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我們談談好嗎？”

  ??“沒那個必要了吧，是我在電話裏說得不清楚嗎？沒關係，你若沒聽懂，我再說一遍就是了。我們不合適，分手吧。”文馨忍著心痛艱難說道。

  ??“抱歉，我要出去，麻煩讓一下。”她垂著頭，不敢去看他受傷的眼神。

  ??麟鋒被她的態度嚇到了，一句話都不敢說，傻傻地站在一旁。

  ??程煜白著臉，心被密密麻麻的痛折磨著，就像被揉進了碎玻璃，疼得令人窒息。

  ??“你答應過我的，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的。”他幾近卑微地說著蒼白的話，見她要拒絕他又退而求其次：“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是我自找的是我自作自受，但是我真的後悔了，我知道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算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談談可以嗎？”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立刻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然後將他推開，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兒。但是麵對這樣這樣的程煜，她猶豫了，那些拒絕和傷害的話她說不出口，她惱怒這樣的自己，痛恨自己的不幹脆，心不夠狠不夠硬。

  ??見她沒有立即出聲拒絕，他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謝謝。”

  ??“你謝早了，你要知道，即便是我答應你跟你談談，結果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程煜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繼而變成了苦笑：“但是，至少你願意給我這個說出心裏話的機會。”

  ??她們沒有去太遠的地方，就在銀月灣小區外，選了一家咖啡廳裏。

  ??無糖無奶的苦咖啡喝在嘴裏，卻敵不過心底的苦澀。

  ??“馨兒，你吃飯了嗎？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麵對他的好意，文馨隻覺得杯子裏的咖啡似乎更苦了一些。她麵上不顯，仍就維持清冷無情的樣子：“不用了，如果你想跟我談的隻是這些，那”

  ??“等等，馨兒。我隻是關心你。”

  ??“謝謝，不過我現在並不需要。”看著他的臉，她真的很難不把他當做東瀾，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克製，他是程煜，雖然是東瀾的轉世之身，但是東瀾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應該由他來承擔，也不應該怪到他的身上，遷怒於他。但事實是，麵對同樣的臉，要做到這一點真的很難。

  ??“馨兒，對不起，我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太過滾蛋，對你造成了諸多虧欠，但”

  ??文馨的臉色刷地一下就失去了血色，她對他怒目而視，激動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打斷道：“等等，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你自己前世的身份，也知道我們前世的關係是這意思嗎？”

  ??“是，我知道，對不起，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文馨的臉色因為暴怒呈現出了不正常的紅。

  ??“嗬……你怎麽敢？你怎麽有臉出現在我年前？東瀾戰神果然好勇氣。”她隱藏在桌子下的手在控製不住地發抖。

  ??她是真的被氣到了，在心裏不停的冷笑。一顆心似在被油煎被火烤，她幽蘅到底是有多麽眼盲心瞎。為了這種人落得這般下場？

  ??“馨兒，你別這樣，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是，你是該道歉，你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東瀾，愛上你，是我幽蘅最大的錯。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沒錯，錯的一直是我，是我不應該不自量力地去招惹不改招惹的人，我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所以，東瀾，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因為我怕我忍不住想要殺了你。”

  ??她原本不想把對東瀾的恨牽扯到程煜身上的，畢竟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是程煜不是東瀾，但是現在她發現她做不到了，自從聽到他覺醒了東瀾的記憶後，她就再也做不到了。她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們是兩個人了。

  ??這一刻，她看著程煜的眼中不再有愛戀，往日裏那雙看向他時充滿了柔情蜜意的大大的桃花眼裏，此刻滿是仇恨與憤怒。

  ??程煜的一顆心跌到了穀底，如墜冰窖。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如果自己現在放棄了，那麽就真的永遠失去了她。

  ??“我，幽蘅，上一世，是我滾蛋，是我負了你，隻怪我醒悟得太晚，這輩子，給我個機會讓我來愛你，好好補償你好嗎？”說完他試探著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話讓文馨有些恍惚，一時間竟然忘了掙紮。

  ??程煜握著她柔若無骨的手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她一把甩掉了。他心頭一緊，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但是很快他便重新打起了精神。

  ??“我不會放棄的，你可以拒絕我，但請你不要生氣，因為我會心疼。”

  ??嗬，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還可以在這張臉中聽到這樣的話，她自嘲地笑了，果然，轉世之身跟本尊就是不一樣。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程煜似乎從她冰冷的表情讀懂了她的所思所想，眼睛裏閃過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他沙啞著聲音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但是沒關係，我以後會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我的真心的。”

  ??“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能，可以的，你相信我，給我個機會，我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哈哈哈……”文馨笑了，笑出了聲音，笑出了眼淚。

  ??程煜被她的笑聲笑得心裏沒底，頭皮發麻。

  ??她在他的注視下抬手擦幹了眼淚，平靜地說道：“這是我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頓了頓她又說：“你憑什麽認為我還對你有感情？”

  ??“我……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他急急地回道。

  ??“我該誇你天真嗎？看來你並沒有覺醒全部的記憶。”

  ??程煜的心頭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難道，他上一世還做了什麽更過分的事情嗎？不會，不會有什麽事兒比自己親手把離魅劍刺進她的胸口更過分了。

  ??“我知道，我不該用離魅劍傷你，這樣，你也刺我一刀好不好？”說著，他竟真的塞了一把水果刀在她的手中。

  ??文馨看著他的眼神中滿是複雜，那樣子仿佛不認得他一般，即覺得可笑，又沒出息的有些心疼。

  ??她把手中的刀放在桌子上：“你不會以為我現在活著是因為當初你失手才沒將我直接殺死的吧？”

  ??她看著一臉“難道不是嗎？”的人，突地一下就笑了：“東瀾，你果真沒有心。難怪你會有臉說出愛我的話。”

  ??“我現在就告訴你全部的真相，你給我豎起耳朵聽好了。我，幽蘅是你東瀾戰神用離魅劍親手殺死的。而我之所以沒有魂飛魄散，有了現在投胎轉世的機會，不是你東瀾戰神失手，是我師父他老人家，用他的命以命換命換回來的生機。我這條命，是我師父用他的命換來的，你聽懂了嗎？現在，你告訴我，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我該原諒你，給你這個機會嗎？”頓了頓，她又道：“我不殺你已經是最大的極限。”說完，她起身，頭也不會的離開。

  ??程煜僵在原地，腦海中不停地回蕩著她的話，內心一片死灰。他甚至沒有勇氣再去看一眼她離開的背影。

  ??難怪，難怪她會如此決絕，難怪她眼中的恨意會那麽濃烈深刻。原來，自己竟然……“噗——”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他兩眼一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匆忙出了咖啡廳的文馨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心說，這往日人來人往的大街，今日倒是應景了。

  ??她心中憋悶無處發泄，師父的死讓她不能釋懷，如果她可以選擇，當初一定會阻止師父對自己以命換命的選擇。如果她早知道師父會這般救她，當初一定不會一心求死。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離他東瀾戰神遠遠的就繞路走。還有古月，那個傻子……

  ??一聲兒刺耳的鳴笛夾雜著刹車聲兒打斷了她的回憶。文馨沒有理會轎車司機的怒罵，老老實實地從斑馬線上退回到了馬路牙子上，靜靜地等待著綠燈。

  ??紅衣一臉心有餘悸地自責著，“主人，您還好嗎？”

  ??“沒事兒。他還在跟著嗎？”

  ??“嗯，在的，主人要我把他趕走嗎？”

  ??“不用了，讓他跟著吧。早晚都要回來的。”

  ??紅衣再次轉頭看了眼可憐巴巴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麟鋒轉過頭，不再說話。

  ??“紅衣，我讓青勾回冥界了，忘了事先跟你打招呼，你不要介意。”

  ??紅衣有些受寵若驚，趕忙道：“不不不，主人客氣了，青勾走時叮囑過我，一定要照顧好主人。”

  ??“青勾有心了。等我曆劫結束，完成使命回到冥府再為你們主持一場隆重的婚禮。”

  ??紅衣一聽當即鬧了一個大紅臉，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主人竟然會有這麽大的來曆。

  ??“主人，您跟程煜少爺真的沒可能了嗎？”

  ??文馨的眼神一冷，看得紅衣雙膝一軟，差點兒當場跪了下去。趕忙認錯道：“紅衣逾矩，請主人責罰。”

  ??“下不為例。”文馨冷冷地回了一句。頓了頓她又道：“紅衣，以後不要再在我年前提起這個人。”

  ??“是，主人。”

  ??“好了，去叫麟鋒過來吧。”

  ??麟鋒垂著頭，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文馨睨了他一眼：“看樣子是想起來了。”

  ??“是，麟鋒請主人責罰。”

  ??“不錯，看來是腦子清楚了。能夠修成人身，這是你自己的機緣和造化。上一世你終究是受我所累。現在，我許你自己選擇今後的路，算作是對你的補償。你想怎麽選擇都行，我不會怪你。”

  ??“主人這麽說是不肯原諒麟鋒，不想要麟鋒了嗎？”

  ??說實話麟鋒有點兒委屈，它之前被東瀾損壞，掉落下屆，隨時間漂泊，有幸修成此身。隨記憶受損，但是心裏一直所思所念都是幫主人得償所願，所以才會那般討好程煜。他哪裏知道，在它離開以後，主人和東瀾戰神之間會發展成那個樣子？若是他知道，他不說一定會幫主人教育程煜，但是一定不會替他說話任他為父。

  ??難怪之前青勾大人當初一直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文馨看著他一臉委屈不敢說的樣子，心驀然就軟了。難得地扯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怎麽會這麽想？你不想離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隻是想彌補你，給你多一些選擇罷了。”

  ??“主人很好，沒有主人就沒有麟鋒。”

  ??“剛好，我也懶得換一隻審判筆。”

  ??麟鋒一聽當即開心地笑了，他樂得在原地轉了三圈，然後咻地一下變回了本體，自動掛在了她的腰間。

  ??文馨隨手摸了摸它，心道：真好，你回來了。這輩子，她再也不會把它送給任何人了。

  ??程煜頭重腳輕地出了醫院，他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一身的孤獨頹喪氣息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切，終究是自己錯了，他怪不得任何人。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恍然發現，他虧欠了所有人。如今所有人都離他而去，他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古月說得對，他後悔了，而且悔得腸子都青了。但那又能如何呢？這難道就是老天給自己的報應嗎？他承認，他為人太過冷血高傲，可這懲罰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突然，“砰！”地一聲，程煜整個人直接被一輛小型箱貨撞飛了出去。

  ??意外說來就來，任誰都沒有想到這飛來的橫禍就這麽狗血地降臨了，目睹了整個車禍事件的吃瓜群眾都沒有想到，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竟然會有人在醫院門口被撞。而師機在撞了人之後絲毫沒有減速的意識，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被撞飛的程煜當場就失去了意識，落地後又滾出去了很遠。

  ??他渾身是血地躺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眾人這才回過神，一股腦兒地圍了上來。

  ??女人的尖叫聲兒和嘔吐聲兒此起彼伏，人群中的熱心大哥，三兩個人一個對視，默契十足地把人抬進了醫院。

  ??鮮血流了一路，程煜的臉上更是找不出一處幹淨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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