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敲了敲門，等有了回應便進了書房。上前拉了朱棣往外走，道：“棣哥哥，快跟我來。”

  ??他微笑道：“這麽急拉我去哪？”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到了你就知道。”

  ??觸到他的手冰冰涼的，玲瓏使勁用兩隻手搓了搓，想讓他的手暖和起來。隻是見他臉色蒼白，目光凝滯，心中微微一悸，卻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仍然笑著拉著他走。

  ??到了晴遠閣，早叫丫頭準備，燒暖了屋子，煮了水，拉他在桌邊坐下。推開半扇窗，卻見天色微青，遠山半露，近處卻有幾樹紅楓，在一片雪色格外妖嬈。

  ??玲瓏笑道：“找到一樣好東西，我就借花獻佛了。正適合今日賞雪。”

  ??把上午找出的那套鯉魚戲蓮的紫砂茶壺拿了出來，先用熱水燙了幾遍，才將茶葉放入，注入熱水。又笑道：“前些日子我聽了個故事，覺得挺有意思的。棣哥哥，我說給你聽好嗎？”

  ??他略略擠出個笑容：“好啊。”

  ??玲瓏說道：“千年前有座緣因寺，許多人上香拜佛，香火很旺。在寺前的橫梁上有個蜘蛛網，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誠的祭拜的熏托，蛛蛛便有了佛性。

  ??忽然有一天，佛祖降臨，看見這裏香火甚旺，十分歡喜。離開寺廟的時候，不輕易間抬頭，看見了橫梁上的蜘蛛。佛祖便停下來，問這隻蜘蛛：“你我相見總算是有緣，我問你，修煉一千多年，有什麽感悟？”“世間什麽才是最珍貴的？”蜘蛛想了想，回答：“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點頭離開。”

  ??玲瓏以熱水洗了兩遍茶葉，以去其塵垢、冷氣，方又倒滿了熱水，一邊又道：“又過了一千年，蜘蛛依舊在橫梁上修煉，它佛性大增。一日，佛祖又來，對蜘蛛說：“一千年前的那個問題，你可有什麽更深的認識？”蜘蛛說：“世間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主說：“你再想我會再來。”又過了千年，有一天刮起了大風，風將一滴露珠吹到網上。蜘蛛望著露珠，見它晶瑩透亮，頓生愛慕之意。蜘蛛每天看著露珠很開心，它覺得這是三千年來最開心的幾天。突然，又刮起了一陣大風，將露珠吹走。蜘蛛一下子覺得失去了什麽，感到很寂寞和難過。這時佛祖又來了，蜘蛛的回答還是一樣，佛祖說：“好，既然你有這樣的認識，我讓你到人間走一趟。”那蜘蛛便投胎一個官宦人家，成了富家小姐，取名蛛兒。一晃蛛兒十六了，成了一個楚楚動人的少女。”

  ??玲瓏將琥珀色的茶湯倒在兩個青瓷小杯中，拿起一杯給朱棣道：“這普洱茶甚是養胃，棣哥哥先喝一杯。”他抿了一口，正想說話，卻聽得有人叫道：“你們在這裏偷偷喝好茶，卻不叫我。玲瓏，我可白疼你了。”

  ??卻是朱橚，穿了件大紅色貂裘排穗褂逶迤而來。

  ??玲瓏笑道：“你這不是來了嘛。現在正好，沒見過這麽會挑時間的人的。”又另倒了一杯遞給他。他脫了了褂子，露出石墨色的夾袍，將茶喝了一口，道：“真是好茶。”望了望窗外，又道：“這挑的也是好景，剛才在說什麽呢？”

  ??朱棣嘴角一彎道：“玲瓏在給我說故事呢。”

  ??朱橚奇道：“嗬？那我也聽聽。”

  ??玲瓏對他略略說了前麵的情節，接著道：“一日，那國王決定為新科狀元甘露舉行慶功宴。來了許多妙齡少女，有蛛兒，還有小公主長風公主。狀元郎在席間表演詩詞歌賦，大獻才藝，在場的少女無一不被他折倒。但蛛兒一點也不緊張，因為她想，這是佛主賜予她的姻緣。過了些日子，說來也巧，蛛兒陪母親上香拜佛的時候，正好甘露也陪同母親而來。上完香拜過佛，二位長者在一邊說上了話。蛛兒和甘露聊天，蛛兒很開心，想終於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但是甘露並沒有表現出對她的喜愛。蛛兒對甘露說：“你難道不曾記得十六年前，緣因寺蜘蛛網上的事情嗎？”甘露很詫異，不解的和母親離去。蛛兒回到家，心想佛祖既然安排了，為何不讓他記得那件事，甘露為何對我沒有一點的感覺？幾天後，國王下召，命甘露和長風公主完婚；蛛兒和王子芝草完婚。這一消息對蛛兒如同晴空霹靂，她怎麽也想不通，佛祖竟然這樣對她。幾日來，她不吃不喝，生命危在旦夕。王子芝草知道了，急忙趕來撲倒在床邊，對奄奄一息的蛛兒說道：“那日在後花園中，我對你一見傾心，苦求父王他才答應。若你死了，那麽我也不活了。”說著拿起寶劍準備自刎。就在這一刻，佛祖來了，他對快要離去的蛛兒說：“你可曾想過，甘露是誰帶到你的網中？是風帶來的，最後也是風將它帶走。甘露是屬於長風公主，他對你不過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王子芝草是當年緣因寺門前的一棵小草，他看了你三千年，喜歡了你三千年，但你卻從沒有低下頭看過它。蜘蛛我再來問你，世間什麽才是最珍貴的？”蜘蛛聽了真相，大徹大悟道：“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現在能把握的幸福。””

  ??這故事是玲瓏從前在網上見過的，雖然情節直白了些，但當時仍是頗有感悟。現在希望能開解朱棣心中的情結，即使他昨日並不是為了流莞之事，但這消息他應該也很快會知道，也就想先打一劑強心針預防吧。

  ??朱橚露出了然的神情，道：“這故事倒有些意思。是吧，哥？”

  ??玲瓏將他們杯中加滿茶水，見朱棣亦有些動容，不由鬆了口氣。

  ??朱橚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笑著對朱棣道：“這丫頭真是個精怪。連這茶都有些古怪的講究。”

  ??玲瓏來了明朝之後，才知這時常吃的茶更象是茶飲料，茶中必要放些核桃、榛子、杏仁、欖仁、菱米、栗子、雞豆、銀杏、新筍、蓮肉等物衝泡熬煮，再加以鹽、薑等物調製。極少有人她終於明白為何稱為吃茶，不是喝茶。她一直喝不慣這樣的茶，覺得倒是白白糟蹋了這些好茶，常叫可惜。但朱橚喝了她的原汁原味不加料的茶水，也覺得古怪。

  ??玲瓏撅嘴道：“今日橚哥哥可是蹭了我的故事和茶，作為回報，橚哥哥也說個故事給我聽聽。”

  ??朱橚笑道：“你可真是不饒人，我可不會說故事。要不，我便說個笑話吧。有一個寺院，住著一群和尚。有一天，一個外鄉人來到寺院，要求剃度為僧。但由於他是一個結巴，說話都十分費力。因此，方丈就不想度他為僧，但這個人意誌十分堅決，不得已之下，方丈便與他定了一個君子協定：三個月之內要為寺院做一些貢獻。轉眼之間，已經是兩個半月了，寺院因為近來的香火錢實在是太少，不得已決定派十名弟子，將寺中的一千本佛經推銷到山下的縣城中。這件事讓那名新和尚聽到後，跑到方丈麵前，請求與別人一同去賣佛經。方丈心想，反正他說話也不利落，倒不如借此機會將他打發了，於是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這十名賣佛經的和尚便一早下了山。到了下午回來了九名和尚，唯獨那名新和尚沒有回來。而這九名和尚一個個累得是滿頭大汗，但是連一本也沒有賣出去。又過了一個時辰，那名新和尚還是沒有回來。方丈以為他因為沒有賣掉佛經而自責，沒臉回來了，於是就叫人關門準備第二天的推銷事宜。正在這時，門口的和尚傳話說那名和尚回來了，而且他手中的一百本佛經全部售磬。方丈當下大喜，急忙召見他，並通知他可以成為寺中的和尚了。其他的幾名和尚覺得十分奇怪，於是便私下裏找到他，向他詢問。這名和尚說：“我、我、我走到一、一戶人家門口，去敲、敲門，等一會兒門、門開了。裏麵出、出來一個人。他問我幹、幹嘛來了，我、我說我是賣、賣佛經的。他、他、他又問這佛經是怎麽賣的呀？我、我、我說，你、你買不買，你、你要是不、不、不買，我給你念一遍！”

  ??玲瓏聽到這裏，一時笑的岔了氣狂咳了起來，一隻大手連連輕拍她的後背，抬頭看卻是朱棣叫她慢些，自己也掌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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