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分帳。

  ??兩人在收益上達成共識，一共隻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陸風需要錢，更需要一個立足的資本，而禦寶齋需要鹽，需要與留物閣對抗的工具。

  ??所以兩個人，四句話，便達成了共識。

  ??但討論後續事宜，卻耗費了整整一個下午。

  ??“你知道的，我隻是一個窮光蛋，比起錢來，資源和地位更加重要。

  ??擁有大量的財富，卻沒有能力守住，這時候錢就成了令自己走向滅亡的毒藥……”

  ??“你是個聰明人。”

  ??“但願吧……”

  ??林羽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天還沒黑下來，他就已經離開。

  ??對於陸風的話，其實他隻信了三分，可偏偏就是這三分，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這就好比兩個選擇：

  ??一個是立刻失去一半的財產。

  ??另一個則是，有七分幾率失去一頓飯錢，卻有三分幾率失去一切。

  ??你該怎麽選？

  ??林羽無疑選擇了前者。

  ??然而不論他做沒做出選擇，他都必需立即回到皇城。

  ??一個出色的商人，和一個出色的帝王其實具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對於不確定的事情極為厭惡。

  ??所以他忙著回去。

  ??要麽，讓這三層的幾率完全消失，要麽，就去確認這是一件已經發生的事。

  ??“少主，你說這海水變成鹽的事情是真的嗎？”

  ??一離開禦寶齋，李大為趕忙問陸風道。

  ??畢竟從水中造出鹽這種事，說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若不是看陸風言之鑿鑿，李大為差點以為這是陸風的計策。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不管是不是，至少生意是談成了，也幸虧有了那海鹽，讓那少東家有了危機感。看剛才那少東家的模樣，我差點以為他會拒絕。”

  ??陸婉兒抱著一個小錦袋，臉上既有歡喜，又是慶幸。

  ??“你要這麽想，那可就錯了。”陸風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道：“若是沒有那海鹽，少東家的反而更容易答應。”

  ??眼看著陸婉兒還是疑惑連連，李大為卻是一拍腦門，說道：“我明白了。”

  ??接著，他便解釋道：“表麵上看，那少東家是因為留物閣有了海鹽，這才買下少主的白鹽。可實際上呢？你想想，若是沒有海鹽，咱們這白鹽一出，很快便能夠占據天下鹽鋪，如此大的生意，禦寶齋怎麽可能放過？”

  ??“那豈不是說，不管有沒有海鹽，禦寶齋的少東家都一定會買我們的白鹽？”

  ??聽著身邊人這麽一解釋，陸婉兒也很快明白過來，驚訝道：“難怪哥從頭到尾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樣，是不是早就已經料到對方不可能拒絕？”

  ??“是，倒也不是。”陸風哈哈一笑，“其實我剛才也嚇了一跳，就在剛才少東家說他打算放棄鹽產的時候……”

  ??白鹽再怎麽好，哪怕吃了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可若是人家連鹽都不打算賣了，你又能怎麽辦？

  ??“但哥這不是做到了嘛。”陸婉兒將手中的錦袋微微打開，望著裏麵的銀票嘿嘿傻笑，“三千兩哇，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三千兩的銀票，此時就在她的手中。

  ??“這能買多少好吃的呀……”陸婉兒低著頭想著，卻是一頭撞在了陸風的脊背上。

  ??陸風停了下來，身邊是一個小坊，門雖開著，卻用一塊簾布擋住了一半。

  ??坊內傳來陣陣呼喝，以及些許的汗臭味。

  ??“大，大，我說這把肯定開大！”

  ??“信你個鬼，這把要是還能開大，我直接倒立吃飯！”

  ??“啥也別說了，我全壓小……喂，怎麽又是大啊？”

  ??嘈雜之聲不斷傳來。

  ??這是……賭場？

  ??“少主，怎麽停下了？”

  ??眼見陸風止步，李大為心底當即一慌。

  ??這是哪？

  ??這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消金窟！

  ??李大為連忙擺手，徑直擋在了陸風的麵前。

  ??“三思啊少主！”

  ??陸風的眉頭不禁皺起。

  ??我也不想在這兒停下的啊！

  ??但是……他聽到了心竅中的呼聲。

  ??“停下！”

  ??他的心竅內是什麽？

  ??八方幽牢。

  ??“我考！你怎麽出來的？”

  ??還沒來得及思考究竟是誰讓停下的，陸風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覆麵重甲，光是站在身邊便能感覺到陣陣寒意。

  ??重九？

  ??“饞了！”重九沒有解釋她怎麽出來的，反而直接向陸風伸出了手，“我沒有這兒的錢幣。”

  ??“怎麽？”陸風還在驚訝當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給錢！”重九重重拍向陸風的肩膀，身上的甲胄鏗鏘作響。

  ??陸風沒有說話，微微歎氣後還是從陸婉兒抱緊的懷中取過錢袋。

  ??“要多少？”

  ??錢袋都還沒來得及打開，便被重九一把搶了過去。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一天淨婆婆媽媽。”

  ??錢袋入手，重九不再理會陸風，徑直走向賭場。

  ??片刻，李大為才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趕忙問道：“少主，這是誰啊？”

  ??“朋友。”陸風答道。

  ??“朋友？哪有上來就搶人錢財的朋友？”李大為疑惑地望著陸風，“而且據我所知，少主很少出門，又是什麽時候結交了這樣的朋友？”

  ??陸風沒有直接回答李大為的問題，反而問他道：“你打得過她嗎？”

  ??打？

  ??一想到剛才那一身的重甲，別說打得過打不過了，李大為甚至懷疑自己的劍能不能在那鎧甲上留下點痕跡。

  ??“這不就結了？”陸風無奈地聳聳肩，跟著重九進了賭場，“既然打不過，那當然也隻能是朋友。”

  ??一進門，便有小廝急忙前來招呼，一番行禮才媚笑著問道：“幾位是官家來的？”

  ??也難怪他疑惑，畢竟這年頭還一身重甲行走在外的，也就隻有官家的人了。

  ??而且這類人地位都不會低。

  ??重九的頭盔忽然響了幾聲，似乎是在搖頭，陸風見狀，連忙上前道：“我們幾個路過心癢，就尋思著進來看看。”

  ??“原來如此……”小廝的笑臉依舊不變，心底卻是暗自鬆了口氣。雖然官家明麵上並不管這些賭坊如何，但一些掌權者卻時常光顧賭場。

  ??就好似那文峰城的城主，一個月總會來上一兩次，而次次都能贏得盆滿缽滿，至今從未輸過。

  ??“那不知道幾位貴客，想玩玩什麽樣的盤口？”

  ??“盤口？”陸風四下望去。

  ??“客人不必看了，這外麵的，都是些不足兩的小盤，要想玩些大的盤口，還得進咱們裏麵。”

  ??說著，小廝一揮手，作了個請的手勢。

  ??幾人隨之走去，便看見賭場內用木板隔出來的幾個小隔間，那小廝每走過一個，便對身後陸風等人介紹：

  ??“看幾位貴客的模樣，似乎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兒？”

  ??重九的頭盔中又傳來異響。

  ??陸風見她點頭搖頭都十分困難，便替她答應了聲，隨即問那小廝：“對了，剛才你一直說什麽盤口盤口的，那是個什麽東西？”

  ??“盤口是我們這一行的黑話，指的是每個賭桌上的規則或者最小籌碼。

  ??例如此處便是一個一兩的盤口，每次下注最少也得一兩，而我左手邊的則是一個東風盤，沒有限製，幾個人各自搖骰子，以點數最多者為勝。”

  ??“既然不限賭注多少，那我每次壓得最少，卻能夠贏走旁人的大注，豈不是大賺？”陸婉兒好奇道。

  ??“當然不是，且看這一場的勝者，他隻壓了一兩的賭注，於是他便能夠從所有參與者的賭注中各得一兩。若是有沒壓夠一兩的，那就有多少算多少，而那些壓的多的，不管多少，他也隻能從中取一兩。”

  ??“哦，這樣一來就隻能以小博小以大博大了，倒是公平。”陸婉兒點頭稱是。

  ??“那是自然，賭場向來講得就是一個公平，否則若是人人都隻輸不贏，哪還有什麽人來賭？”

  ??就在眾人說話時，隻聽得“哐當”一聲脆響，原來一個賭徒輸紅了眼，氣得狠勁將碗砸碎。

  ??緊接著，便有兩個一直坐在場邊的漢子衝了進去，三兩下將那人摁住，合力拖出了賭場。

  ??陸婉兒嚇了一跳，但帶著他們的小廝卻是麵色如常，賠笑道：“小事，小事……”

  ??賭場雖不小，卻也並不算大，幾人很快便走到了底。

  ??“幾位貴客，這十兩盤已經是上麵玩得最大的了，這都入不了幾位的法眼？”小廝皺著眉頭問道。

  ??“太小太小，沒有樂趣。”重九難得地說道。

  ??陸風卻是察覺到小廝話裏藏著的部分，反問道：“你剛才說‘上麵’？難道你們還有‘下麵’不成？”

  ??那小廝聞言嗬嗬一笑，故作神秘道：“有沒有下麵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沒有就是沒有，有就是有，哪有讓別人說了算的？”陸婉兒氣鼓鼓地說道。

  ??“那我們要是覺得有呢？”陸風問那小廝。

  ??小廝仍是媚笑，卻是不置可否。

  ??“那它說的算不算？”

  ??正此時，重九打開了錢袋，銀票當即展在小廝的麵前。

  ??千兩的銀票！

  ??而且不止一張！

  ??那小廝看得眼都直了，要知道這賭場裏最大的盤口，也不過十兩而已。

  ??“夠是夠了，不過幾位貴客請恕小的直言，幾千兩在下麵也就隻夠逛逛，想要過癮，恐怕還有些不夠。”

  ??三千兩都不夠？

  ??這下麵的賭場得有多大？

  ??“若這錢不夠……那，這個呢？”

  ??“鏗鏘”一聲。

  ??重九忽然抽出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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