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鶴樓，一派燈火通明。

  慕綏綏被薑華庭像拎小雞一樣，一路拎到了老太太這裏。

  老太太早就歇下了，被人吵醒，聽說是薑晚晚半夜才歸，這才不得不起身來處理。

  慕綏綏跪在地上，薑華庭還在痛心疾首地責難。

  「一個姑娘家，大半夜才回家，我薑家女兒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啊！」

  老太太盯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慕綏綏，問道：「晚晚，你何故半夜才回家？還……還穿成這個樣子？」

  慕綏綏身上，還穿著來不及換回來的借來的男人服裝。

  慕綏綏不著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她能說是因為被某個「死鬼」纏住了嗎？

  要不是她機靈，跟著倒泔水的馬車混出來，現在還被困在青樓呢。

  隻是沒想到，她前腳剛出了虎穴，後腳就進了狼窩。

  但是慕綏綏不是個傻子，此時此刻，她也知道，有人試圖利用這件事，算計她。

  不然，這半夜三更的，薑華庭不睡覺出來逛哪門子的園子，就算他是腦子發抽非要半夜瞎逛。

  這黑黢黢的，他一眼就認出女扮男裝的她來，也是本事。

  若不是擁有火眼金睛，就是早有預謀。

  火眼金睛，薑華庭是肯定沒有的，不然也不會眼瞎到娶了薑白氏入門。

  那就隻能是後者了。

  慕綏綏好歹是做過皇帝的人，什麽場麵沒見過，如今這群人擺明了要挑她的不是。

  隻是如今處於被動局麵，她不好貿然為自己辯解。

  畢竟，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說丞相沒死，她半夜未歸，是被丞相在捉住「玩遊戲」去了吧。

  就在薑晚晚思索怎麽解釋過關的時候。

  聽到消息的薑趙氏一群人也匆匆忙忙趕過來了。

  薑趙氏一進門，看著跪在地上的慕綏綏，匆忙說道：「晚晚，你不是回丞相府去了嗎？怎麽這大半夜的一個人跑回來了？連個隨從也沒帶。」

  薑趙氏一句話把該透露的信息都透露給慕綏綏了。

  慕綏綏心下已經了然。

  看著跟著進來的薑白氏，最後視線落在了薑遠山身上。

  她狠狠地瞪了薑遠山一眼，別過頭去，很是不屑。

  「妹妹，你這是……」薑遠山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何處得罪你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拋下我一個人，自己去尋歡作樂了，我不怪你怪誰。」

  眾人將目光投向薑遠山身上。

  薑遠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沒有接話。

  他當然不能接話啊，難不成承認他帶著妹妹去逛了青樓啊。

  這時候，老太太開口了。

  「晚晚，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且把今日經過詳細說一遍。」

  「回奶奶的話，今日二哥約我出去喝茶，沒想到他喝茶喝到一半，竟非要去逛那青樓，那地方是我這種女孩子家家能去的嗎？我等他等了大半日不出來，又沒有馬車回來，隻能先回了離茶館近的葉府了。」

  大半日？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薑遠山身上。

  老太太輕咳了兩日，將眾人的心神給拉了回來。

  「出去喝茶，為何穿成這個樣子？又為何半夜三更跑回來？」

  慕綏綏是天生的演員。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沒幾秒，眼眶裏已經跑出淚水來。

  「奶奶，我出嫁前一日，喜婆還在我耳邊說，說我嫁去葉府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可是這其中酸楚，又有幾個人知道呢。」

  慕綏綏抬眼的時候，已經是滿臉淚水了。

  小臉上涕淚縱橫，看得人心疼壞了。

  「我被逼嫁給一個死人，嫁過去了又沒有公婆丈夫撐腰，在葉府連個下人都不如。」

  薑白氏聽到這話就來氣，但是老太太當前，她自己當然是不敢說什麽的，她擰了薑華庭一把，薑華庭吃痛，接過話頭來。

  「晚晚，你這話就有點強詞奪理了，這和你打扮成這樣晚歸有什麽關係？」

  「自然有關係了！」慕綏綏強咬著嘴唇，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樣。

  她也的確受到了不少的委屈。

  這些日子以來，在葉府擔驚受怕，還莫名其妙地被人吃幹抹淨了，她連細細想清楚的功夫都沒有，一步一步被逼著做出決斷，走到現在。

  這麽一想，眼淚更放肆了。

  這次是真情流量。

  淚凶了一些，也更感染人。

  在場的無不動容。

  「那葉丞相再好，也是冥婚，我知這是聖命難違，可你們知道我在成親當日害怕成什麽樣子了嗎？我要和一個死人躺在一張床上！」

  慕綏綏從未對任何人說起冥婚的事，眾人也就習慣性地粉飾太平了，如今她這樣大咧咧地把什麽都擺出來，眾人都羞愧得低下頭，不敢多看，不敢多聽。

  偏偏慕綏綏不放過他們。

  她就是要說。

  「伯父問我為啥大半夜跑回來，好，我告訴您原因。因為我害怕，我做了半晚上的噩夢，我怕那陰森森的地方，我想回來找母親。可是沒想到，還沒進門，遇到的就是堵我，準備拿我錯處的大伯。這還是我的娘家嗎？」

  慕綏綏一句話成功反攻，現在她是柔柔弱弱，因為害怕回家找娘親的可憐小姑娘，而薑華庭成了那個冷麵無情，一點都不體恤小輩的家長。

  「我……你……」薑華庭被反咬一口，激動得語無倫次了。「你瞎說，那葉府何曾虧待你了，前幾日還為你出頭來著。」

  「是，為我出頭，那是因為我現在是丞相夫人，我若是在外麵受了欺負，那丟的是葉府的顏麵。所以，葉府管家護的壓根就不是我，而是葉府。再說了，我薑晚晚能有什麽值得人家護的，無權無人，嫁過去別說嫁妝了，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有。如今的采月和柳嬤嬤，還是我歸寧當日，母親從自己的房裏分出來給我的。」

  聽慕綏綏說到這，老太太瞥了薑白氏一眼，薑白氏趕緊低下頭去。

  薑華庭和薑白氏這一對夫妻，見引火上身了，才算消停。

  他們閉嘴了，慕綏綏也不多說了。

  到底是胡謅的，說多錯多。

  她見好就收，對老太太嗑了一個響頭。

  「奶奶，孫兒想求您一個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