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心機,他百毒不侵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5      字數:2891
  白墨做了一個夢。

  夢裏麵,她在一片漆黑混沌中奔跑,以至於迷了路,但她並沒有驚慌失措,因為這時候有人朝她走了過來,修長的身材,模糊的眉眼,他握著她的手,那麽牢。

  他說:“冬天很冷,需要靈魂依偎在一起度過寒冬,牽著我的手,跟著我走,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這些東西,唯我能給。”

  有陽光穿透迷霧和黑暗,照亮了他的眉眼,漆黑的眸深不見底,看著她的目光無比專注和深情,她甚至能夠在他的眼眸中看到她的倒影,那麽清晰,那麽真切。

  他在微笑,笑容宛如晨間懸掛枝頭的新露,清冽,偏生帶著孤注一擲的執拗,不肯輕易就在陽光下消失。

  這一天,白墨在連城,熟悉的房間裏,緩緩醒來。

  房間裏早已沒有元朗的身影。

  是的,淩晨的時候,他同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離開了,留下一個無語還擊的她,還有一杯他不曾喝過半口的茶。

  他讓她對他負責,她良久不語,後來同他說話,聲音是無奈的:“元先生,做人不能這樣。”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聲音淡淡揚起,從容不迫,有著厚重的質感。

  她低頭扯著抱枕穗子,力道不重,隻是為了梳理有些雜亂的思緒:“……你這樣步步為營,會讓人覺得心機頗深。”

  “生活中能夠讓我耍心機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你是第一個。”元朗忽然不想遮擋自己的情感了,他在雨夜的淩晨,寂靜的客廳裏,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那麽坦白直接,也不管白墨是否能接受的了。

  白墨側眸看著室內一角,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不是一個習慣發脾氣的人,如果以前遇到這麽胡攪蠻纏的人,她說不定會直接發怒,但元朗這個人太過有眼力勁,也太過固執了。

  麵對這樣一個他,好像百毒不侵,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因為她說什麽,做什麽,他都不會生氣,既然這樣,她又何必多費口舌,但不說,心裏卻堵的厲害。

  他看似說話間不溫不火,不急不躁,行徑跟無賴差不多,但出口的話,卻說的滴水不露,讓她避無可避。

  “元先生,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如此優秀,我如此不堪,何必強人所難呢?”

  強人所難嗎?元朗悵然,她又怎知,他有多喜歡她。

  “再不堪的人也會有人將她視若生命;再優秀的人也會對他不屑一顧。如果你是前者,我就是後者。還有……”元朗在燈光下,意味深長的告誡她:“抬高我可以,但不能貶低你,我不喜。”

  視若生命?

  白墨心下一窒,如果他是認真的,他對她的感情竟已這麽深厚了嗎?

  “我的行徑可能在你眼裏類似耍無賴,但我並不認同,為了和你在一起,至少我正在努力著。”

  說完這番話的他,終於站起了身,看著她麵前早已喝去大半的茶水:“晚上少喝茶,否則,容易失眠。”

  這一夜,恰恰相反,熟睡的人是白墨,失眠的人是元朗。

  天氣很好,元朗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冰冷的陽光鋪陳灑落,卷著潮氣迎麵襲來。

  打開電腦,跟下屬交代工作任務,縱使隔著千山萬水,隔著電腦屏幕,對方也能感受到元朗心情很不錯,也許他的嘴角還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

  白墨吃早餐的時候,收到了元朗發給她的短信:“如果已經起床的話,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她放下短信,沒繼續理會,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這些事情裏麵不包含愛情,更不包括一個元朗。

  她是沒辦法對他負責了。

  她拿著攝像機,把家裏裏裏外外,還有小區悉數記錄在攝像機裏,她之前錄了好幾天,剪輯編寫後傳給了母親。

  視頻聊天,白素一邊忙著自己的事情,一邊輕輕的笑,“首都冬天比較冷,但連城氣溫卻比較高,你有福了。”

  她動情開口:“這座城市很想念你。”

  白素停了手頭工作,眸色柔和,感慨道:“它是一座溫暖的城。”

  白墨笑,她覺得這話說的很貼切,連城確實很溫暖,有家的地方就是溫暖的,好比連城,好比素園,好比法蘭克福。

  母女說著瑣碎的話,白素很喜歡白墨購買的餐桌布。粗布,式樣簡單懷舊,看著讓人覺得很舒服。

  “回來的時候,多買幾條,我很喜歡。”

  她柔柔的應。

  白素打趣道:“老大以後會是一個好妻子。”

  她眉眼間都是笑意,生活安靜如水,安穩度日,瑣碎家常,她感受到的隻有歡樂和溫暖。

  來連城後,她給父親打過幾次電話。他忙,短信和郵件遠遠勝過電話問候。

  初次通話,父親問她:“過得好嗎?”

  “好。”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對自己好。

  在她心裏有個童年夢,連城賦予她的意義遠遠勝過了素園和法蘭克福。她的不幸和新生都是發生在這裏,她的第一個家也是在這裏。

  第一次走進玄關處,她局促不安。

  客廳桌子上,似乎還殘留著白素教她寫名字時留下的激動和興奮。

  廚房裏,白素為她做飯,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感動。

  ……

  那些感動來自生活中微小的細節裏,仿佛久久不見陽光,忽然普照大地,即便隻是看著,也會覺得很溫暖。

  一個星期前,阿諾打來了電話。

  “米蘭天氣晴好,路過市場,淘了一套新茶具,做工簡單,但想來你會喜歡,給你郵寄過去,溫茶的時候定要想起我。”

  收到茶具後,她當即煮了杯子,事後溫茶,沏了兩杯,是阿諾喜歡的花茶,有白色花瓣漂浮在上麵,水顏色紅紅的。

  她拍了幾張照片發給阿諾,“與妹共享。”

  阿諾回道:“我喝了,味道極好。”

  那天窗前陽光很暖,縱使有風聲呼嘯,但溫茶靜坐,讀一些能夠讓人心生溫暖的書,日子莫不歡喜。

  她每隔幾天就會去一次醫院,本身就是做醫生的人,所以很聽醫生的話。

  殘缺的耳朵,有人棄,有人惜。她和她的家人、至交好友屬於後者,所以她很愛護。

  她想,哪怕有一天她的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其實也是沒關係的,因為這世上最美好的聲音早已被她銘刻在了靈魂裏。

  親人柔軟的眼神,無聲勝似有聲。

  ……

  開車去福利院的時候,擋風玻璃上蒙上了薄薄的霧氣。街景,不甚清楚。

  雨刷器機械移動著,行到中途,接到了養老院打來的電話,有老人一大早就開始胸悶,不舒服,希望她能夠過去看看。

  自是要過去看看的,改了車道,給福利院那邊打電話,說有病人可能會晚點過去。

  院長是個很和善的人,叮囑她開車慢一點。

  她含笑應了,24歲的她已經是個大人了,但在長輩眼中,好像永遠都還隻是一個孩子。

  人一老,各種並發症就開始肆意侵蝕著年老的身體,白墨在養老院呆了一上午,又給幾位身體比較差的老人做了檢查。

  她檢查身體的時候,她們就會熱心的詢問她是否有男朋友了。

  她笑:“沒有。”見她們一臉不信,她笑容加深:“真的沒有。”

  24歲,其實還很小,不急。

  老人們絮絮叨叨的曬著太陽,說著話,她一邊做事,一邊靜靜聽著,偶爾聽到她們問她話,她就禮貌回應著,不熱切,也不冷淡,聲音軟軟的,是個好脾氣的姑娘。

  有老人問她:“家裏老人健在嗎?”

  “都很安好。”

  “我就說嘛!你照顧人得當,應該時常跟老人相處。”猜對了,老人神情隱隱得意。

  她但笑不語。想起已有兩日不曾跟外公外婆聯係了,離開養老院的時候,在車裏給他們打電話。

  外公念叨她照顧好身體,這話本是她要對他們說的,她笑著叮囑他們注意飲食,外婆身體不好,不宜久坐,應該時常走動。首都天氣冷,可以午後再出去。

  外婆卻說首都天氣極好,她每日都會外出曬太陽,如果白墨羨慕的話,不妨早點回來。

  她聽著,摸了摸臉,聽出來了,外婆是想念她了。決定了,回去後,她會陪著兩位老人常去公園裏走走……

  中午回家做飯,看到樓下頗為熟悉的車輛,還有車內氣定神閑的某人。

  真是冤家啊!