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我跟你說過我是男人嗎？”

  ??重九微微皺眉，仿佛在回憶。

  ??然而陸風仔細一想，這個還真沒有。

  ??其實這一切也怪不得陸風，要怪就怪那一身的重甲，讓陸風先入為主了。

  ??尤其是那覆麵的頭盔，再好聽的聲音經過頭盔的壓製，也變得甕聲甕氣的，全然辨不得雌雄。

  ??“那公子……不，應該是姑娘，我們還繼續嗎？”

  ??女子小心翼翼地問著，聲音竟是出奇的溫柔。

  ??“當然了，等等……”重九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大手往桌上一拍。

  ??女子不知怎麽，竟是跟著一顫，眼睛快速左右轉動。

  ??“是不是有點不對？”

  ??重九兩手並拳，望著女子。

  ??完了。

  ??女子心底一顫，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然而重九話鋒一轉，說道：“嗯，有賭桌，有美人，怎麽能缺了好酒？”

  ??什麽？

  ??女子忽然眉頭一皺，就像是沒有聽懂重九的話。

  ??於是重九隻好重複道：“酒！”

  ??“哦哦……”女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對門外道：“大方，讓春紅把坊裏最好的酒端上來！”

  ??片刻後……

  ??“吞吞吞……”

  ??“呼——爽……”一口酒下肚，重九呼出一口氣來。

  ??女子在一旁不敢打擾。

  ??而她身邊的侍女，眼看著自家主人披著頭發，連衣帶都散在了桌上，更是半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一時間，廳裏就隻剩下酒水的流落聲。

  ??至於陸風？

  ??忙著擦鼻血呢。

  ??但這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重九喝完一整壺，隻覺得微微有些發熱，順勢站起身來，卸下了身上鎧甲。

  ??“這胸甲與裙甲各算一件，來，我們繼續。”

  ??都到這份上了，女子哪裏還敢說不？

  ??於是接著開始了第七局。

  ??重九一手酒瓶一手骰盅。

  ??酒喝得幹淨利落，骰子也輸得幹淨利落。

  ??第八局，同樣如此。

  ??等春紅端來的酒盡數空了，重九這才緩緩起身，長出一口氣。

  ??“喝完了，輸完了，爽利了……我也該回去了。”

  ??回哪裏自不必說。

  ??重九忽而拍向陸風的肩膀，陸風迎著望向重九。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一身重甲之下，藏得卻是一個看似十七八歲，略有些稚氣的絕世美人兒。

  ??“差點忘了，青衣讓我給你帶句話。”重九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白如弱雪的手掌拍著陸風的肩膀道：

  ??“欠了，就要記得還。”

  ??說罷，消失不見。

  ??仿佛從未出現過。

  ??重九已經回到了那座監牢。

  ??雖然不明白她是怎麽出來的，可她留下的話卻是提醒了陸風。

  ??在他被玄袍老者打得重傷的時候，是青衣的血又救了他一命。

  ??但他一直沒有來得及還。

  ??“哎，該給些什麽呢？”

  ??沒有答案的問題才是最難回答的。

  ??算了，回去的路上再慢慢考慮吧。

  ??陸風沒有立即離開。

  ??重九雖然回去了，可陸風身上有些血液還沒有回到它們本該待著的地方。

  ??於是陸風望回賭桌。

  ??三千兩啊，就這麽沒了。

  ??這筆錢是禦寶齋少東家特意留給他的，用於擴大生產和嚐試提取湖鹽井鹽。

  ??盡管他並不需要過多的嚐試，因為那些方法早已經在他的腦子裏了。

  ??可他需要這筆錢。

  ??至少他的手臂需要。

  ??剛取了錢，正準備去天丹宗分號買斷續膏呢，誰知道……

  ??半路上就被人給劫了！

  ??還被迫看著賭了一場！

  ??而且那劫匪還輸了個精光！

  ??“人生呐，總是這麽無常……”

  ??陸風終於起身，也不記得是怎麽跟賭場女子告別的了。

  ??叫上李大為和陸婉兒，在小廝的帶領下徑直離開了賭場。

  ??而此時，那賭廳中。

  ??直到陸風走遠，那女子才幽幽地對身邊侍女說道：“春紅，快來扶著我點……腿軟了，站不起來。”

  ??春紅應聲，扶著女子的手臂。

  ??手背卻不經意間從女子的肋邊劃過。

  ??女子“嚶”的一聲，臉色微紅。

  ??春紅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碰到了什麽，連忙紅著臉道歉。

  ??“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外麵賭坊的家夥……”女子咬牙道：“說得那麽重，催得又那麽急，害我就隻穿了外衣……”

  ??說道這兒，春紅不禁望向賭桌。

  ??一邊是薄紗、腰帶、發簪。

  ??另一邊是鎧甲、佩刀、頭盔。

  ??賭注，一目了然。

  ??“這麽說來，坊主你豈不是差點……”

  ??一想到女子的外衣下什麽也沒有，春紅臉上頓時紅得更甚。

  ??“老杜那家夥，還說是什麽生蛋子，害的老娘差點……就差那麽一點，你知道嗎？”

  ??“還好坊主全都贏下了……”春紅聽得直吐舌頭。

  ??“贏？”一想到這節，坊主的臉忽而滾燙，“我一局都沒有贏。”

  ??“啊？那怎麽……”

  ??“一點小手段。”

  ??坊主微微皺眉，再次回憶起剛才對賭的過程，其實從她輸得隻剩**上這件開始，她便使了些“小手段”。

  ??說起來很簡單，每次搖完骰子，她總是刻意將某個骰子半靠在骰盅的邊緣，有了骰盅的阻擋，對麵根本不會看到。

  ??若她需要骰子點數，則讓骰子順勢滑落就是了，否則，隻需打開骰盅的時候輕輕一碰……

  ??“不管怎麽說，沒被發現就好了。”春紅試著安慰道。

  ??坊主卻沒有回答她，隻是一臉頹然地望著春紅。

  ??那眼神，令春紅不由得心底一沉。

  ??“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她應該第一次就察覺到了，骰盅隻能阻擋視線，卻無法隔絕聲音。”

  ??“那他為什麽要故意輸掉？”

  ??“也許，就跟她說的一樣，隻是享受賭的過程，……”坊主眼神忽而迷離起來，“她對錢……真的不感興趣。”

  ??然而這情緒隻維持了半刻，很快所有的擔憂便被收獲的欣喜所取代。

  ??“聽說她手上的是一把純金的刀，快看看！”坊主興奮地將刀挪到自己麵前，對春紅道：“一整塊純金，我保證你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見過。”

  ??金刀出鞘，光彩炫目。

  ??“別說你了，就連老娘我自己都沒見過！”

  ??坊主纖纖玉指在刀身上撫摸，溫柔得如同撫摸愛人的麵龐。

  ??屈指一彈，聲音清澈。

  ??不對……

  ??坊主收起笑容，眉頭微皺，再次屈指，彈在刀身上。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她用上了靈氣。

  ??而那金刀，給予了她更為熱烈的回應。

  ??“這絕不是一般的金子，更不是一般的刀……”坊主的身子忽而顫抖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忽然在手掌邊緣匯聚出一股如刀似刃的靈氣。

  ??接著重重斬向金刀。

  ??手掌發麻，金刀上卻沒有半點痕跡，光澤依舊。

  ??“這一擊，普通的金子已經斷了……”

  ??接著，她又用掌刀斬向那銀白鎧甲。

  ??鎧甲沒有半點變化，反而震得她手臂發麻。

  ??問題大了！

  ??“春紅，守住門口別讓任何人進來，也不要碰這兒的任何東西，否則誰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大方，趕緊去天匠坊請於大師，記得，千萬不可聲張！”

  ??坊主的吩咐聲，聽著嚴厲，事實上已經有些許顫抖。

  ??“這都是哪兒來的寶貝東西，看來恐怕不是我能夠染指的……”坊主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對了，她身邊的那小子，好像是陸家的……叫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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