塵師姐是有些難以啟齒，可為什麽相信我，跟我逃離紫竹庵這個問題讓她思忖了這麽久呢！

  ??“你真想知道麽？”忘塵師姐反問了我一句。

  ??“當然了，你不想說也可以不說，我隻是有些好奇，因為，因為我們之前並不熟悉，好像就見過一兩次的樣子。”

  ??“因為那個老妖婆說蔣秀雲是個狐狸精，”忘塵抿嘴笑了笑。

  ??“你怎麽又說起蔣師姐來了，我是問你為什麽一下子就相信我了，而且還跟著我跑了出來。”我不想聽忘塵說蔣師姐的壞話。

  ??“你急什麽啊！我是說連狐狸精都相信你，你一定是個值得相信的人了！”

  ??忘塵的這個回答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啊？那好吧！”我撓了撓頭說。

  ??“你不知道，蔣秀雲被你師父趕出紅雲觀的時候，她那時候病了，是我和春花姐照顧她的。她病得最重的時候嘴裏還不忘嘟囔著你的名字呢！”

  ??忘塵的話讓我更加思念師姐蔣秀雲了。

  ??“也不知道師姐她怎麽樣了，這都過去兩年了，她快出來了吧！”我自言自語。

  ??“蔣師姐出來了，我們就能在一起生活了！”忘塵露出了美麗的微笑。

  ??“好是好啊，我們怎麽能弄到錢啊？沒錢我們怎麽生活呢？”我又開始發起愁來了。

  ??“蔣師姐功夫好，又能給人看病，我就在這裏種地，給你們種菜吃啊！”忘塵愈發天真了起來。

  ??忘塵師姐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因為王文蘭撿到她的時候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忘塵說她比蔣秀雲小兩歲，這樣算的話她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吧！雖說忘塵也算是個成年人了，做什麽事情還都像個孩子。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我當時就是個孩子，忘塵師姐有時候考慮事情還沒有我周全呢。

  ??我想這也不能怪忘塵師姐，她一直跟在她的師父王文蘭身邊，基本上沒怎麽走出過紫竹庵的範圍，最多也就去個紅雲觀什麽的，沒有接觸外麵世界的經曆。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我把大房間留給了忘塵，可是她卻不讓我走，她說她自己一個人睡這麽大的房子害怕。這樣我也隻好留下來陪她了。

  ??“小刺蝟，我都是你的了，你不欺負我嗎？”忘塵叫我沒搭理她，就主動跟我說話。

  ??“我，我幹嘛欺負你啊？我之前跟蔣師姐一起住的時候，蔣師姐也沒欺負過我啊！”

  ??我感覺有些困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早上的時候，李銀利他們三個人很早就過來了。因為二妮兒家那邊兒沒有吃的東西，隻是個空院子在哪裏，他們早飯還要過來吃。

  ??“根子，我一會兒去縣裏上班兒，昨天都請了一天的假了，再請假的話不太好，我下班的時候再過來看你們吧！”李銀利臨走對我們說，“晚上我給你們買好吃的回來，我們那時候再好好吃一頓。”

  ??李銀利走了，我在家也待不住了。回紅旗鄉之前是想著來這裏玩兒的，沒想到怎麽那麽巧就在大客車上遇見了李銀利了呢！

  ??“忘塵師姐，我帶你出去玩兒去啊！”我對收拾碗筷的忘塵說。

  ??“李伯伯吃飯的時候不是說了讓我們勁量少出門麽！你怎麽這麽快就給忘了啊！”忘塵提醒我說。

  ??“我說忘塵師姐，這是在我家，不是在紫竹庵，你這一天還挺聽話的麽！”我揶揄了她一下。

  ??“小刺蝟你說什麽呢？我爸可不是王文蘭，他那可是為了我們大家好才那麽說得啊！”李春花半開玩笑地說。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了，轉而對虎子說：“虎子，你想吃糖嗎？哥給你去鄉裏的商店買去！”

  ??虎子耳朵還真挺好使的，聽到我那麽說，連忙對著我這邊兒點頭。

  ??“虎子你就是嘴饞，以後被小刺蝟賣了都得給他數錢呢！”李春花又數落起虎子來了。

  ??我知道李春花並沒什麽惡意，她隻是用她自己的方式來關愛我們幾個未經人事的小朋友吧！

  ??“忘塵師姐，我看你穿上我的衣服，然後再帶個帽子，這樣你就，你就那個女扮男裝了，我們，我們就可以出去玩兒了！”我對忘塵說。

  ??忘塵似乎也被我說得動了心，她想跟著我出去，可又怕李春花生氣，所以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忘塵你看我幹什麽啊？你想跟他去就去唄，你不是為了他才跑出來的麽？你都出來了，幹嘛不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李春花也看出來忘塵有些不適應紫竹庵以外的生活，就勸忘塵放開手腳。

  ??“那樣行嗎？”忘塵還是有些不太自信。

  ??“行不行你可以試一下啊！”李春花繼續鼓勵忘塵。

  ??我和忘塵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忘塵的腳力不錯，走的比我都快。

  ??“我說塵哥，你走這麽快幹什麽？我們是去買東西，不是去趕火車！”我對急急趕路的忘塵說。

  ??“你說什麽？你坐過火車麽？”忘塵放慢了腳步問我。

  ??“我沒坐過火車，我看見過火車，溪源縣城裏就有火車站，哪天我帶你去看看。”

  ??“我連火車都沒看過，隻聽一些來紫竹庵的香客說起過火車。”忘塵對我投來了羨慕的眼光。

  ??雖然不是集市，鄉裏的市場上人也不少。

  ??“塵哥，我想我們還是先去百貨商店給你買身合適的衣服穿吧，就你這身衣服，和你腳上的僧鞋，不被人認出來才怪呢！”我看了看忘塵腳上的鞋子。

  ??“春花姐和虎子也需要，他們的也要買。”忘塵跺了跺腳，想讓褲腿兒把她的鞋子遮住。

  ??從百貨商店出來，忘塵好像是換了個人，一身牛仔裝再加上一頂遮陽帽，看上去很是帥氣。

  ??“這鞋子真好看，花了你不少的錢吧？“忘塵低頭看著她的新鞋。

  ??“你喜歡就好了，錢不就是用來花的麽！”我很大方地說，“塵哥別說你還挺英俊的呢，女孩子見了一定能喜歡。”

  ??“去你的，我才不讓女孩子喜歡我呢！”忘塵回答了我一句。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們帶著采購的成果回到了家，在院子裏曬太陽的虎子聽到我們回來了，站起來興衝衝地向我們走過來，邊走還邊咿咿呀呀的亂叫。

  ??“虎子，你叫個什麽，你小聲點兒。”李春花的警惕性還是挺高的。

  ??虎子沒再胡亂地叫，可是也沒停腳，他看不到路，對我家的院子也不熟悉，沒走兩步路就跌倒了。

  ??我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拉起了跌倒在地的虎子，看見他的臉都給跌破了。

  ??“哎呀虎子，你疼不疼啊？”忘塵看見虎子的樣子，心疼地說。

  ??虎子抓住我的手不放開，使勁對我們搖著頭。

  ??李春花關上了院門，撿起地上的東西，幾個人一起走進了屋裏。

  ??“小刺蝟，你們走了沒多久，有個人過來問我們是哪兒過來的。我說是你家的親戚，之後那人就走了。”李春花不無擔心地對我說。

  ??“是不是挺瘦的男的，還戴著眼鏡？”我一下子想起了鄉裏的邢會計。

  ??“好像是吧，我看他賊眉鼠眼的樣子，就沒和他多說什麽，他看見我的們不搭理他，也就走了。”李春花說。

  ??“別搭理那個人，那家夥總是個色鬼，這裏挺多的人都吃過他的虧呢！春花姐你說的沒錯，我爸姓李，你說是我家的親戚一點兒也沒錯。”

  ??“那他以後再來怎麽辦啊？”忘塵說了一句。

  ??“有你這樣的一個小夥子在，他還敢來這裏找事兒啊！”李春花看著忘塵的一身男人裝扮，也很是欣賞。

  ??我又找出了藥，和忘塵一起把虎子的傷口處理了一下。虎子隻是擦破了點兒皮，比起忘塵背上的傷口可輕的多了。

  ??李春花對我給買的新鞋很是滿意，虎子更是歡喜得停不住腳。

  ??“虎子，你老實點兒，你還想摔跤啊？”李春花看著虎子的高興勁兒，沒忘了提醒他一句。

  ??“虎子能看見東西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跟他打拳玩了。”我隨口說。

  ??“小刺蝟，聽蔣師姐說你的拳腳功夫很不錯呢，能不能教教我啊？”忘塵聽說打拳也來了興致，“我學會了拳腳，以後就不怕被別人欺負了。”

  ??“我可教不了你，你不也會功夫麽？”

  ??“我除了一些輕功提縱之外，師父她沒教我打拳啊！”忘塵有些失落。

  ??午飯算不上豐盛，他們三個吃得挺好。因為有了肉吃，我們幾個吃得都挺開心。

  ??我們吃過了午飯，已經下午兩點了，這可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呢！虎子和忘塵都有些吃撐了，忘塵帶著虎子在屋子裏來回溜達，我和李春花看著他們兩個的樣子，一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我就睡著了，睜開眼睛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你們幹什麽看著我？”我見忘塵和虎子坐在我身邊，忘塵還一直盯著我看。

  ??“我們都等你半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要叫醒你了！”忘塵對我說，“我方才都和虎子商量好了，虎子也想跟你學功夫。”

  ??“啊？他跟我學功夫，師姐你可別逗了，就我這兩下子，怎麽教人家啊？你們還是等蔣師姐回來的時候，讓她教你們功夫吧！”我連忙推脫。

  ??虎子聽我這麽說，一下子著急了起來，他兩手抓著我的胳膊不放開，嘴裏嗚嗚啊啊個沒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虎子，虎子你先把手放開，我教你，我教你就是了！”

  ??虎子鬆開了手，臉上露出了笑。他的笑讓臉上的那塊紗布凸了起來，看上去十分滑稽。

  ??怎麽說我也是跟著師哥宋成誌，還有隔壁二妮兒他爸老周學過幾套拳腳的。來到院裏之後，我照貓畫虎地給忘塵演示了起來。

  ??忘塵悟性很好，沒一會兒我們兩個就能一起教虎子了。虎子很認真地跟著學，看著他的樣子，我真慶幸自己能夠平安地長這麽大。

  ??虎子在這邊兒慢吞吞地打拳，我和忘塵就更加閑不住了。忘塵在紫竹庵也跟著王文蘭學過些拳腳的，我和忘塵這樣你來我往，一點兒也不覺得乏味。

  ??“師姐，誰說你沒學過功夫了，你這招式不也挺到位的麽！”閑下來的時候我對忘塵說。

  ??“我真沒學過，隻是那個老妖婆打拳的時候我在旁邊看，後來也慢慢地跟著她練了起來，她沒怎麽教我拳腳功夫，隻是教我些輕功步伐，跟你說的提縱術差不多吧！”忘塵擦著汗，“我的後背好癢，你幫我撓撓。”

  ??“你這是汗水浸到傷口了。”我伸手出手，隔著衣服給忘塵解癢。

  ??“看來王文蘭隻是想讓你成為一個給她跑腿兒的啊！”我開玩笑說。

  ??“可不是麽！哪有幾個像蔣師姐那樣對你那麽好啊！蔣師姐要在這裏該多好啊！”忘塵也和我一樣想念著蔣秀雲，也不知道蔣師姐怎麽樣了。

  ??李銀利六點多才回來，他也買了好多吃的東西。

  ??“根子，我跟你爸聯係上了，他讓你在這裏待兩天兒就回去，還讓我看著你別亂跑呢！”李銀利吃晚飯的時候對我說，“以後我就在這裏陪著他們住一些日子了，這樣你就不用從省城特意回來收拾房子了！”

  ??我聽李銀利這麽說沒多想什麽，忘塵聽了就有些不好受了，看得出來她晚飯吃得挺不開心。

  ??晚上的時候，李銀利父女兩個又領著虎子去隔壁睡了，他們走了之後，我發現忘塵一個人在哪裏抹眼淚。

  ??“師姐，你怎麽了？幹嘛又哭了呢？”我心裏想忘塵畢竟是個女孩子，愛哭或許是女生的天性吧！

  ??“我，我不想讓你回去，你回去了，我一個人在這裏，就沒人管我了！”忘塵哭著對我說。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我也不是不回來了，我回家住幾天，之後再回來唄！”我想了想又說，“我走的時候，我把錢留給你，你願意買什麽就買什麽，等你頭發長長了些，你也可以去省城找我啊！”

  ??“你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晚上會害怕的！”忘塵不但沒有停下哭聲，反而哭得更加厲害了。

  ??“那，那你跟我回省城？回省城你住在哪兒啊？”這下我可真是犯了難，“師姐你還是留在這裏吧，至少這裏還有房子住，也有春花姐和虎子陪你。”

  ??“這樣，這樣好嗎？李春花也不會在這裏住太久的，她要是帶著虎子走了，我不是又變成一個人了麽？”忘塵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說我回省城的事兒還好，知道了我要走，不隻是忘塵，我的心裏我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是誰先握住了誰的手，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就不想要分開。

  ??“小刺蝟，你會內功？”忘塵突然問。

  ??“怎麽說呢，就算是會一些吧！”接著我把我的一些經曆說給了忘塵聽。

  ??“怪不得蔣師姐說你很厲害呢！原來是真麽回事兒啊！”忘塵聽得很投入。

  ??“厲害什麽啊？我師傅王聖月還說過我活不了多久呢，我可不像厲害。”

  ??“為什麽活不了多久啊？”忘塵的手握得更緊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隻知道師父王聖月就是修煉真氣走火入魔得了病，我不喜歡他，可我得病的時候他救活過我，還好他死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我睜大眼睛，望著窗外的星光。

  ??“那你不走火入魔不就好了，不去修煉真氣，你不就死不了了？”忘塵給我出主意。

  ??“王聖月說我的真氣停不下來，當初我被帶到紅雲觀，那時候我都沒了半條命。師姐蔣秀雲求師父王聖月救我，這樣師父才肯用針灸加上他的真氣救我。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那就是真氣，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學會讓真氣在我的身體裏運行起來。”

  ??“有這樣的事兒啊！那你不是撿了大便宜了！”忘塵有些羨慕地說。

  ??“有啥便宜啊，我不會讓它停下來，王聖月說真氣會越來越強，直到最後我不能控製了，就會走火入魔，我也就會像他一樣得病了吧！”我有點兒不敢想下去了。

  ??“我聽老妖婆說過這事兒呢，你師父好像跟老妖婆說過練功鼎爐的事情，後來你師姐被趕走，來到紫竹庵之後，老妖婆說過，說過什麽弄巧成拙。當時我沒聽明白，聽你這麽一說，老妖婆可能是之前跟她哥說過那件事兒。”忘塵猶豫了一下，“小刺蝟，你能教我修煉真氣麽？”

  ??“你幹嘛？你也想像我一樣控製不住，最後，最後，”我沒敢說出“死”這個字。

  ??“我，我沒想學那東西幹什麽，我隻是想如果你要是死了，我也陪著你一起去死，我都跟你出來了，如果你走火入魔死了，你讓我自己一個怎麽活著呢！”忘塵說得有些忘情。

  ??“你可別，我教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太過了，有了一定的基礎之後，蔣師姐回來之後可以繼續教你怎麽收放自如。”

  ??“那她為什麽不教給你呢，她不是知道你停不下來麽？”忘塵有些不理解。

  ??“我試過了蔣師姐教我的法子，好像不太管用啊！”我沮喪地說。

  ??“我不管，就算我也和你一樣停不下來也沒事兒，現在你陪我，將來我就陪著你，就是死了也陪著你！”

  ??忘塵這麽說給我嚇得夠嗆，也給我感動夠嗆。不管以後怎麽樣，從那天開始，我還真就像模像樣地和忘塵研究起真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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